絲妙文章幾日之內,就已經響徹京城的文化圈子。
報紙的銷量,蹭蹭上漲。
何解憂想要從民間再調一批書手過來,但發現真正幫人抄寫的書手,仿佛一夜之間消失了似的。
隻請了幾個半吊子的。
杜衡猜也能猜到,這是溫君實為了避免《女範》完工,將民間的雕工和書手拉走。
“讓兄弟們辛苦一點,晚上加班加點。”
“是。”
接著杜蘅去了一趟禮部。
韓尚書召集禮部官員開會,主要的會議內容,就是高太後壽宴的一應事宜。
“明天就是高太後的壽辰了,文郎中,膳食都準備妥當了嗎?”
“回尚書,已經準備妥當了,下官還跟光祿寺那邊溝通過了,若我們這邊出了差池,他們那邊也能及時做出彌補。”
韓尚書微微頷首:“嗯,考慮周全,此次高太後大壽,若能討得她歡心,咱們禮部大功一件,以後伸手去向戶部要錢,也會容易一些。”
文彥章笑了笑,又看了坐在前頭上首的杜蘅一眼,說道:“我們做的再好也沒用,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吧,隻要杜侍郎那一關過不去,高太後大發雷霆,希望別牽連我們部裏其他的同僚,畢竟大家這段時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兢兢業業,一點錯也不敢出。”
“杜侍郎,明天就是期限了,高太後讓你刻印的一萬冊《女範》,進度如何?”
“雕版尚未刻好。”
廳上跪坐的一眾官員嘩然不已。
呂繼祖和文彥章相繼一笑。
書館的總纂官蘇讚挺直了身子,匯報道:“韓尚書,下官做了兩手準備,雕版尚未刻好,但書手加班加點,應該能夠抄寫出千冊《女範》。”
“千冊有什麽用?太後要的是萬冊!”呂繼祖道。
蘇讚道:“高太後要的萬冊,是要頒布各郡縣,千冊可先解京城的燃眉之急,先發給京城百官,郡縣各有遠近,可以徐徐圖之,也不一定非要明日就發出去。”
文彥章皺眉:“蘇纂官,你想的倒輕鬆,那是太後的旨意,你說改就改的嗎?”
“何況,官報已經將消息傳了出去,若是按期不能將《女範》發往各郡縣,豈不是叫太後失信於天下嗎?”呂繼祖道。
文彥章道:“蘇纂官,高太後交代的事,若不能按期完成,杜侍郎固然是全責,但你身為協助,也有逃脫不了的幹係!”
蘇讚是新黨的人,如果能夠讓他跟著杜蘅一起滾蛋,對於舊黨而言,那是一件額手稱慶的事。
而在此刻,外麵有人來報,說內侍省的洪公公到了。
洪公公是內侍省的老大,也是高太後身邊伺候的大太監,韓尚書雖然官階比他高,但也不敢怠慢,在旁邊一個小吏的攙扶之下起身。
眾人跟著一起起身。
但見一個形容清臒的老者走了進來,麵容白皙,尤其一雙眉毛也是白的,身後跟著四個小太監。
“韓尚書,貴部正在集議呢?”
“不知洪公公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豈敢豈敢!”
二人客氣了一番,韓尚書要請洪公公上座,洪公公推辭了一下,目光落到了杜蘅身上,說道:“這位便是號稱詩仙的杜侍郎了吧?”
“洪公公說笑了,詩仙之名,本官從未聽聞。”
“杜侍郎不必過謙,閣下詩才遠揚,就連高太後也對你的詩文讚不絕口,說你出身武將之家,竟能寫出如此天籟之詩,乃是我朝文武兼備的人物,所以高太後對你才會格外看重,將刊印《女範》的任務交托與你,想必杜侍郎不會讓高太後失望吧?”
杜蘅笑道:“慚愧慚愧。”
“你這慚愧是什麽意思?”
文彥章冷笑道:“洪公公有所不知,剛才我等集議的時候,韓尚書也問起了此事,如今杜侍郎和蘇纂官,連雕版都沒有完工,隻讓書手抄寫了一千冊的《女範》。”
“一千冊?”
洪公公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豈不是隻有太後娘娘交代的十分之一?杜侍郎,明天可就是高太後的壽辰了,如果你拿不出萬冊《女範》,又如何向高太後交代?”
“老夫身為禮部主官,這件事……老夫也有不可推脫的責任。”韓尚書無奈的看了杜蘅一眼,他也知道高太後是有意在為難杜蘅,想救也無從救起。
洪公公淡淡的說:“老尚書,此事與你無關,你年事已高,執掌禮部上上下下,勞苦功高,何況這次太後的壽宴,可都交由你們禮部張羅,你忙上忙下也不容易,但杜侍郎,年紀輕輕,太後隻交給他一件事,他卻未能辦妥,實在叫人失望哪!”
“要不,老夫去見見高太後,求她再容許一些時日。”韓尚書拱手道。
洪公公擺了擺手:“韓尚書,咱們都是老人了,說句體己的話,你能走到今天,實屬不易,此事既然太後娘娘不問罪於你,你就別往身上攬了。”
“是呀韓尚書,為了高太後的壽宴,你已經十幾日沒睡過整覺了,杜侍郎的事讓他自行處理吧,你已經做的夠多了。”呂繼祖道。
韓尚書是老臣,朝中誰都知道高太後體恤老臣,萬一韓尚書去向高太後求情,高太後看在韓尚書的麵上,說不定就不辦杜蘅了。
那麽舊黨的計劃可就破產了。
“杜侍郎,請隨咱家去太後跟前請罪吧。”洪公公陰陽怪氣的掃視杜蘅。
杜蘅平靜的說:“敢問公公,本官何罪之有?”
洪公公愕然。
全場也都愣了一下,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韓尚書輕咳一聲,說道:“子芳,到了太後跟前,你好好說,請求太後寬宥。”
“杜侍郎不知自己有罪?”洪公公笑了,“還是說,你要等到明天,高太後壽辰的時候,你才肯認罪?”
“我確實不知有罪。”
“你未能按期刊印太後娘娘的聖訓,莫非你覺得這不是罪?”洪公公語氣嚴厲了起來。
杜蘅臉色依舊波瀾不驚:“誰說我未能按期完工了?”
洪公公又愣住了:“你剛才明明說……慚愧的啊!是不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