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怎麽了？”黃郡守回頭看了一眼六大糧商。
朱胖子回過神來，笑道：“沒事，請郡守帶路。”
很快，黃郡守帶著他們進了東跨院。
杜蘅正和幾個糧商坐在一座石亭之中飲酒，吳幼薇、方經天、陳骨都在作陪。
這時看到黃郡守把人帶來，杜蘅輕輕睇了一眼，問道：“黃郡守，怎麽回事？”
“欽差大臣恕罪，非是下官有意打擾，而是幾位糧商有事求見。”黃郡守恭敬的道。
杜蘅起身，走到亭子的台階前麵，問道：“你們有什麽事？”
朱胖子上前作揖，笑道：“之前聽說欽差大臣急需用糧，我等幾人急欽差之所急，又從外地進了一批糧食，你看……”
“不必了，現在本官已不需要糧食了。”
朱胖子一聽，越發肯定杜蘅已經不缺糧了，但他不死心，繼續說：“欽差大臣，這些糧食是小人幾個特意從別處調來的，你若不收，我們賣給誰去？”
坐在石桌前麵的陳骨忍不住一笑：“隻怕這些糧食不是你們外地調的吧？而是早就囤好了吧？就等著糧價上漲，待價而沽，是也不是？”
被拆穿了，朱胖子掠過一抹尷尬之色，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說道：“確實是從外地調來的，小人縱有天大的膽，也不敢欺瞞欽差大臣。”
“既如此，你們說說，你們調了多少糧食過來？”杜蘅淡淡的問。
“我等六人，共有四百萬石糧食。”
杜蘅倒吸一口涼氣，我日你大爸啊，這些奸商，囤了五百萬石的糧食，卻不肯賣一粒米給災民。
但他表麵還是異常平靜，問道：“那你們需要多少錢將糧食出售？”
“按欽差之前說的，四貫一石。”
“嗬嗬，那你們的糧食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陳骨冷笑道：“洪掌櫃他們送來的糧食，一半賣一半送，隻為了救天台的饑荒，現在糧價越來越低，你一石賣四貫，敲竹杠敲到欽差大臣頭上，你想死嗎？”
朱胖子嚇了一跳，帶著幾個糧商瞬間就跪下了，接著他又說道：“小人心想，欽差請來的這些糧商，也是從外地運糧的，路途肯定有所耗損，而且頗費人力物力，不如就從本地調糧，一來可以節省成本，二來呢，就近取糧，不會耽誤時間，三來也給我等一個孝敬欽差大臣的機會。”
“一石賣四貫錢，還敢說孝敬，我當你想白送這些糧呢！”陳骨冷哼一聲。
朱胖子笑道：“四百萬石的糧食，白送的話，我等都要血本無歸了，不如按現在的市場價，三貫六百文一石，欽差以為如何？”
“依目前的情況看，糧價還會再降。”方經天緩步走到杜蘅身邊，對著階下跪著六人說道，“你們這算盤打的可真響。”
陳骨厲聲道：“廣陵之事，你們可聽說了嗎？若非現在前線正在打仗，欽差大臣不想節外生枝，抄了你們的家，一文錢都不給你們！”
廣陵是杜蘅的原籍老家，杜蘅尚且下了狠手。
三大財神之一的曹家幾乎被連根拔起，帶出了不少官吏和富戶，一起都給處置了。
聲勢浩大，已經傳到天台郡了。
朱胖子等人自然有所耳聞，此刻被陳骨一喝，渾身都在輕輕顫抖，磕頭道：“欽差大臣，你說多少錢合適？”
“雖然現在我已有了糧源，不缺糧，但有一點你說對了，要從外地運糧，確實需要耗費一些成本，而且本官不日就要前往永嘉，沒有多少時日可以留在此地，為了節省時間，倒是可以買你這些糧食。”
朱胖子不由鬆了口氣：“多謝欽差大臣成全。”
“那好，我也不想讓你們吃虧，就三貫一石吧。”
六人麵麵相覷，按照之前的計劃，是想一石賣十幾貫的，但現在的糧價，顯然不可能呢。
杜蘅如果從別處再運來糧食，隻怕糧價會掉的更厲害，到時可能三貫都賣不到。
三貫就三貫吧，及時止損，沒有虧太多錢。
“謝欽差。”
“黃郡守，你派人去安排一下，將四百萬石糧食運過來。”
“是！”
隨即，黃郡守帶著六大糧商離去。
當日就派人去取糧。
由於永嘉和寧州兩地，成群結隊的流民湧入天台，這些流氓餓極了什麽都做得出來，六大糧商生怕他們搶糧，都把糧商設在城外隱秘之處。
第二日糧食便陸續運到。
黃郡守暗暗鬆了口氣，對杜蘅表達了感激之情：“郡縣幾個糧倉，大部分都支援給了前線，無糧可用，多虧欽差大臣駕臨，否則滿城的饑民，下官真不知道怎麽安頓。”
由於永嘉戰事吃緊，朝廷讓軍隊就近調集糧草，永嘉隔壁的天台便被搜刮一空。
隨著流民越來越多的湧入天台，天台郡的存糧都不夠分給他們的。
再加上有糧商從中抬高糧價，流民就更吃不起飯了。
流民吃不起飯，那就會變成軍隊。
“黃郡守，本郡需要多少糧食。”
“二百萬石就能解了眼下的糧荒。”
杜蘅點了點頭，說道：“剩下二百萬石，我帶去前線。”
“前線已經從附近各郡縣征集了不少糧了。”黃郡守詫異的看著杜蘅。
“這些糧是給永嘉的難民的。”
“啊？”黃郡守吃了一驚。
“都是大梁子民，他們造反也是迫不得已。”
黃郡守心驚膽戰，忙道：“欽差大臣，有句話……下官不知該不該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杜蘅笑笑，不以為意，說道：“亂民是亂民，平民是平民，不可同日而語，我想永嘉如今發展出了上萬的起義軍，無非就是因為活不下去了。”
黃郡守不敢去接杜蘅的話。
杜蘅有皇帝罩著，說這種話不會出什麽亂子，但他要是接茬，沒準會被人抓住小辮子，參他一本，仕途可就完了。
沒幾天，四百萬石糧食全部運到。
杜蘅從天台郡找了一隊士卒，押著其中二百萬石糧食就往永嘉方向而去，剩下的二百萬石留給天台郡，讓黃郡守用於周濟城內外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