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溫君實一番引導,舊黨中人紛紛出來發難。

更有一些道貌岸然之輩,強行杜撰了杜蘅和元嘉的私情,因此杜蘅才不願將元嘉推出來當元凶。

杜蘅不疾不徐的說:“元嘉是北齊郡主,而且跟繡衣樓牽扯很深,我正想從她口中套出一些情報,現在溫尚書這麽急於要殺掉她,莫非是想殺人滅口?”

“你說什麽?”

溫君實不由瞪大了眼珠:“杜侍郎,說話可要有憑據的!”

“你造謠說我和元嘉郡主的私情,你可有憑據?”

溫君實一時語塞。

隻聽杜蘅淡淡的說:“而你勾結北齊,卻有不少證據。”

“胡說八道,老夫一心忠於大梁,何曾勾結北齊?”

“嗬嗬,你忠於大梁嗎?這話哪個細作不會說?”

“好好好,杜蘅,你今天最好拿出證據,當著陛下的麵,老夫豈能被你一個黃口小兒如此冤枉?”

杜蘅冷笑道:“永嘉之亂的導火索是邵伯文,就算你再不承認,但邵伯文也是你的門生吧?還有這次勾結永嘉賊軍的上官紅,跟你也是關係匪淺。溫尚書,你不妨解釋解釋,事情怎麽就這麽湊巧?”

“你……”

杜蘅的牙尖嘴利,溫君實早有領教,跟他打嘴炮是不可能有勝算的,當即回頭看向上頭的珠簾之後的蕭瑟:“陛下,你要為老臣做主啊,老臣一生兢兢業業,都獻給了社稷,如今平白受此冤枉,請陛下為老臣做主!”

“溫尚書,如果朕沒記錯,當初是你舉薦上官紅去做監軍的吧?”

“啊?”

溫君實愣了愣神:“莫非陛下也懷疑老臣嗎?”

“倒不是懷疑,隻是事有湊巧,朕相信溫尚書一片愛國之心,可是這滿朝文武,難免會有疑義。”

撲通一聲。

溫君實跪了下去。

舊黨中人麵麵相覷,陛下現在一點都不顧及他們舊黨的想法了嗎?

越來越剛了!

楊朔則是像看傻逼一樣看著溫君實,以及一群舊黨。

之前陛下不拿舊黨開刀,那是因為新黨還在,怕權力失衡了,現在新黨的黨魁王介甫,已經主動請辭。

你這個舊黨的黨魁,豈能讓你一家獨大?

帝王之術,首在權衡。

所以擼了一個舊黨,就得擼一個新黨,擼了一個新黨,就得擼一個舊黨。

隻要擼的速度夠快,你們就來不及培養新的勢力。

“陛下,老臣冤枉啊!”溫君實磕頭。

新黨的莊子厚站出來說:“陛下,剛才聽杜侍郎所言,永嘉之亂確實另有隱情,事情因邵伯文而起,上官紅又是勾結賊軍的細作,此事表麵看沒什麽,但要深究起來,似乎都與溫尚書有關。”

“豎子,你敢……”溫君實恨恨的瞪著莊子厚。

越國公楊朔此刻不鹹不淡的說道:“溫尚書,這事你最好有個交代,否則官報社明天的報紙一經發行,民間對你的議論隻增不減。”

溫君實呆若木雞。

現在官報社的實力有目共睹。

每份報紙的銷量,都是幾萬,不僅能為朝廷掙錢,而且把控著朝堂的輿論。

現在不論舊黨還是新黨,說話的分量都沒有官報社重。

因為官報社麵對的是全社會,以前關起門來討論的事,現在整個天下都會知道。

杜蘅,或者幹脆說蕭瑟,想要擼哪個官員,在朝堂上沒有辦法,但完全可以解除社會輿論,以你官聲不佳,或者社會影響不好,讓你退居二線,或者直接回家養老。

溫君實現在悔的腸子都青了,當初就不該支持杜蘅辦什麽官報,他根本就沒料到官報的影響會這麽大。

這廝從一開始就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一點一點的幫助蕭瑟奪回皇權。

“溫尚書,當著百官的麵,你且說說,你當時舉薦上官紅的意圖何在?”

現在王介甫不在,莊子厚儼然成為了新黨的一把手,他一出口,很多新黨立即發難。

溫君實跪在地上,等著幾個舊黨為他出來說話。

可是,舊黨此刻鴉雀無聲。

溫君實心都涼了,蒼茫的抬頭看著上麵的珠簾:“陛下,臣一片丹心,日月可鑒,當初舉薦上官紅,是臣一時不察,還請陛下降罪!”

他必須先請罪,否則鬥不過杜蘅那張嘴,何況在新黨的幫腔下,他獨力難支。

這件事先揭過去,他才有轉圜的餘地。

但聽蕭瑟的聲音從珠簾傳出來:“溫尚書在朝幾十年了,如果現在降罪,會令你晚節不保,朕又於心何忍?”

溫君實微微鬆了口氣。

接著蕭瑟又一句話傳來:“朕聞溫尚書最近身體欠佳,你也一大把年紀了,應該多多保重身體。”

作為官場老油條,溫君實又豈會不知蕭瑟這話什麽意思?

這是讓他乞骸骨啊!

現在給你體麵,讓你光榮退休,你要不識趣,隻會有人幫你體麵。

舊黨之中就更不敢說話了。

因為一向軟弱的皇帝,現在已經拔出了刀子。

高太後現在由於上官紅和戴公公的事情,現在肯定不好冒頭。

誰不要命在這個時候往前衝?

“謝陛下厚愛,老臣年事已高,最近處理國事,確實越來越力不從心。”

“既如此,朕準溫尚書暫回家中休養,你是先帝留給朕的忠臣,朕不忍看你如此操勞。”

溫君實磕頭:“謝陛下!”

“起來吧。”

溫君實起身,踉踉蹌蹌,似乎轉眼之間就老了許多似的。

杜蘅心裏倒也沒有一絲欣喜,畢竟伴君如伴虎,這個少年皇帝,遠沒有他看到的那麽簡單。

她不過示之以弱,藏之以強,隻要等到合適的時機,她的手段比誰都狠。

“咱們繼續回到契丹使團的話題,諸位臣工,依你們看,該怎麽解決?”

之前支持將元嘉拉出來充當凶手的舊黨,此刻都不敢說話了,其他人也不敢隨便發表意見。

隻有杜蘅站了出來:“臣以為,可以先派使臣去契丹,先跟契丹說明緣由,跟他們分析情況,說這是北齊那邊的陰謀,故意離間大梁與契丹的關係,同時要對他們表示,咱們一定會查出凶手,給他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