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杜蘅的話,楊朔神色也不由凝重了起來。
君心難測。
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分明已經動了刀子。
雖然刀子暫時隻是刺向舊黨,但未來呢,誰也保不準。
“楊國公,下官很感謝你如此厚愛,但也知道你將愛女下嫁,出於何種目的。”
杜蘅微微一笑,看向楊朔:“無非就是強強聯手,使你我權勢更盛而已,可是以這種方式結盟,隻會讓陛下忌憚,隻怕你所謀之事,會適得其反。”
“你我以後在官場上可以相互照應,但絕不可將此事擺在明麵之上,否則溫君實今日之下場,就是你我之未來。”
楊朔雖然不滿杜蘅拒婚,可他所說也不無道理。
如今陛下羽翼漸豐,這般老臣也不好控製他了。
“國公可知,我這府裏上上下下,都是陛下給我派來的人,恩寵至極。”
“杜郡公是陛下麵前的大紅人,對你的恩寵倒是著實讓人羨慕。”
楊朔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明白杜蘅在說什麽。
雖然他是大紅人,但時刻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就連府裏上下都是陛下的耳目。
也就是說,今天他來找杜蘅的事,陛下肯定也是知道的。
想到這兒,冷汗漸漸冒了出來。
這樁姻緣估計確實不能成了。
尤其不能擺在明麵上,滿朝文武要是看到他們聯姻,肯定爭相巴結,勢力坐大的同時,也讓陛下有了戒備之心。
隻能按照杜蘅說的,私底下心照不宣的照應,這樣也就夠了。
“唉,也是小女沒有這個福氣。”楊朔頗為惋惜似的歎氣。
“以楊家的家世,國公還怕不能給楊姑娘找個如意郎君嗎?”
楊朔笑了笑:“借你吉言。”說罷,就起身告辭了。
杜蘅送他出去。
到了前庭甬道,正好撞見馮青梔和七棱,正在修剪一些花枝。
馮青梔慌忙過來行禮。
“這位便是馮姑娘了嗎?”楊朔看向杜蘅。
杜蘅點頭。
楊朔看了馮青梔一眼,笑了笑:“杜郡公好福氣啊,馮姑娘果然跟你是良配,怪不得你會拒絕老夫的好意,嗬嗬。”
這話一說,馮青梔雙頰羞紅了臉,不由偷偷瞄了杜蘅一眼,都跟楊國公說什麽了?
七棱則是暗暗竊喜,今天這瓜好甜。
已經對外公開了嗎?
杜蘅不由一陣尷尬,喵了個咪,剛才是為了搪塞楊朔,才把馮青梔搬出來。
哪想楊朔會對馮青梔忽然提起這事?
“楊國公,請!”
“留步,留步!”
送走了楊朔,杜蘅回來。
馮青梔已經帶著七棱離去,此女倒是識得大體,也省卻了他尷尬。
不過話說回來,他也該有一房妻室了,否則以他如今的權勢,不知會有多少人上門來結親。
就連兩宮太後,估計都想拉攏他。
到時她們賜個婚啥的,他也不好拒絕。
……
幾日之後,方經天、陳骨動身前往契丹。
隨行陳骨帶上了金吾衛百名,還有一些普通的軍士,裝了幾車的禮物,浩浩****。
同時,一道聖旨去了溫君實府上,讓他回鄉養老,給了一個太保的高級榮譽。
杜蘅的冊封聖旨同時下達,並且將契丹使團被滅一案全權交予他來負責。
接下來幾天,杜蘅表麵忙忙碌碌,其實都是為了虛張聲勢,暗地裏他已經知道主謀是誰,隻是現在沒法動蔡太師。
許安將各地的密報收了上來,都交給了杜蘅。
“如今就是軍中,就有十三名將領是蔡太師的人。”許安極其憂慮,最重要的就是軍權,萬一事情有變,軍中發生嘩變,很難收拾局麵。
搞不好會變成地方軍閥,成為割據政權。
“都派人盯著了吧?”
許安點頭,說道:“派是派人去了,包括京城和地方一些蔡黨的官吏,也都派人盯著,但要一舉拿下,卻不容易。”
“蛇無頭不行,看來得先將蔡太師除去,這樣這些勢力就是一盤散沙。”
“說的倒是容易,連蔡金虎手下都有血觀音這樣的高手,你覺得蔡太師府上沒有高人嗎?”
許安看了杜蘅一眼,神色凝重的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旦失手,全國大亂,而且你對大梁子民怎麽交代?無緣無故衝入太師府去刺殺太師?”
杜蘅想了想,說道:“倒也不急,我進宮一趟。”
……
禦書房裏,杜蘅拜見了蕭瑟。
蕭瑟正為蔡太師之事煩心,正叫了花神使司的正使女夷,一起商量。
“杜卿,你來的正好。”蕭瑟走下玉階。
女夷微微對著杜蘅拱手。
杜蘅還禮。
“剛才我與女夷正在商議,如何要將蔡太師這些黨羽一網打盡,你有什麽高見嗎?”
“臣也剛看了花神使司匯報上來的名單,軍中高級將領就有13名是他的人,朝堂之上還有十幾個他的黨羽,地方上更不必說了,少說也有一二百人,這些隻是花神使司查到的,查不到的不知還有多少。”
蕭瑟貝齒輕咬,表情也有一些憤怒:“朝廷給他恩寵和俸祿,他竟隻顧著培植自己的勢力。”
“三朝元老,根深蒂固,想要將這棵大樹連根拔起,殊為不易。”女夷說,“而且蔡氏黨羽有不少人身居要職,如果一下子動了他們,朝堂的秩序便會失控。”
杜蘅輕輕點頭,到時國家這一台機器就會癱瘓,無法運行。
因為牽扯的人太多了。
一時之間,又找不到那麽多人來代替蔡氏黨羽的職位。
畢竟蕭瑟和杜蘅培植起來的官吏,遠遠就不夠用。
“要除,就從根部開始吧。”
杜蘅緩緩說出了一句話,看向蕭瑟和女夷:“那些樹枝樹葉先不管他,隻要這棵樹的根死了,樹枝會枯,樹葉也會落。”
“你是說……直接去拿蔡太師?”女夷吃了一驚。
蕭瑟也被杜蘅的話給震動了,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唾沫,說道:“子芳,事關重大,不可兒戲。”
“既然要動,首先就要動蔡太師,否則你動任何一個人,都會打草驚蛇,蔡太師又豈能沒有任何應付?”
這話倒也叫蕭瑟和女夷沉默。
杜蘅緩緩的道:“這段時間我裝模作樣的查案,抓了不少人,一個重點的都沒抓到,為的就是麻痹蔡太師,覺得我沒找到真相,這個時候他一定沒有提防,正好可以對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