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杜蘅和桃笙頂著熊貓眼起床。
杜蘅讓她再睡一會兒,不著急把冰送去近水樓,畢竟上午吃刨冰的人會比較少。
桃笙沒有去睡,而是忙著製作早餐。
“少爺,上次你醃的鬆花蛋,可以吃了嗎?”
“不著急,再放幾天。”
這話倒是提醒了杜蘅,決賽那天能不能將鬆花蛋作為食材,出奇製勝?
石灰和堿性的泥巴,穿過蛋殼的細孔,能與氨基酸發生化學反應,生成氨基酸鹽,給人一種獨特的口感。
桃笙按照杜蘅教的方法,開始和麵,製作不酸的蒸餅。
這個方法現在已經在廣陵城裏傳播開來。
吃完早飯之後,杜蘅讓桃笙先休息一會兒,自己出門采購食材。
除了製作冰底需要的瓜果,還有味精需要的食材,現在味精所剩無幾了。
為了掩人耳目,他又買了別的一些東西,都是家裏要吃要用的,包括一些藥材,這樣即便有人記下了他購買的東西,也很難發現他拿什麽來製作味精的。
回到家中的時候,馮家的車夫忽然來了,他駕著馬車過來,聲稱是來接杜蘅的。
“老黃,是不是酒樓出事了?”杜蘅看到車夫神色著急,不禁問道,“玉春樓又來鬧事?”
“不是,公子,是青南書館出事了。”
杜蘅微微一愣:“青南書館能出什麽事?”
“有人來踢館。”
“蘅蕪詩社?”
老黃搖了搖頭:“不是,好像北齊來的,我聽七棱姑娘說,叫什麽東岐學派,昨天剛到廣陵,就已經踢了好幾家社館了。”
杜蘅將買來的東西,交給桃笙拿進廚房,又問老黃:“這個東岐學派來了多少人?”
“就三個人,小姐和七棱姑娘已經招架不住了。”
青南書館剛剛建立,除了杜蘅,馮青梔暫時沒有吸取別的成員。
現在被人欺負上門,馮青梔唯一能夠依仗的就是杜蘅。
杜蘅沒有二話,交代桃笙忙完之後,把冰底送去近水樓,自己則坐老黃的車,迅速趕去青南書館。
青南書館的門是敞開的,此刻書堂圍坐了很多人。
除了馮青梔和七棱,以及東岐學派的三人,還有一些圍觀群眾,大多都是廣陵的文人墨客。
東岐學派帶頭的一人,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名叫元嘉。
其餘二人,都是北齊國子監的學子,孔德彪和謝秋白,他們年紀看著都比元嘉大,但卻以元嘉馬首是瞻。
馮青梔和七棱與他們相對而坐,二人苦思冥想,本來白皙的臉蛋,此刻就更白了,就像一張白棉紙。
“馮姑娘,一個時辰馬上就要過去了,我們三人各出一句,你也隻對出了秋白兄的一句。”元嘉淺笑盈盈的看著對麵,“時辰一到,再對不出來,摘了青南書館的匾額,從此做我東岐學派的門下狗。”
旁邊圍坐的一名文人惱怒的道:“你們東岐學派太欺負人了,三個人欺負一個。”他沒把七棱算進去。
嚴格來說,七棱隻是馮青梔的婢女。
元嘉淡然掃視眾人:“不如你們一起上,正好讓我見識一下南梁的文氣。”
旁邊十幾個人竊竊私語。
元嘉和馮青梔挑戰的是對句,也就是對對子,出了三句,馮青梔對了一句,還有兩句。
“登泰山,望白馬,聖人禮樂不二,引用了吳門白馬的典故,孔子登泰山而覺天下小……這該怎麽對?”
“能不能對漢高祖?過芒碭,斬白蛇?”
“上聯是白馬,下聯又是白蛇,白字重了。”
“這個孔德彪不愧是孔家人,出句也是如此刁鑽。”
“依我看,那個元嘉的上聯更難,天作棋盤星作子,誰人敢下?光是這氣魄就沒人對得上。”
廣陵的文人學子抓耳撓腮,都在幫忙想著下聯。
雖然元嘉他們針對的是青南書館,但踐踏的是整個廣陵的文壇,甚至是整個大梁的文骨。
這已經不是一家一人的得失了。
他們昨天剛來廣陵,已經踢了三次館了,廣陵三家社館全部被摘去了匾額,奇恥大辱啊!
“元兄,廣陵古稱才子之鄉,我看浪得虛名啊。”謝秋白調侃似的對元嘉說,“這麽多人,對不出兩個上聯,嗬嗬。”
元嘉看了一眼堂上放置的銅壺滴漏,譏誚道:“馮姑娘,隻剩一刻了,要是對不出來,認輸吧!”
馮青梔灰心喪氣,看向一邊的七棱:“杜公子來了嗎?”
七棱起身,朝外走去,看了一眼,不見杜蘅過來,回來對馮青梔說:“杜公子估計是趕不及了。”
“這位杜公子又是何人?”元嘉好奇的問。
七棱傲嬌的道:“你可聽說過一夜詩盡百花殺?”
“一夜詩盡百花殺?聽起來好像很厲害,這是江湖匪號嗎?”謝秋白揶揄道。
孔德彪不由一笑:“嗬嗬,南朝文人就愛搞這些虛頭巴腦的花名,虛名在外,實材全無。”
“該死的北人,竟敢侮辱我們大梁文人!”圍觀的幾個文人立即跳了起來。
謝秋白冷笑道:“文的不行,就想來武的嗎?”說罷,起身拔出了腰間三尺青鋒。
北齊民風彪悍,尚武,哪怕文人都很喜歡佩劍,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相比之下,揚文抑武的南梁,文人就跟弱雞似的,打架根本打不過,看到謝秋白拔出佩劍,跳出來的幾個人頓時就慫了。
元嘉笑了笑,招呼謝秋白坐下:“秋白,把劍收起來,沒得嚇壞了南梁這些小白兔。”
“哈哈!”
“哈哈哈哈!”
謝秋白和孔德彪跟著笑了起來。
接著孔德彪繼續打擊眾人:“你們南梁武力不行,想不到文風也如此不濟啊。”
“我大梁素來注重文教,誰說我們文風不濟?隻是我們幾個不能代表整個大梁文壇,你要遇到我們大梁的宗師大儒,你們隻有跪著哭的份兒!”人群之中一個學子憤憤不平的道。
孔德彪冷笑道:“你們大梁文壇有什麽扛得起大旗的人物嗎?儒家文脈,在我孔家,孔家在我大齊!天下文人,誰不尊孔?”
這話讓眾人無言以對,隻是心裏覺得憋屈,孔聖人為什麽偏偏是北方人?
導致南梁文人尊孔,都得尊到北齊那邊。
而在這時,人群之中響起一個清越的聲音:“不愧是孔家後人,說話就是大氣。就是不知道孔先生讀沒讀過《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