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五章 聘金秤量

吳為終於閑下來了，去看看中學時代的老同學朱峰。在嫩水市車站附近，一座臨街樓角偏廈，汙濁破舊的門麵，牌匾上是吊爐餅店，開門進入裏外兩間，外間屋擺放四張桌子，隻有四位客人圍坐一張長方形桌等飯菜，沒有主人，吳為向裏走，右手是小小的配菜間，是朱峰的妻子在那裏忙碌，吳為走進去剛要問，配菜間左麵有間小屋便是發暗的廚房，隻見朱峰正在裏麵擀吊爐餅，他聽到說話聲扭頭看到吳為，非常高興跑出來道，想找你手機丟了號也聯係不上了，那天看電視市裏政協開會，看到你坐在主席台上。

外間客人聽了道，政協委員還來這個飯店，你的飯店挺大呀？

吳為笑道，委員遍地都是，不稀奇。

朱峰邊說邊把吳為讓進裏間屋坐下，說，你今天來咱哥倆一定喝點。

吳為說，現在才一點半，我剛吃完，改日。

朱峰說，我還沒吃呢，一定要喝點，你稍等我先把客人事忙完。吳為坐在那裏打量這個小飯店，簡單有些淩亂，不像那些比較大

的飯店顯得富足的樣子，客流不會很大。不由得為老同學已經五十幾歲了還在如此操勞感到有些心酸。聽客人已經吃上想聽到點什麽，可這夥客人不像通常的幾個客人坐在一起一定要喝上幾杯嘮出點新鮮事，他們幾個隻是默默坐在那裏呼嚕呼嚕喝著菜湯吃著餅。

吳為顯得有些失望。這時老同學出去不一會手裏拿著一瓶罐頭，從廚房裏又端出一小碟牛肉放在裏間屋桌上。返身又拎著一組啤酒，招呼坐下。

等他打開倒酒，吳為說。咱們有些同學已經不再人世了，還有的得了不治之症，咱們能坐在這喝酒非常幸運，來，為了我們的幸運幹杯！

吳為又說，老同學，在學生時代我看出你很有思想很有前程。現在看到你還在忙碌這些非常辛苦操勞的事情，我看著不落忍啊。你們原來那個廠怎麽樣，還有人還在生產嗎？

朱峰道。說來話長。

吳為道，你們原來那個廠長後來成了集團老總，怎麽搞的，把企業搞成這個樣子？

朱峰說道。那時我們就看出他啥本事也沒有。就是能送，然後就是把自己哥們姐妹的用起來，成全了一小夥人坑了大家。

吳為問道，你們現在每月能開多少錢？

朱峰笑道，說來不怕你見笑，192元。

吳為又問，沒有失業保險醫保？

朱峰答道，沒有。被醫保局凍結了，必須把以前欠繳的補上才能解凍。現在上班的還在生產冰雪器材。處級每月1千，科級500，工人400。我這是自己看形勢不對，提前下來自己開了這個小飯店，與企業那些沒下來的同事比起來，是最好的，每年可以淨賺7、8萬，自己在精神上也感覺很充實，除養活我們兩個還供孩子上大學。

吳為感歎道，隻是太辛苦了。

朱峰道，每天早5點上早市買菜買肉和其他雜貨，6點開門，搶個早點生意，然後就一直幹到晚上9點，趕上有些願意喝點有興致的客人，還要往後延。

吳為很感慨道，來，幹一杯辛苦酒！咱們兩個喝這些酒，把你們倆口一天兩天掙的錢都喝掉了，下次再來，咱們倆個到外邊酒店去喝點，也把你解放解放。

朱峰說，你可外道了，喝這點算啥，再說，我也總想找個人嘮嘮，就是找不到合適人，你來了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你吃呀，是不是太涼了，炒個熱菜。

吳為忙攔道，可別，我也吃不進去，再有，你要再上菜我就走人了。

朱峰問道，你上次打電話說讀讀老子孔子，你現在還在讀嗎？

吳為答道，讀過去了，收獲很大，聖經、金剛經、道德經、論語、孟子、莊子都集中精力認真讀了。聖經是一字一句去讀，金剛經讀出來感覺到那種空靈的思維特性，就不讀了。有天下午，我坐在辦公室裏靜坐，一坐兩個多小時，迷迷糊糊醒來，悟出兩句話，晚上順出一首詩。

朱峰忙好奇道，什麽詩，說給我聽聽。

吳為笑道，究竟詩。

朱峰一聽起身就去找筆和紙，說，裱好後貼到牆上，碰上有悟性的客人空坐那裏等菜不如讓他們品品詩，也許會有興致。吳為也就提筆寫下究竟詩，說，題目就叫究竟是啥，老百姓都容易接受。這時弟妹果然就炒好熱菜端上來，並要敬一杯酒，吳為說，這樣更不好意思了。幹了這杯，又嘮起往事。

朱峰問道，你沒忘記眼睛特大的那個女同學？

吳為想了想道，就是那個大眼睛？

朱峰應道，是。去年她孩子結婚，我回去了，聽說聘禮怎麽給？一秤金。

吳為問道，怎麽回事？

朱峰解釋道，聘禮用秤，給娘家的聘禮用一秤錢，要把那秤盤裝滿為止。

吳為問道，那有沒有標準？

朱峰道，舊版百元人民幣裝9萬元，新版的裝13萬元。

吳為哈哈笑道，人民幣的設計人員可沒有想到人民幣還有這樣的職能啊，如果再設計的輕便一些會更增加聘禮的負擔啊。

朱峰感慨道，你想，我們這個地方的農村，有什麽來錢道啊，可真難為了大眼睛兩口。今年孩子捎信來，說生了孫子，把大眼睛可樂壞了，這不正是夏鋤時節，老頭子在家忙，自己遠道去看孫子，坐公交換慢車轉快車，一路奔波到了孩子打工所在的南方大城市，偏巧她兒子那天出差，不能接站，自己背著個大包袱輾轉曲折好不容易找到了孩子家，進了門一眼就看到白白胖胖的小孫子在**手舞足蹈地玩耍，自己把包袱一放鞋一脫便光著腳疾步走到床前握著孫子的小手俯下身子剛要親一口胖孫子的小臉蛋，就聽到嗷咾一聲，別嚇著孩子！原來是兒媳剛關完門轉身的光景看到了婆婆的行為緊張的喊叫起來。這一喊把大眼睛喊得一怔，初時臉色不好意思繼而難堪轉眼又成了羞憤的樣子，轉身退到房門處把包袱裏裝的滿滿的土特產向地下劈裏啪啦一倒，穿上鞋轉身拉開門就走了。

吳為歎道，真難為了奶奶的一片心。

這時門外進來好幾個客人，吳為站起來道，你們忙吧，也沒有讓你們好好休息，改日等你們不忙再來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