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西行遊記
宋柔看著一些退下來的縣區局長們,有人出錢經常安排出去遊玩,對吳為道,你看人家那官當的,退下來還依然風光。
吳為道,這些年我們還少走了?我們帶著孩子四麵八方也走了許多地方,長了不少見識。幾天前,孩子還說,我們下次再去南都,可以繞道黃城去都城,再返回南都。
宋柔歎了口氣道,那是花自己的錢,人家那是花公家的錢,感覺能一樣嗎?
吳為道,我們的錢也夠花,花自己的錢也仗義,想去哪就去哪,再說了,孩子也鼓勵我們多走走轉轉,看著我們出去遊玩高興,他也非常高興。他給我們打電話,一聽正在打麻將,就非常高興,擔心我們不開心。
宋柔道,誰知道這孩子成家後到底怎麽想的。我以前對他說,我和你爸的錢,將來都是你的。這孩子心思也真來得快,那你們現在花的錢,都是我的。
吳為笑道,這孩子是跟你開玩笑呢,他說我們一輩子不容易,現在總是在鼓勵我們花錢享受幸福。
宋柔感歎道,孩子從小跟著我們也沒少受苦,那年他放假回家,用你的手機給白雪打電話,你嫌他打的時間長了,還罵他了,我當時看孩子那個樣子,心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吳為道,你不知,我罵完孩子,心裏也心疼。可是,我當時說,給你的錢夠你花的了,用你自己的手機打。我的意思是,不想讓孩子養成沾公家便宜的惡習。我相信孩子能理解我的意思。他後來到了律所,領導信任他讓他掌管出行錢財的事項,他辦公事本來可以打車卻坐地鐵公交。我在講課時就講道,培養好孩子是人生最大的理財項目。
宋柔道,沒看你比那些想法沾公家便宜的人好哪去。
吳為道,其實我們沾便宜的事情夠多了,你媽住老年公寓後來住院那幾年。我們用公車去看望恐怕不止幾百趟吧?
宋柔道,我同誰過日子,還不借點光?
吳為道,你這就是沾便宜的思想。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出口。
聰明的宋柔已經看出他的心思。道,我還不知道你,想說什麽沒有好意思說吧。
吳為道,不管怎麽說,落下個心安。
宋柔哼了聲,然後道,我真服了你,不管怎麽樣總能給自己打圓場,給自己找到理由。
話剛說完,吳為的手機就響起來。打開一接聽,宋柔都聽到,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非常熱情地與吳為打了招呼,然後道。你也不要總呆在家裏寫,那不成了閉門造車?你過去是破萬卷書了,現在是不是應該行萬裏路了,興許碰到什麽合適的題材也會激發出什麽靈感。你也別舍不得錢,我給你出錢,你陪嫂子出去遊玩,地方任選。
吳為等對方住了口。忙連聲謝道,太感謝你了,我們兩個剛才還嘮那些縣區局長們出去遊玩的事情,我老伴還埋怨我,怎麽沒有人安排我呢。
宋柔從電話裏傳出的聲音,就猜出是暴嬌妹。
隻聽暴嬌妹笑道。難怪我剛才耳朵根子發熱,原來是你們念叨的事情讓我感覺到了。
吳為笑道,我代表她感謝你了。
宋柔等吳為掛斷了電話,笑道,你可真有女人緣。咱們窮的時候,有艾蓮幫助我們處理飯票子,現在退下來,又有嬌妹出錢資助我們旅遊。
說來也怪,宋柔對吳為的所謂女人緣並不嫉恨。吳為故意問道,我的女人緣在哪兒?
宋柔眼一瞥,嗔道,越不想聽的話越說,煩人。
吳為宋柔考慮孩子到了證券公司投行部,專門做一些地方政府債務重組業務,與孩子有約定,孩子到哪裏去出差,他們就跟到哪裏去遊玩,享受另一番天倫之樂。此時孩子剛好去了西部都城出差,於是選定都城。
吳為感謝嬌妹的一番美意,想到都城所在,如此豐富的題材,有更多響亮的理由去遊玩一番,構思誘人的題目。正因為此處乃人間極樂世界,才匯集起如此豐厚底蘊並使它們如此和諧地串聯起來,如此寶地不知珍惜留戀豈有不亡之理。
都城本來已經夠舒適,沒有大災大難又沒有稱霸於世的野心,自給自足,三分天下有其一足矣。曆史警示,自足不可以長安。無論三星堆還是金沙人,曾經有過燦爛,也許因為自足而消失,消失的失去了消失的蹤跡,消失的失去了去向。自足固然是寶貴的心理資源,人心不足蛇吞象,也是貪欲之源,自足又非人生長安、久安之所。
眉山的自然與人文,似乎浸潤了女性的嬌柔清麗秀氣;嶽山大佛,有嶽山人的樂山樂水性情,才孕育了法師那種自剜雙目佛財難得的偉大智慧型犧牲精神和對人類命運的悲憫情懷。
本來已舒服極了,又有人為的刻意造作,形成都城的人文景觀,連成一片編織成串的小吃店鋪棋牌樂與品茶人,把那種舒適與娛樂推向極致,仿佛在那裏求證天府美稱。天府,人間仙境,才得以匯集如此眾多絢麗多彩的人文景觀,搭建起天人合一的意境。
一天晚間,吳為宋柔與吳宋遊玩了古代名人苑,坐在飯店吃喝閑嘮。吳為對吳宋道,你是學法律的,你幫助我參謀一下。現在大學校園裏流傳著謝室友不殺之恩的帖子。大學校園裏接二連三發生室友之間投毒殘殺案,我構思了一篇小說,主要情節就是用了這個題材,描寫一個大學生,痛感自己的一些校友,隻是因為一些微末小事,動意殺人,而且殺的又是朝夕相處的同窗室友,小心眼、心裏黑、窩裏狠,很瞧不起那些人,心裏想,那些校友真是太沒品位了,於是想,自己就是殺人也要殺出品位來,要殺也一定要殺那些該殺必殺之人,殺十次依然不解其惡之人。可是,這個大學生苦心尋來尋去,竟然沒有找到要殺的人。心情分外焦急的他,這天剛走出大學校門,胡亂撞見一人,他揮刀便殺了那人。警方經過仔細辨別,發現被殺之人竟然是公安部門通緝的校園係列凶殺案的要犯。
宋柔聽了咯咯咯直笑,道,哪有這麽巧的事啊。
吳宋聽了,略一思索,道,老爸編的這個故事,剛聽起來似乎覺得有些荒唐,其實藏著深意,事先想到將來會有人做的事情,高啊。
吳為對吳宋又道,我根據這個情節,設計兩個題目,罪與悔和無悔的罪犯,你覺得哪個合適,或許會有更好的選擇。
吳宋聽了,讚成使用無悔的罪犯,說這個題目更有時代意義。這樣的故事更耐人尋味。在你身邊非常熟悉的人中,突然出現一個罪犯,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然後,你會通過鏡頭回放的方式,展現他以往的言行,試圖排查出他是怎樣成為罪犯的,再現他成為罪犯的行為軌跡,更想知道的是,原本正常的人一旦成為罪犯,會有一個懺悔的過程。這樣的起落才能成為文學的題材。老爸設想的故事情節,卻與人們的欣賞邏輯太不相同了,一切並不是那麽簡單明了,這樣的設計會啟發人深入進行思考。許多看似荒唐的東西,就是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人們麵前。
宋柔聽吳宋說的頭頭是道,喜道,這孩子,聽你爸隨便設計的一個故事,就能說出這些新鮮道理。
吳為又問道,他正巧殺了一個正在通緝的要犯,是否也要被判刑?
宋柔本想說的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還用問。可又想到,從吳為嘴裏提出的問題,恐怕不會那樣簡單。
果然,聽吳宋道,當然要判刑,任何人也沒有理由濫施私刑,不然,任何人都可以用自己認為的正當理由去挑戰國法在懲處罪犯方麵的權威地位,結果很可能會助長濫殺無辜。
宋柔聽著吳為吳宋父子兩個的默契交談,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