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0五章 嬌妹的去向(下)

機緣巧合,就在吳為與嬌妹兩人舉辦模擬婚禮的當天,吳宋偏巧那天有空,也沒打招呼就回到家中,想給爸爸媽媽一個驚喜,路上才給宋柔發了個短信。他打開家門,聽到母親在廚房裏忙著,習慣地叫道,媽,又在給我做什麽好吃的吧?

宋柔卻一反平常,沒有應聲。

吳宋對父母的情感生活也有所了解,兩人總是磕磕絆絆的,口角不斷,他也說兩人的差距太大了,兩人卻都格外疼愛自己的兒子。吳宋也非常懂事,每次回到家中,為了安慰母親都是耍乖地喊叫媽媽。宋柔呢,也總是想回家給兒子做點可口的吃。母子相伴溫馨愉快,互相也是一種安慰。今天,對母親的沉默,吳宋感到特反常。他接著問道,我爸呢?依然沒有應聲。更反常的現象接二連三地出現了。

吳宋剛打開房門就聞出一種刺鼻的焦糊味,忙跑進廚房,媽媽,什麽東西燒糊了?宋柔卻依然沒有反應,隻是機械地用鍋鏟翻著鍋裏正在煎著的幾條魚,鍋裏的魚已經成了焦黑的模樣,卻渾然不覺。

吳宋這才注意到,媽媽的眼神迷茫呆滯。

吳宋馬上走進去關閉了爐灶,從宋柔手裏拿過鏟子,拿起大勺把魚倒到灶台的盤子裏。再看另一隻爐眼上麵放著鐵鍋,看呼呼直冒的水蒸氣,知道裏麵正燉著什麽,拿起鍋蓋裏麵燉的是一隻甲魚,灶台上還放著兩盤已經炒好的蔬菜。吳宋忙乎了片刻,看沒有什麽危險,再看母親,依然眼神呆滯,竟然對自己視若不見。

他才意識到問題嚴重了。他馬上攙扶著媽媽走出廚房。走進了大廳裏安置到沙發上坐下,自己也挨著母親坐下,焦急地呼喊著。媽媽,你怎麽了?上次來時還好好的。怎麽幾天之內變成了這樣?媽媽遇到了什麽事啊?

聽到吳宋的連聲呼喊,宋柔才漸漸地似乎明白過來了,尷尬地笑了笑,兒子回來了。

吳宋看母親精神有些複原了,就高興地說道,剛才媽媽怎麽了,可把我嚇壞了,媽媽可千萬別出什麽事啊。說著撫摸著媽媽的雙手。媽媽好了。他看到廚房裏的水蒸氣漸漸由濃轉淡,又聽到廚房裏傳出似乎是燒幹鍋的滋滋聲響,忙道,媽媽先坐著,我去看看鍋。他急忙起身跑進廚房,拿起鍋蓋一看,湯早已經燒沒了,幸虧發現及時,不然又是焦糊味。他把甲魚用勺子舀出來放到小盆裏。拿起抹布走出來擦了擦放在廳裏一角的餐桌,把做好的菜肴一一端上桌。洗刷了碗筷擺到桌上,走過來攙扶著母親走到餐桌旁坐下。問道,媽媽喝不喝點什麽?

素喜喝點飲料。幾乎是每餐必喝。她時常自我解嘲道,我這一生與酒無緣,隻能喝點飲料。她和吳為,本來夫妻兩人相處挺和睦的,因為他喝酒太頻繁又往往失去節製,宋柔漸漸地嫌太放浪了。吳為也漸漸嫌煩她說話做事太強勢,男人麽,總喜歡女溫柔些為好,認為強勢是男人的本色。溫柔才是女人的天性。更讓吳為感到可怕的是,漸漸發現她內心深處有些陰毒性子。如果爆發了會帶來危險,經過苦口婆心地再三勸告。她卻渾然不覺,反而敲打他太軟弱,使他逐漸失去了信心,兩人之間的感情也由濃轉淡,發展下去竟然生出無法彌補的裂痕。

此刻的宋柔哪有心思喝什麽啊,聽到吳宋問她喝點什麽,她搖了搖頭,讓吳宋感覺,母親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忙拿著媽媽的碗盛上飯,嘴裏還有意調侃氣氛道,我以為媽想喝點什麽我好陪著媽也喝點呢,媽不喝了,我也不喝了,吃飯。接著又用自己的筷子給媽夾菜,又忙著用勺子給媽的湯碗裏添點隻剩了鍋底的甲魚湯,放下勺子馬上又用筷子夾著青菜放到媽媽的碗裏。如果是往常,媽媽看著兒子這樣忙個不停,早就會發笑了,可吳宋發現媽媽簡直是那樣勉強地擠出一絲苦笑。吳宋心想,媽媽心裏一定裝著什麽非常嚴重甚至是危險的事,又不想讓自己知道。先吃完無論如何也要讓媽說出來。他也拿著筷子夾著菜吃起來,這一吃,吃到嘴裏的食物險些吐出來。菜如同鹹鹽車被打翻了,又鹹又苦又澀根本不能吃,再看焦糊的魚、燒幹鍋的甲魚,他想嚐嚐另一盤青菜,卻一點味道也沒有,如同清水煮過的感覺。

這時,宋柔心情沉重地對吳宋說道,孩子,假如媽媽走了,你們要好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吳宋被媽媽的這一說法,簡直驚呆了,忙問道,媽媽這麽了,怎麽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再說了,你要走能上哪去啊。我爸呢?

宋柔恨恨地說道,和哪個野老婆鬼混去了。

吳宋小時,爸媽兩人曾經爭吵著要鬧離婚,隻是那時兩人又很理智,那時媽媽的心情也沒有這樣啊?於是焦急地道,我馬上給我爸打電話,我還以為他去李叔那裏忙去了呢。結果,電話一打卻關機了。更加深了宋柔的猜測。

吳宋剛一走進家門的那種饑餓感,此刻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媽媽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哪裏還會有吃飯的心思啊。

吳宋聽了這話,好像不相信似地看著自己的媽媽,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馬上做到媽媽身邊,道,媽媽,你把我爸想象成什麽人了?我估計,我爸一會兒就回來了。

宋柔聽了,卻還是搖搖頭,看看牆上的掛鍾,道,這都出去整整一天了,每天出去都會往家裏打電話。

兩人正說著,宋柔的手機響起來,打開一看,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裏麵卻傳來吳為的聲音,手機沒電了,這是用的公用電話,一小時後到家。

吳宋聽了,笑道。我說我爸沒事吧。

第二天,暴嬌妹乘坐飛機回到嫩水,同葉芳、藍哥好哥們聚會。私下她對最要好的姐妹葉芳談了她把董事長的位置讓給藍哥的想法,辭掉現任總經理。改由黎萍擔任總經理,又說了準備培養吳宋做接班人。葉芳聽了感到吃驚,問她自己下一步的打算。她苦笑道,還不好說。葉芳也感到不好深問。

嬌妹隨後又遠赴巴黎,領略了異國風采,開闊了視野,長了見識,經受了異國高品位服裝文化的洗禮。如同經受了一番脫胎換骨的改造,本來就富有靈性的她,舉手投足之間看出明顯的變化。

嬌妹一行登上回國的班機,正在向行李艙放置行李時,引起已經坐在前排靠窗一位中年女人的注意,主動同嬌妹打招呼,說認識她。

嬌妹仔細看了看對方,一個看上去頗有氣度、作風幹練的女士,年齡比自己大幾歲,一瞬間在腦海中搜尋了一番。記憶中沒有見到過此人,於是,疑惑道。您是?我的記憶裏,怎麽沒有見過您?真對不起。

那位女士說,你是暴嬌妹吧?斑竹情公司的董事長。

嬌妹更驚奇了,不好意思道,您是怎麽認識我的?我對您卻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那位女士笑道,我認識你,你不認識我,這並不奇怪,因為你是名人啊。

嬌妹笑道。大姐是開我玩笑呢,我怎麽會是什麽名人?

那位女士看到過道上來來往往的旅客。對坐在她身旁的一位年輕女子道,趙佳。你坐這位姐姐的座位,讓她挨著我坐,我們兩個嘮嘮。那個被叫做趙佳的青年女子,立刻站起來,看上去是她的隨員,從自己座位處走過來,嬌妹看人家這樣熱情,主動同自己打招呼,又是張羅做到一起,也客氣地讓了讓,自己也順從地走進去挨著她坐下來。

那位女士自我介紹道,我叫甄美,是做電子產品生意的。又笑著解釋道,是甄別的甄,不是真假的真。

嬌妹笑道,姐姐本來就是真美呀。姓好名也好,日本不就有個真由美。

甄美道,我在南都電視上看到為你們公司拍攝的專題片,從那時起,你就引起了我的注意,還想象著,說不上什麽時候會遇到這個天生的模特呢。

暴嬌妹又聽對方談話如此得體,猜對方興許是老板呢,於是笑道,我不知如何稱呼您,先叫您大姐可以嗎?

甄美笑道,我當然也可以叫你小妹了。

嬌妹為她的爽快打動了,笑道,我冒昧地猜猜,您是老板吧?

甄美笑道,怎麽看出來的,說說看?

嬌妹笑道,看您氣度不凡啊。

甄美笑道,就象我看你是天生的模特啊。

兩人越談越親熱。

甄美看了看表,帶著歉意道,小妹,對不起,我每天一課的時候到了。

嬌妹聽了,好奇地想,她怎麽還每天上堂課,再說了,這是在飛機上,想聽誰的課怎麽聽啊?

趙佳已經走過來把椅桌放下來,手裏拿著已經打開的平板電腦放到桌上,又忙把耳機給她安放好,然後打開,不一會兒,嬌妹看到上麵顯示的字樣竟然是佛教大師宣講金剛經,她看了大吃一驚,這位女士看上去氣質高貴,又是名副其實的大老板,怎麽會對佛教這樣感興趣,引動了她的好奇,她便留神注意著電子屏幕的字幕,雖然聽不到聲音,卻能看到那位大師談笑風生的表情,她更加好奇了,講解佛經那樣嚴肅的話題,怎麽也會用談笑風生的語調姿態講述呢,不由自主地向甄美的方向靠攏,想傾聽到那微弱的語音。

甄美感覺到了身邊的嬌妹也在如神地觀看,便喊前排的趙佳,把她也正在觀看的平板電腦讓嬌妹先觀看。嬌妹感激地說謝謝。於是,也開始投入傾聽,邊觀看邊思索,好在巴黎飛往南都的班機,空中飛行的時間足夠長,她居然一口氣聽了五講,直到飯時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她還在凝神思考著,聯想著自己深切體驗到世俗為奴,大師在釋經中所反複講到的放下執著,喜悅常生。她是天生慧根深的人,不然何以會對吳為的樂業感興趣,慧根深還要看是不是有佛緣。她痛感世俗快樂的短暫,世俗繁累的長久,她一直在渴望著能夠有常樂之道常樂之法。今日偶然接觸到佛教大師的宣講,竟然給她帶來愉悅的體驗,如聞天籟之音,感到無上的喜悅。

甄美看她若有所思的神態,對她說道,我也是偶然的機會接觸到佛教的,開始我也不相信,幾千前的人講的東西,現在居然還有人去解釋發揮,又有那麽多的人去傾聽。結果呢,還漸漸聽進去了,而且感到輕鬆喜悅。我看小妹如此靈秀,會比我開悟的快多了,說明你慧根深佛緣也深啊,定能有大悟大受用啊。

嬌妹卻想到的是,假如讓吳為也接觸這類題材,一定會比自己感悟得更深更多。沒想到,嬌妹在有了佛緣以後,越走越遠。

嬌妹的心理事實是,斑竹情一直是她心目中的巨艦航母,所謂的巨艦航母,不過是她在漂浮生活中萌生出的渴望,渴望有一種提供安穩感的依靠。偶然傾聽到的佛教宣講,使她陷入到一種新的糾結之中,糾結伴生出新的苦惱。傾聽佛教宣講使她強烈體驗到那種純粹精神的極度喜悅、狂熱的情緒時,感覺與男女之間溫馨喜悅難以兼容和諧共處,她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再回到那種男女溫馨愉悅的情感生活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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