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各種監控儀器有著安靜的工作著,可還是避免不了發出一些輕微的聲音。
在寧靜的淩晨,卻格外的清晰。
讓整個房間,乃至整個古宅都充滿了嚴肅的氛圍。
就算是病成這樣,古爺還是笑得相當從容,朝那四個小聲討論的權威醫生看了一眼,道:“把各種報告和檢查結果,都給他看看吧。”
四個年過半百的醫生,下意識的看了張逸一眼,目光中都有些不信任,不過古爺發話了,他們雖然心中對張逸不以為然,還是將手裏的報告都交給了張逸。
張逸翻看了兩眼,很快就清楚了古爺的病症。
竟然是癌症,而且已經到了晚期,不是普通的晚期,是那種已經轉移全身的晚期。
看骨掃描的片子,現在的古爺,每一條肋骨都幾乎完全綻開了,那是癌細胞瘋狂生長的結果。
唯一比較慶幸的一點是,因為腦部癌細胞的生長,壓迫了痛覺神經,讓他在整個癌症過程中,並沒有感覺到太大的疼痛。
看報告,其實從半年前,古爺就已經被查出是癌症了,隻不過一查出來,就已經是晚期了,而且轉移得也很厲害,不是通過手術就可以治療的。
所以那個時候,古爺便一直在采取保守治療,但是效果麽……隻能說聊勝於無。
唯一慶幸的就是他不會感覺到太多的疼痛,他仍然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繼續手頭的各種工作。
要不是最近他的身體已經完全被癌症拖垮,可能連家人都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張逸將報告放下,歎了口氣道:“古爺,你患病的事情,應該早點跟我說的。”
古爺笑道:“我知道你的醫術很好,可是癌症,嗬嗬,就算是你,也沒有辦法治好的吧。”
張逸沒有說話,將報告放到一旁,拿出生死路,放在古爺打著吊針的手腕上。
古爺道:“唉,別白費力氣了,我的病,我自己知道。”
旁邊那四個年過半百的醫生,以為張逸是在給古爺號脈,眼中不由自主的呈現出不屑。
中醫在世界範疇本來就存在著爭議,就算是在國內,也會分成兩派。
雖然也有很神奇的地方,在西醫治不了的情況下,反而被中醫治好了,可那種情況畢竟不多,幾乎隻能算是個例。
就算有用吧,那也得是個花甲之年的老中醫才行,就這麽個毛頭小子,能會什麽?
在這一行,並不是靠聰明才智就可以的,需要靠足夠長的時間積累,足夠多的經驗吸收,才能真正成就偉大的醫生。
沒個二三十年的功夫,根本不行。
古爺淡定的道:“不用看了,已經是晚期了,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他輕輕的歎息一聲,“本來這段時間,我想給馨兒盡可能的鋪路,可我的身體卻率先支撐不住,縱酒是不行了……”
“古家雖然表麵風光,可背後的仇家卻也不少。人就是這樣,站得越高,下麵覬覦的視線也會越多,古家的背後,多少目光虎視眈眈,如果外界知道我倒下的消息,那後果……幾乎是不堪想象的。我隻有馨兒這麽一個女兒,唯獨放不下的也是她。張逸,說實話,我對你的印象很不錯,你有能力,心地也善良,我本想將馨兒托付給你,可你……唉,都是她的命不好。”
古家祖孫三代,一共就這麽三個人,古晨升是家裏的頂梁柱,一旦他倒下,古家也幾乎會是一夜之間便被傾覆的下場。
古老爺子雖然堅韌,可他畢竟年歲大了,要他撐起這個家,又能撐上幾年?
古馨兒又太年輕了,從前也沒有吃過什麽苦頭,一直以來都生活在父親的庇佑之下,沒見過什麽風風雨雨。
現在古晨升病倒的消息,一旦傳出去,隻怕立刻就會引來腥風血雨。
這也是為什麽古晨升一直隱瞞病情,到現在病危的狀態,都不去醫院,而是秘密找了醫生,在家裏治療的原因。
張逸皺了皺眉,收回了“生死路”。
在剛剛診斷的過程中,“生死路”反饋過來的信息相當的不好。
古爺身體中的生機,幾乎已經斷絕了,“生死路”的工作機製,其實更多的是激發人類的潛能,刺激恢複。
可古爺這段時間,為了給古馨兒鋪路,幾乎每天都是在透支身體的潛能,現在的他,幾乎就相當於是“活死人”,連“生死路”都沒有辦法給他恢複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麵對身邊人的病情,束手無策。
一股無力的感覺席卷上來。
張逸臉色有些難看。
難道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古爺死去?
古家,給自己帶來過許多幫助的古家,自己就要看著他倒下去嗎?
不行,絕對不能這樣。
他看著古爺臉上淡淡的笑容,眼底卻蘊含著對這個世界的留戀,以及對女兒的不放心,心中也急躁了起來。
不行,不能就這麽讓古爺死掉。
無論是從自己和古馨兒的朋友關係,還是古爺這麽多次幫助自己的份上,也一定要想辦法把古爺給救回來。
快想,快想,到底有什麽辦法可以把古爺救回來?
快想啊,一定有辦法的。
四個醫生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站出來道:“這位先生,如果沒什麽事情的話,就請出去吧,古爺需要休息了。”
他們看到張逸診脈結束,就束手無策的站在一旁,心中對他的輕視就更重了一些。
聽古爺剛剛的話,就能聽出來,古爺對這小子的看好,似乎並不在醫術上麵,隻是想要把女兒嫁給他罷了,可惜似乎有什麽事情成為了其中的阻礙。
由此可見,這小子的醫術,大概也就那麽回事,也許隻是懂個皮毛而已,古家之所以讓他進來,憑借的,也僅僅是古爺對他的這麽點好感罷了。
想到這些,幾個人當然是不客氣的想把張逸趕出去,奪回主場優勢。
張逸倒是沒跟四人一般見識,他在努力思索著有什麽其他的辦法,出去想反而思路更清晰一些。
“怎麽樣?”
張逸一出去,就被古馨兒拉起手,滿臉期待又緊張忐忑的詢問。
找張逸來,除了信任他,也是因為想要他來看看爸爸的病情。
曾經她的腳受傷的那段時間裏,她可沒少跟張逸去中心醫院上班,見證過很多次張逸神奇的醫術,好像無論什麽病症,到了他的手裏,都會迎刃而解。
雖然明知道爸爸是患了癌症,已經是晚期中的晚期了,可她還是無法遏製的對張逸抱有幻想。
萬一,萬一他能治好父親呢?
萬一呢?
可是現在看到張逸從房間裏出來,看著他微微垂落的目光,古馨兒心中忍不住震**,可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開口,“我爸的病,你能治嗎?”
古老爺子見張逸被問得眉眼低垂,似乎一臉為難,當即咳了一聲,“馨兒。”
那可是癌症,而且已經到了晚期,全身轉移,馨兒還這麽問張逸,豈不是在為難人家嗎?
古馨兒似乎被古老爺子這一聲驚醒,整個人都一顫的退開一步,背部貼著牆壁,滑了下去。
她無力的坐倒在地上,卷曲腿,將臉緩緩的埋在雙腿之間,壓抑的哭聲,支離破碎的傳出來。
她不敢大聲哭,怕裏麵的父親聽到會更加難受。
林婉芸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古馨兒便立刻鑽入她懷中,用力的抱住她,尋求一絲安慰。
古老爺子看了看不時進出房間的醫護人員,微微搖了搖頭,對張逸等人道:“走吧,大家到客廳去休息一下。”
張逸點了點頭,林婉芸扶著古馨兒,三人跟在古老爺子身後,到了客廳裏坐下。
古馨兒還伏在林婉芸的身上抽泣著,林婉芸抽出麵巾紙給她擦著眼淚,一邊輕輕拍打她的後背,表情也相當的憂傷。
古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拿起桌上的茶水,給每個人倒了一碗。
老人的神情雖然憔悴,可提著茶壺的手,卻出奇的穩。
大風大浪,他見過太多了。
兒子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心中雖然難過,可心中卻知道,這是古家最為脆弱的時候,馨兒還小,需要自己這把老骨頭努力撐著。
不然,古家,可就倒了。
幾代人經營的古家,絕對不可以斷送在自己的手中。
“喝點吧,”古老爺子倒好了茶,看了看張逸和林婉芸,露出一絲苦笑道:“這個時候把你們給折騰過來……”
林婉芸道:“您別這麽說,我們和馨兒是好朋友,古爺出了事情,我們本應該過來看望。”
古老爺子嗬嗬一笑,憔悴的麵龐上,炯炯有神的目光也微微暗淡了一下,可很快又恢複如常。
古馨兒哭著道:“婉芸姐,我,我爸爸平時一直很寵我的,什麽都順著我的心意,不管我的要求有多麽的無禮,他都會盡量滿足我,你說,他……他要是走了,我,我該怎麽辦啊……”
該怎麽辦?
林婉芸嘴唇動了動,可最終卻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想當初她經曆過這個時刻,那時候自己的父親也曾躺在病**,病情日益沉重,那時候的自己也曾迷茫無措,那種無依無靠,仿佛被世界拋棄了的無助感,是那麽的強烈,差點就要把她壓垮。
多虧張逸的出現,才讓父親死裏逃生,重新恢複了健康。
可馨兒的父親……
她忍不住瞥了張逸一眼,連他都束手無策的話,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