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天養分明聽出來者不止一人,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申廣平也噫了一聲,朝關天養遞了一個警惕的眼神,高聲道:“不知何方道友駕臨,重極門下申廣平、汪星洋在此恭候!”又瞟了一眼關天養,微微一頷首,示意他不要作聲。

來人果然不是焦祿,隻聽一聲長笑響起,“不知關天養關老板可在麽?”分明是對重極門不屑一顧。

關天養先是一凜,旋即神情大變,眼裏激射出懾人的寒芒,卻是朗聲大笑道:“原來是唐香主大駕光臨,恕在下有失迎迓了!”也不顧申廣平的攔阻,昂首走了出來。

來人正是紅蓮宗青木旗香主唐光北,隨同而來的除了一名與他身著同等服色的中年漢子外,餘者皆是紅袍法衛,共有十人之多。

汪星洋乍見來人是紅蓮宗門下,臉色頓時變得又青又灰,下意識地朝申廣平望去,見申廣平臉色雖色緊繃,但眼神鎮定,並未露出懼色,這才暗舒了口氣。再看關天養,渾身都散發著凜凜的殺氣,渾似一把出鞘的絕世神兵,教人難以正視。

唐光北如同見著了多年的故友,滿麵堆笑,拱手道:“關老板,久違了。”

關天養卻將目光落在唐光北身畔的中年人身上,淡淡地問道:“唐香主,不知有何賜教?”

“賜教不敢當!”唐光北瞟了一眼身畔的中年人,似乎在奇怪關天養為何對他如此關注,“就是有樁大生意要與關老板談,不知可否移步?”

關天養仰天長笑,清朗的笑聲回**在山間,給人一種無處不在的錯覺,修為稍淺的紅蓮法衛莫不錯愕。“對不起,紅蓮宗的生意再大在下都沒興趣!”說完將手一拱,“唐香主好走,不送了!”轉身就要回道觀。

“慢著!”唐光北身畔的中年人沉聲喝道:“關老板,你也不問問是什麽生意?”

關天養停下了腳步,但並不轉過身去,而是負手望天,“在下已經說過了,隻要是紅蓮宗的生意,再大都沒興趣!請吧!”

“好狂的小子,且讓本座來量量,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敢將小覷我聖教。看掌!”斷喝之下,中年人一記【火雲掌】望關天養後心拍了過去。

關天養兀自站定不動,冷笑一聲,“就憑你!”霎時間,身形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個關天養以八種不同的招式從八個不同的方向發起了反攻。

中年人大驚,“分身術?!”旗花火炮似地衝天而起,卻發現天上還有有一個分身,頓時大駭,心知所有的退路都被關天養算死,除了死命一戰,再沒有別的選擇。掌勢一變,一記【赤焰焚心掌】望天拍出,橘紅的光芒將半邊天都映得通亮。

關天養見中年人要拚命,嘿地一笑,變拳頭為掌刀,豎著望其掌心戳了下去。霎時間,指尖吐出兩尺許長,瑩白如玉的劍芒,好像初升的旭日,頓時將赤紅的光芒壓了下去,天地為之一白。

劍氣未至,中年人已感到手心撕裂般的劇痛,可再要變招已經來不及了。心知自己一時輕敵,怕是要再劫難逃,心下盡是恐懼。

唐光北哪裏料到才一年多不見,關天養的實力已強至如此程度,駭得失聲驚呼。眼見赤焰旗香主古令非就要命喪於關天養之手,也容不得猶豫,將護身星盤祭起,虎吼一聲,縱身飛起,火雲掌直取關天養胸腹。

“好一個‘圍魏救趙’!”關天養深知就算能取了古令非的性命,自己也必喪命於唐光北之手。這種以一換一的賠本生意他可不會做,當下長笑一聲,收回劍氣,也不見有什麽動作,如鬼魅般站回了原地。

古令非撿回了一條命,對唐光北投去感激的目光,又朝關天養望去,見關天養依舊負手望天,仿佛根本不曾動過一般,心下越發的震駭,暗忖道:“誰說這小子沒有修為?就憑這手段,無嬰境界以下無人是其敵手……”可定睛一看,還是不見關天養身上有真元流轉的跡象,越發的不解了。

唐光北見古令非無恙,長籲了口氣,卻是將臉寒了下來,“關老板,你這是何意?”話一出口,才意識到是古令非出手在先,反倒質問起來關天養,不免有些訕訕的,氣勢頓時一餒。

申廣平哈哈笑了起來,對汪星洋道:“汪師弟,今兒你也算是見識了魔道中人無恥的嘴臉了吧?明明是他們偷襲在先,反過來質問關兄弟何意。可笑呀可笑……”汪星洋也笑道:“這也值得奇怪麽?魔道中人本來就是這樣,你又何曾聽過他們與人講信義來著?”

兩人這一番冷嘲熱諷又將古令非的怒火激了起來,一旁的紅蓮法衛見他臉都氣得變了形,便跳將出來,“好鼠輩,就知道躲在人後大放厥詞,有膽的出來跟爺打上一場麽?”他也是金丹境界修為,覷著申廣平與汪星洋也未能丹碎嬰成,故才敢跳出來挑戰。

申廣平連正眼也懶得看他,正要應話,就聽汪星洋冷笑一聲道:“憑你是什麽東西,也敢稱爺?”將‘千機陣’祭起,合身撲了上去。申廣平要攔,哪裏還來得及?

關天養本覺得自己就夠衝動的了,現在才曉得汪星洋非但比自己衝動,更比自己還要無腦。明知敵強我弱,還要意氣用事,這般鬥將下去,不消得半日功夫,便都得命喪紅蓮宗之手,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還不如忍一口氣,尋機遁走,隻要保住命在,將來何愁沒有出氣的機會?眼見汪星洋一口氣祭起了二十五支竹簽,便知他是要急著將那紅蓮法衛誅於手下立威了,偏越是這樣,越不能建功。別看他攻勢有若狂風暴雨,照這般下去,要不得一柱香功夫便難以為繼,到時不定還會命喪敵手呢。當下無奈地朝申廣平望去,見申廣平臉色鐵青,想要發作也不能夠,心下就暗歎道:“許前輩也是位了不起的智者,謙遜溫厚,怎地教出個這樣沒腦子的徒弟來呢?”隻得站在一旁掠陣,以防汪星洋陷入不測之地,好及時出手援救。

古令非本沒有將申廣平和汪星洋放在眼裏,也不會為幾句冷嘲熱諷就大動肝火,但他堂堂赤焰旗香主,乃紅蓮堂下頭一號人物,卻因為一時輕敵而栽在了關天養手裏,本就窩了一肚皮的氣,被汪星洋一激,就怒形於色了。此時見汪星洋連手下一名法衛都敵不過,又大感無趣,暗暗笑道:“本座也是昏了頭,何必跟這起子鼠輩一般見識?重極門下也就李延極、龍長征還算人物,別的嘛,嘿嘿……”見他突地冷笑了出來,唐光北湊上來問道:“古兄,笑什麽呢?”古令非搖頭道,“沒什麽。唐兄弟,你不是說姓關的這小子本事稀鬆得很麽,怎麽這般硬?”

唐光北也是滿心的納悶,將在江州道上的那一場拚鬥細細地回想了一番,甕聲道:“這才一年多的功夫,難不成他又有了什麽奇遇不成?”

“奇遇!”古令非笑了起來,“這東西也就是好事之徒杜撰出來的,若真有那許多奇遇,為何咱們修行了這幾百年,就沒遇上一回呢?”

唐光北沉吟道:“說得有理,但咱們還是得小心應對,以免……”本想說‘以免栽在這小子手裏’的,但想到此言一出口,未免大墜己方士氣,也就強咽了回去。但古令非卻是品出了唐光北話裏的深意,冷哼道:“他再能耐也就十多歲,咱們隻要小心應對,就沒有栽了的道理。一會兒教你堂下的兄弟纏住重極門倆小子,咱們聯手,不信他還能飛上了天去?”

唐光北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隻得笑道:“那就有勞古兄了!”此邀請關天養的任務本是落在他頭上的,古令非恰好撞見,想來見識一下十多歲就名聞天下的關天養到底生得怎樣,不想照麵之下就撞得滿頭的包,若不是他及時出手,此時古令非怕已橫屍就死了。這才一年多功夫沒見麵,委實沒料到關天養實力提升如此之快,單他一人絕非其敵。了不得隻有仰仗雪恥心切的古令非,二人聯手方才有望完成任務了。隻是他們都是修行了快兩百年的前輩了,聯手欺負一個隻有十幾歲的少年,心下委實不好過得很。

關天養見唐光北與古令非計議,便知沒有好事,也走近了申廣平,說道:“申大哥,一會兒我來牽製住他們,你趕緊走……”將淩動飛舟的鑰盤遞了過去,“隻要你上了飛舟,他們就奈何你不得了!”申廣平隻瞥了一眼鑰盤,便搖頭道:“重極門下絕不會拋下同門不顧,更不會見朋友深陷危境而隻顧自己逃命的道理!”

見申廣平說得這般決然,關天養不由得一怔,旋就發作了起來,“申大哥,這可不是講義氣的時候。你若不趕緊走,那咱們三個就都得落入魔道之手!”不想申廣平嘿嘿一聲冷笑,“重極門數千年的威名斷沒有毀在咱們手裏的道理!”別過臉去,凝神關注著汪星洋的情況,旦有不妙,他就會立即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