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黑暗,一絲光源也沒有,但隱約可聽見淙淙的水聲淌過。

關天養運氣目力,也隻能看到五丈之外,粗略判定這裏依舊是一處地洞,隻是不知距離先前的地洞有多遠了。喘了幾口氣後,空氣渾濁得很,嗆得得連連咳了起來。

地龍獸已是體力耗盡,連爪子也抬不起來,隻是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息著粗氣。

關天養這才拔出相思,幽藍中帶著絲縷殷紅的光芒將附近照亮了,果真是一處地洞。但洞頂並不高,頂多也就五六丈,岩石交錯,晶亮的水珠並不因為一人一獸的闖入而停止了下滴落。再遠處大約有處地河,從水聲來判斷,大約並不深,不然也就不會發出聲響來了。

此處並無陰戾之氣聚集的跡象,雖然寒冷異常,但卻並不沁骨。關天養尋了一處水窪,先喝了兩口,又才將頭臉、耳朵和鼻孔裏的泥土洗了幹淨,精神也是為之一振。

地龍獸因失血過多,已是奄奄一息。關天養走前它的頭它,抬腳踹了兩踹,笑道:“你不是很能耐麽?繼續鑽呀,小爺奉陪到底……”

地龍獸虛弱地望了他一眼,哼哼了兩聲,沒有搭理,繼續閉上喘息去了。

關天養瞅著這個渾身是傷的大家夥,不無讚賞地道:“不得不說,你這鑽地的功夫還真了不起,若再這麽耗一個時辰,不定小爺都得被你玩死……”哈哈地笑了兩聲,又一腳踹過去,嚷道:“起來,別裝死。小爺還指望著你帶我出去呢……”

地龍獸已經沒有力量再動了,此時就算關天養拿劍將它淩零剮了,估計它也沒法子再掙紮一下。關天養見它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便知它是活不長了,無奈地歎了口氣,在粗壯的前爪上坐了下來,伸手翻了翻鬥大的眼泡,見幽綠的瞳光漸散,頓時苦笑了起來,“你就這麽死了?那我怎麽辦,怎麽出去呢?”又高喊道:“喂,龜孫子,你的寵物快要沒命了,你也不來救一救麽?”回聲遠遠的傳來,隻是震得泥石簌簌下落,並沒有人應聲。

一連喊了三遍,也不見有應答的,關天養很是有些氣餒。感受著地龍獸的身子漸漸鬆軟了下來,便知這個與自己鬥了幾個時辰的大家夥要死了。可奇怪的是,靈獸與主人神念相通,靈獸若是死了,主人也必大受重創,為何那人還不趕來援救呢?難不成這頭大家夥根本就不是靈獸?想到這裏,關天養就一掌按在地龍獸被打得稀爛的頭頂,神識侵入,果然發現這頭大家夥還沒有認主,它也是被人雲夢大澤裏抓來的,本是要煉成屍獸的,但因它已經有近五百年的修為,心誌堅定,多次都沒能成功,隻得囚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本以為是幫凶,原本也是飽受折磨的難友,關天養心下頓時生出十二分的同情來,暗道:“這場架打得可真夠冤枉的。我若是不敵地龍獸,那龜孫子自然高興。可地龍獸若是被我殺了,也於他絲毫無損……”取出一粒【回天丹】來,撬開地龍獸的牙關,喂進了喉嚨裏。

地龍獸傷勢雖重,但意識還在,【回天丹】一入腹,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就恢複了生機。睜著那雙幽綠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關天養,不知不覺間,淚水就汩汩地湧了出來。

關天養也很是唏噓,歎道:“早說你跟那龜孫子不是一夥的,咱們又何必打上這一場呢?我受了傷,你差點也將命丟掉了。冤不冤呢?”

地龍獸嗯嗯地低吠了兩聲,有點像豬哼哼。

關天養笑了開來,看著這頭披著一身鼉龍皮、長著大象般的身子、牛一樣的頭、熊腿、鷹爪的怪獸,很是有些感慨,又道:“那龜孫子放你出來,你本來是可以跑掉的,你還要跟我打,那就是自尋死路。現在我不但幫你脫離了他的掌控,還救了你一命,你說,你是不是該報答我?”

地龍獸畢竟已經修行了四百多年,深通靈性,自然能聽得懂關天養的話,隻可惜口不能言,隻是把頭連點了幾點。

關天養哈哈地笑了起來,“要不這樣,你跟著我打工,就當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如何?”見地龍獸又點頭了,越發的歡喜,暗道:“這大家夥資質雖然魯鈍了點,但修為不凡,且有這打洞的功夫,收來做靈獸也是不錯的!”就道:“好,你既是自願的,那咱們就暫時結成主仆關係,嗯,一百,就一萬年吧,到期你就恢複自由之身,天高海闊,想去哪都可以。怎樣?”

地龍獸又連了點,哼哼了叫了幾聲,就恭敬地趴在他麵前,像是叩頭似的,將下唇在他的腳背上碰了三下,就不動了。關天養頓時大喜,這可是妖獸自願認主的征兆,遠比強行將它征服要更為忠誠可靠。生怕一猶豫地龍獸就反悔,忙結起印訣,念動咒語:“以魂為證,以血為媒,吾與汝結成生死之約。不離不棄,不背不逆,恒久相依……結!”將結成的印訣往地龍獸額頭一按,咻的一聲,一道清光亮起,將一人一獸罩於其中。接著又從印訣中升起一座法陣,上者懸於空中,下者浮於地麵,符文閃爍,光怪陸離。也不知是什麽力量在支配著契約儀式的完成,法陣一經法動,人與獸的靈魂就袒誠相對,再無私隱。不過茶盞功夫,儀式完成。從今以後,地龍獸將永遠忠誠於關天養,不得背逆,不然將會神魂俱滅,連輪回超生的機會都沒有。而關天養也有義務照顧好地龍獸,為它提供食物和修行的條件,若是地龍獸不幸身死,它也將受到重創,輕則修為大損,重則連命也不保。

第一次有了靈獸,關天養覺得十分的稀奇。最為神妙的是,那神秘的契約儀式還創造了一個獨立的亞空間來,專為地龍獸憩息修煉之用。不論他在何處何地,隻要用神識一召喚,地龍獸都將立即出現,給予他幫助。

這種契約雖然是以人為主,以靈獸為仆的不平等關係,但對靈獸的修行卻又有著極大的好處。亞空間裏不但靈氣充裕,而且不會受到騷擾,可以專一修煉,不必再有任何的擔憂。而人為其主,雖得了一個可供驅使的強大助手,但也未必不是背負了一樁巨大的責任。從這個層麵來看,這種主從的契約又維持了微妙的平等。

關天養覺得地龍獸的個頭太大,問它能不能小一點。一陣黃光交過後,地龍獸就變得隻是小豬玀般大小,看上去雖不那麽猙獰凶惡了,可還是一般的醜不堪言。關天養就連連搖頭說:“長成這樣,可是沒法子帶出去見人了。以後沒有我的召喚,可不準隨意出來嚇人。聽清了嗎?”

地龍獸才不在乎關天養嫌它醜呢,哼哼地說它知道了。

關天養又說:“既然你跟了我,那就得給你起名名字……嗯,要不叫,叫‘豬爺’,豬的爺爺,你說呢?”

地龍獸不悅地道:“我雖不是龍,可跟豬一點關係都沒有。不好,這個名字不好!”

“切……”關天養下死勁地白了他一眼,又想了想,道:“那要不叫你‘龍爺’?”

地龍獸這回樂了,點頭道:“嗯,這個名字可以,我能接受……”

關天養氣得哈哈笑了起來,“真想不到,靈獸也虛偽呀。就你現在的本事想當爺,那是給自己找難堪。我看還是叫‘龍野’吧,龍戰於野,其血玄黃。呀,你的血不正是玄黃色的麽?這名字是再好不過的了!”

地龍獸可不知道‘龍戰於野,其血玄黃’的意思,隻說:“龍野龍爺,反正都差不多嘛,隻要不叫豬就行!”關天養哭笑不得,一腳將它了踢了開來。

嘻鬧了一會兒後,一人一獸來到了地河邊,關天養就問這地河通向哪的,是不是大江。龍野說它也不知道,被抓來後就一直被關著,沒機會探查這裏的地形。關天養就問它怎麽才能回到地麵上去,他可不想永遠呆在地下,感覺一點都不好。龍野就說:“若是循著原路回去,定然撞見那個凶人。就算我們加起來,怕也不是他的敵手。還是另外探一條路好些!”

地龍獸的記憶方式很詭異,關天養完全無法從讀取到的記憶裏辨別出那個‘凶人’是不是聖尊,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龍野很怕他,怕得要命。但不管那人是不是聖尊,實力強大是毋庸置疑的。若真循著原路再回去,且不說他們都有傷在身,元氣大損,縱是毫發無傷,龍粗虎猛的,也絕非其敵。更何況循著原路回去,也未必就能出得去,反而還自投羅網,陷入險境。

斟酌了片刻,關天養就說:“要不,你繼續打洞,馱著我出去。這樣不就行了?”

龍野道:“這樣自然是可以的,但也得等上幾天,待我元氣恢複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