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天養原本以為關鍵在齊世武的護衛頭領左省山身上,哪知道左省山也失蹤了,刑部追查了幾年,也是下落不明。看來這案子真要成一樁無頭懸案,永遠沒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但他到底是不甘心,冷哼了一聲道:“那要等到猴年馬月麽?你隔三岔五地就派人去問一次,絕不能讓他們把這件案子給抹了過去。”

史玉柱應了聲是,就開始匯報展銷會的部署情況,然後就是知真齋和天下樓的兩位大掌櫃報告製訂的三年期發展綱要。

關天養隻聽了個大概,就問他們三人有沒有一起議過,見史玉柱說已經議過了,就擺手道:“那就執行吧,我還能比你們更懂麽?”兩位大掌櫃雖不是頭一回見關天養,但卻是頭一回參與如此重要的議事,本已經打好主意來一番滔滔雄辯,既要展示出自己的才具,還要說服關天養按他們的意圖執行,不想關天養竟連一句多問的就沒有就同意了,頓讓他們有一種蓄足了力打在了空處的失落感,滿心的倉皇無措。關天養見他們渾然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眉頭一皺,問道:“怎麽,還有事?”

兩人忙說事。

關天養略想了片刻,就站起身來道:“業務上你們都比我在行,說多了那是瞎指揮,沒半點的好處。但有一條我得叮囑一下:做事不要急於求成,要穩重、踏實,一步一步的來。局麵一旦攤開,那就很大,很不好控製。千頭萬緒的,不求你們能超量完成目標,隻要不犯大的過錯,那也是大功一件。”

兩人聽著這話覺得有些沒頭沒腦,但還是裝出一臉的若有出悟,恭恭敬敬地應了聲是。

史玉柱對他們是極熟悉的,畢竟都在鬼市上打了多年的交道,趁著關天養的話聲落下,就補充道:“小關少爺的意思是,按照既定的計劃做就是,最好不要旁生枝節。知真齋十年內要在三楚地麵上開十家分店,天下樓的任務更重,十年之內要把分店開到二十三個行省首府的鬼市上。都不輕鬆,都是責重任重,能如期完成就是大功。明白了麽?”

如今史玉柱已升任總掌櫃,全麵統管知真齋、天下樓和懷遠堂三家店的大小事務。為了適應發展的需要,這才花重金招募了大掌櫃兩名,分店掌櫃十多名,暫時都在熟悉知真齋和天下樓的運作模式,等關天養定下了最終的方案,他們就會被分派出去,開疆拓土。這些事關天養都不管,都得由他一人提領著,見關天養的話說得含糊,這才作了一番解釋。二人自然聽得明白,連番點頭說知道該怎麽做。

關天養笑道:“史大掌櫃說得很是,我也就擔心你們一個個的急於求成,反倒把事情給辦砸了,那就不好了。好了,你們先回去吧,史大掌櫃留一下!”直待兩人退出了院子後,他才問道:“文淵今年該有二十三歲了吧?”

史玉柱原以為關天養有重要事情吩咐,正打疊起精神記下,不承想問的竟是他第三個兒子的年歲,愣怔了一下之後就應道:“是,再過四個月也就二十四了……”

“成親了麽?”

“成了,孩子都快一歲了!”

“喲,這麽快?我可是連喜酒都沒喝上呢!”

史玉柱忙陪笑:“原說小關少爺隻要沒外出雲遊,這首席無論如何都得請你去坐的。再又想到這也不算什麽事,怎敢耽誤你的大事呢?”

關天養哈哈笑道:“成親可是人生大事,怎麽能說‘不算什麽事’呢?不行,這頓酒,不,是兩頓,這兩頓喜酒是萬萬不能少的,回頭得給我補上。”說到這裏,笑容一斂,感慨地歎了口氣,“大掌櫃也是快奔七十的人了吧?”

“歲月不饒人呐……”史玉柱拈著下巴上皓白的胡須,笑道,“小關少爺是一點也沒變,還是十四五歲的模樣,我可是老囉……”

“誰能不老呢?天會荒,地也會老嘛。文淵還在知真齋當夥計麽?”

史玉柱隱約已經猜到關天養要說什麽事,心下頓時湧流著莫名的感動,臉膛頓時漲紅了起來,“目前在負責貨物的采購。他還年輕,須得好生曆練一番才行!”

“是!”關天養見史玉柱摸出了煙槍往裏填上了煙絲,就晃燃了火折子為他點上,待他抽了兩口後才又說,“曆練是肯定要曆練的,可這樣曆練下去,他最多也就能成一店掌櫃。這樣的人花錢就能雇來,何必費這許多功夫來培養?你也上歲數了,雖說身體和精神都還好,但我也不好意思讓你無休止的幫我幹下去。操勞了一輩子,你也該退下來享清福了。明兒一早就叫文淵過來,先跟我去見見人,然後你就帶著他,先學幾年,也就能夠全麵接手了!”

史玉柱聽著關天養娓娓地說來,竟不知不覺地流下了淚來,泣道:“小關少爺,你,你這樣信重我史家,該教我們何以為報呀?”

關天養笑道:“這就是緣法嘛。雖說三家店名義上是我的,但也有你們史家的股。你就告訴文淵,不要以為是在為我打工,好做好歹,都是為了史家,為了他自己。若是沒有你們,我也可以雇傭別人;若是沒有我,你們去哪裏找這樣的機會?”又安慰了史玉柱一番,這才讓他走了。

蘇冠海見人都走了,就來問晚上要不要在家吃飯,關天養說要去柳家,不必管他了。正要走人,見黃兒蹲在院門口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睛賊亮賊亮的,心下頓覺有些奇怪,招手道:“黃兒過來……”黃兒汪了一聲,搖著拂塵絲一般順的大尾巴走了過來,又汪了一聲,乖乖地坐了下來。

關天養蹲下身來,細細地摸著黃兒的骨骼,心下的驚訝簡直是難以言喻:哪曾想到,一條普普通通的牧羊犬,竟然生得一副鋼筋鐵骨。

怎麽會呢?

關天養思忖了半晌,也沒能明白是怎麽回事。記得五年前在上寨村救下黃兒時,就得知它已經有十多歲了,到如今本該老態龍鍾,垂垂待死才是,可它卻是生龍活虎,貌似越活越年輕了。

莫不成這不是一條普通的狗,而是神狗?

天降神狗,居然多年未曾看出來,簡直就是瞎了雙眼呀。

黃兒任由關天養摸著,非但不動,連哼也不哼一聲,最奇的是眼神安靜得出奇。這越發教關天養肯定這條狗不是凡品。

“好家夥……”關天養總算從吃驚中回過神來,笑著揉了揉黃兒那如絲緞般順滑的皮毛,“我隻當你是粗通人性而已,不想靈異至此呀?老實交待,你這身銅筋鐵骨是哪來的?”

黃兒不會說話,也不會用神識與關天養交流,但它分明聽懂了關天養的話,雙眼盡是得意的笑意。

狗笑了!

這絕對是亙古未有的奇事。除非是修行者,不然誰敢相信一隻狗也會笑呢?

關天養也大笑,還問道:“是生來就有的,還是……嗯,還是後來才有的?”他本來想說‘突獲奇遇才有的’,可想到一隻狗又怎麽獲得奇遇呢?不免暗笑自己的問話方式太荒唐了些。見黃狗的眼神有些迷茫,他又補充道:“若說是生來就有的,你就搖一下尾巴;若說是後來才有的,搖兩下!”黃兒就搖了兩下。

關天養原以為是生來就有的,頓時大奇,問道:“那是怎麽回事?”黃兒眼睛轉了轉,就舞起一對前爪在地上刨,然後擺出一副吃東西的模樣。關天養倒也算機敏,當下就明白了怎麽回事,說道:“你是說,你吃了從地下刨出來的東西,就成這樣了!”黃兒就汪了一聲。關天養越發的高興。

蘇冠海聽見關天養在說話,便以為又有客人來了,就出來張望。見院子裏除了關天養再無第二個人,納悶異常,問道:“小關少爺,你在和誰說話呢?”

關天養沒站起身來,擺手道:“沒事,沒事……”拍了拍黃兒,說:“走,我們去柳大叔家!”

第二天上午,關天養在史玉柱父子的陪同下參加了展銷會的開幕式。

修行界正魔二道三百多門派,幾乎來了大半,好些個中小門派還是掌門親自帶隊前來。盛況雖較幾年前千陽山的龍鱗拍賣大會略有不如,但就鬼市舉辦的售賣會而言,絕對稱得上是空前。

本次展銷會共曆時三天。第一天是品鑒日,包括聖器在內,三十一件法寶任由所有人品覽;第二天是出價日,巳時三刻之後,前來參會者,不論是以個人還是門派的名義,把要購買的法寶列出價格,交由幽靈宮的執事,每個人隻有一次出價的機會,下午公布出價,所有法寶皆是價高者得;第三天是強化服務日,前來參會的門派或是個人將要強化的法寶寫在符牌上,由幽靈宮執事進行隨機抽取,出中誰那就是誰,除非被抽中者自願放棄,不然絕無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