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牛拉車

晚上回家,二哥並沒有去和蕭文玲比武,而是跪在家裏。父親提著棍子,怒氣衝衝,問他:“說!錢放哪去了?”

原來,父親忙完喪事回來,發現櫃子裏的錢少了三百,一下子就暈了,後來仔細一想,不可能是招賊了,如果是招賊,那丟的就不會是三百,而是有多少就丟多少。又聽村人說,早上看見二哥帶我去吃羊肉泡饃,一下子就懷疑到二哥頭上。

二哥跪在地上,低著頭不言語,父親又抽了一棍子,二哥一下子摔倒,又跪好。

母親過去扶住他,哭著對父親說:“有啥事你好好問,打啥哩?把娃打壞了咋辦呀?”

父親棍子又要掄,我連忙在一旁叫好,我最喜歡看武打的了。

我叫好以後父親卻不打了,一下子軟倒在椅子上,“那些錢,你們弟兄不是不知道,那是我跟你媽攢了幾年才攢下的,是給老三治病的,你要用它,我不是不同意,但要有個說法,總不能去學壞吧?”

二哥依然跪好,小聲說道:“我沒拿。”

蕭文玲從門外進來,一下子愣住,複又撲了過來,擋在二哥身前,“叔,你這是幹啥,咋把蕭朔打成這樣了?”

父親搖搖頭,丟了棍子,反身回屋了。

母親在一旁抹眼淚,蕭文玲將二哥扶起,去村裏衛生站上藥。我也跟著去了。

走到村東小樹林旁,二哥忽然抱住蕭文玲,將我嚇了一跳。蕭文玲也嚇了一跳,趕緊推他,“你弄啥?叫人看見。”

二哥嘿嘿笑著:“看見才好。”說著就朝蕭文玲臉上啃去。

蕭文玲撇過臉對我說,“你去和蛋娃看電視,不要說我和你哥在一起。”

我不走,對二哥大喊:“摔倒,摔倒。”

二哥鬆開蕭文玲,一腳把我踹倒,“小小年紀知道什麽,哪能胡亂摔倒。”

多年以後我才明白,摔倒,是一門技術活。

我知道那三百塊是誰拿的,是大哥。因為第二天早上我看見大哥去學校了,他給了柳老師三百塊,很厚的一遝子,都是十塊十塊的。

其實我不知道是多少,是柳老師哭著說的,“謝謝你了,有這三百,我爹就不用死了。”

“胡說什麽,怎麽會死呢?”大哥認真的幫老師擦去眼淚。

結果,當天晚上,大哥就跪在了父親麵前,哭成淚人。

他來給父親要錢,要一千。父親氣的肺都快炸了,手指點著他抖了半天,“要錢?你知道那錢來的多不易,你同學他爸病了,於你何幹?你做好人也要量力而行,十塊八塊都無所謂,一千,你當你老子是萬元戶?”

原來,大哥回來就給父親承認了是自己拿了三百,因為他同學的父親病了,急需要錢,當時情況危急,來不及和父親商量,所以就自己拿了。父親原本是要打他一頓的,結果他又說還要一千,竟將父親手裏的棍子嚇落。

大哥在屋裏跪了一個晚上,父親都不肯給錢,隻說一句話,“那是給老三治病的,誰都別想動。”

大哥將我從被窩裏拉起,哭著說道:“老三,你告訴父親,你不傻,去吧,你說了電視機機能買回來。”

我立即跑到父親炕前大聲喊道:“我不傻,我要電視機,我不傻,我要電視機。”

父親黑著臉吼了一句:“滾!!”

我就灰溜溜的回來了。

第二天早上大哥還跪在屋廳當中,堵著門口,這樣父親就出不了門。

我到了學校看見柳老師,正焦急的在宿舍門口轉圈,看見我來就小聲問道:“你大哥呢?”

“還跪著哩!”

柳老師一下子就哭了,我也感到難受,就跟著一起哭。

李老師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將柳老師勸進去,兩人嘰嘰咕咕說了好一陣,柳老師抹著眼淚從屋裏出來。

“侃侃,你回去把這份信交給你哥,叫她今晚來學校一趟,必須來,要不我永遠不再理他。”

柳老師給了我一個包裹,沉甸甸的,我想打開看看,柳老師不讓,說到家才能打開。

我問老師:“這信重要嗎?”

老師點點頭,眼淚又湧了出來。

我跑到後院抓了一隻公雞,拔下它最好看的三根羽毛,插在包裹上,這就是雞毛信。又找了一根月牙般的木棍,騎在**,這就是火焰駒。

我要學戲上唱的那樣,騎上最快的火焰駒,送去重要的雞毛信。

一路狂奔到校門口,校長老遠要將我攔住,“你不念書往哪跑?”

我伸手虛空一拍馬臀,“駕!!”從校長身下飆過。

我的火焰駒很好用,在大哥死前趕到刑場。

其實是大哥堵著門不讓父親出門,父親氣了,就用腳踹他,他死死抱住父親腿,拚命大哭,氣的父親要拿刀批他,要不是二哥和母親攔著,肯定在我和火焰駒趕到前大哥已被砍頭。

“刀下留人!!”

我拉著號子,快速下馬,就是直接扔了棍子。學著戲上那樣,一溜煙撲到父親前,雙手遞上包裹,“請皇上查看。”

雞毛信本來要給大哥的,但我認為給父親要好些,因為裏麵裝了錢,路上我打開看過,十塊十塊的一遝子。我想,這就是父親要的那三百吧,有了錢,父親就不會劈了大哥。

父親好奇的打開包裹,捏著雞毛問我,“這是怎麽回事?”

我看看雞毛,吸溜下鼻涕問他,“等下你能給我做個雞毛毽子嗎?”

父親拿了錢,看了看,想想還是拆了,看了幾眼沉聲問道:“你談戀愛了??”

最終父親饒了大哥,還拍著他肩膀說道:“談戀愛不是壞事情,你要早給我說,也不至於弄到這一步。”

大哥也看了信,然後笑了,“她把錢湊夠了,不用再借了。”

吃過午飯,大哥收拾整齊,然後帶了我去學校。到了學校門口就碰見劉老師,他們又一起去了縣裏,說是去醫院。

放學的時候大哥和老師都回來了,兩人都很高興。

老師給我一塊奶油麵包,很香的那種。又給了一包瓜子,小聲說道:“侃侃,今天還要你把好門,記住,誰來都不開。”

我熟練的踩住木棍,開始小口小口的咬麵包,真的很香。

大哥奇怪的看著老師,不知所措,“這...這是弄啥?”

老師拉了簾子,我隔著簾子也能看見她的影子,她開始脫衣服,一件一件的脫。

我看見大哥一下子癱倒在地,結巴著問:“亦菲,你?你這是?”

柳老師沒回答,輕輕抱住大哥,“來!”

後麵就無趣了,沒摔,沒啃,連哼哼都沒,兩人就這樣倒在**。

大哥忽然想到一件事,一把推開柳老師,“我老三還在哩。”

柳老師笑了一聲,“他不是傻子麽?”

“他不是...”大哥沒說完,嘴巴好像被堵住了。隨後他開始喘息,像拉車的母牛,陷進泥窩裏,呼哧呼哧的,一次又一次。

麵包吃到一半的時候。

柳老師“啊”了一聲,也開始呼哧,兩人的喘息形成節奏。

就像是母牛拉車拉不動,父親和母親在後麵幫忙推,跟著呼哧的節奏一起,同時用力,同時換氣...

有人來敲門,不用說,是校長。

兩人的呼哧聲停下,柳老師換了口氣,輕聲說道:“校長,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你有事明晚再來好嗎?”

校長在門外愣了一下,隨後笑道:“好,好,哈哈”跟著一陣噗嗒噗嗒的腳步聲走遠。

大哥又呼哧起來,這次好像車快要出來,喘息越發歡快,在我咬下最後一口麵包的時候,柳老師先“呃”了一聲,大哥也不喘了。

這是個漫長的夜晚,我吃完麵包吃瓜子,吃完瓜子他們還在喘息,就是先喘一回,然後休息下又喘。

這車真難拉,還是牛的力氣不夠大?或者說,他們的力氣不夠大?我心裏暗暗鄙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