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從未真心待我?☆

閔謙之睚眥盡裂, 不顧一切的撲向烏陽,差一點撞上他的佩劍:“烏陽!!你敢背叛本君?!”

烏陽眯了眯眼睛,下意識後撤半步, 閔謙之的脖頸還是被利刃劃傷, 流出鮮血來,不過並不致命。

閔氏黑甲衝進來,將閔謙之押解起來。

閔謙之的黨派受了驚嚇, 因著老宗主的遺書, 誰也不敢執拗一聲,今日大宗主遴選大起大落, 堪稱驚心動魄。

閔長辰走出來, 朗聲道:“我閔氏竟發生如此不幸之事,本君也深感痛心,然,閔氏不可一日無主, 今我閔長辰繼任閔氏宗主,還有何人異議, 盡管站出來對峙。”

閔長辰的話音一落, 場麵突然寂靜起來。閔長辰身為宗主最大的異議就在於,他並非主家之人, 血統不夠尊貴,在這個講究血統的年代裏,閔長辰一直低主家一頭。

但如今,血統尊貴的閔謙之突然跌下神壇,這令主家之人措手不及, 一個個狼狽不堪, 還如何敢與閔長辰叫板?

所有人噤若寒蟬, 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閔長辰要的便是這個效果,道:“既然所有族人並無異議,那本君不才,今日便繼任閔氏宗主一職。”

說著,走向上手,將宗族印信雙手捧在掌中。

“拜見宗主!”

閔長辰的黨派立刻下跪山呼,其他牆頭草一看,也跟著下跪,至於閔謙之的黨派,雖有所不甘,但到了如今這個地位,也別無他法,隻好下跪山呼。

“拜見宗主!”

“拜見宗主——”

閔長辰穩住了閔氏,立刻回頭看向梁羨,梁羨點點,閔長辰便道:“今日新君入都,卻被我閔氏之人阻攔,是誰給你們的膽量?!”

是誰?自然是閔謙之了。

閔謙之是最不想公孫夙即位成為新君的,都城守門的官員全都是閔謙之的黨派,因此公孫夙到了門口,卻被阻攔,根本無法入城,梁羨隻好讓公孫夙在城外等候,自己與閔長辰先行入城,奪下閔氏族長之位,這樣才能發號施令,讓閔氏之人大開城門。

閔氏族人一聽,眼下已然沒有閔謙之罩著他們,幹脆把所有的過失都推在閔謙之的頭上,連連磕頭道:“宗主明鑒!宗主明鑒啊!都是閔謙之那個賊子,都是他的吩咐,我等身為族人,不敢不從啊!”

閔長辰冷聲道:“還不下令,打開城門,迎接新君?”

“是!是!”

閔氏族人連滾帶爬的前去傳令,城門轟隆隆大開,恭恭敬敬的將公孫夙迎接入內。

梁羨騎在馬上,對公孫夙招了招手:“走罷,進宮,宿公是時候即位了。”

一行人浩浩****往宿宮而去,宮殿大門緊閉,公孫夙離開宿國這些年,守衛換了一茬兒又一茬兒,自然不會有人識得公孫夙,但他們識得閔長辰。

閔長辰親自護送,冷聲道:“打開宮門,迎接新君。”

守衛一愣,趕忙連滾帶爬的打開宮門,跪拜了一地:“恭迎新君!恭迎新君即位——”

“恭迎新君即位——”

山呼的喊聲,從宿公的皋門開始,一直傳到庫門,再傳外朝的雉門,治朝的應門。

應門內,政事堂中,宿國的卿大夫們正在辦公,聽到外麵傳來的喧嘩聲,紛紛跑出來查看情況。

“怎麽回事?”

“聽說是新君來了!”

“什麽?新君?大行人在何處?快,去通知大行人!”

“大行人?”梁羨笑著走出來:“你們指的是他麽?”

梁羨揮了揮手,虎賁軍押解著枷鎖加身的閔謙之上前,朝中卿大夫們一看,均是驚駭的掉了下巴。

“這……這……”

梁羨笑眯眯的道:“閔謙之冒充閔氏族人,擾亂閔氏血脈,有老宗主的遺書印信偽證,你等還有什麽話可說?”

卿大夫們完全反應不過來,朝局變化的實在太快,有人幹脆咕咚跪下來,扣頭道:“閔謙之擾亂閔氏血脈,罪大惡極,我等……我等被他蒙蔽日久,實在慚愧!卑臣拜見新君!君上萬年——”

有人見風使舵,就有人見坡下驢。

“拜、拜見新君——”

“拜見新君!新君萬年——”

治朝政事堂門外,卿大夫們跪拜了一地。

公孫夙站在跪拜的眾人之間,被團團簇擁著,朗聲道:“不知者無罪,念在爾等被奸臣閔謙之蒙蔽,孤既往不咎,然……若有再犯,數罪並罰!”

“謝君上——”

公孫夙轉頭對淬火道:“將叛賊閔謙之押解入宮中牢營,替換所有宮中禁衛與虎賁軍。”

“是,君上!”淬火幹脆利落的應聲,立刻離開去替換禁軍。

公孫夙被卿大夫們簇擁進入治朝大殿,眾人跪拜作禮,公孫夙道:“今日孤初入都城,還有許多不足之處,需要各位卿大夫不吝賜教。”

“卑臣誠惶誠恐!”

公孫夙又道:“三日之後,孤正式即位,希望屆時各位還會像今日一般恭恭、敬敬……今日便先散了罷。”

“卑臣敬諾!”

羣臣散去,治朝大殿中隻剩下自己人,公孫夙立刻笑道:“怎麽樣?我這個架子端的,還行麽?”

梁羨笑道:“差強人意罷。”

閔長辰拱手道:“君上,卑臣有一事稟明。”

“大司農,”公孫夙道:“但說無妨。”

閔長辰蹙眉道:“罪賊閔謙之雖已落網入獄,但是閔謙之背後的族群之中,不可不防,因此卑臣鬥膽勸諫,還請君上早日處決大辟閔謙之,否則……後患無窮!”

大辟的意思便是砍頭。

閔長辰雖為人沒有閔謙之那般刻薄,但他縱橫在朝野這麽多年,也深諳一個道理——斬草除根。

若是不將閔謙之的勢力一刀兩斷,那麽接踵而至的便是各種各樣的麻煩。

公孫夙眯起眼目看向梁羨,道:“梁公以為呢?”

————

宿宮圄犴。

閔謙之脖頸上架著厚重的解鎖,被關押在宿宮最嚴密的圄犴牢房之中。

“吃飯了!”

一個牢卒走過來,將破碗隨手扔在地上,那碗裏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麽,砸在地上發出哐啷一聲,肮髒的湯湯水水飛濺出來,弄髒了閔謙之的袍子。

閔謙之低頭盯著那隻破碗,仿佛陷入了沉思。

踏踏……踏踏……

一個黑衣之人走入圄犴,站定在牢門之前。

是烏陽。

烏陽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牢房中的閔謙之,終於開口了,沙啞的道:“你……不是閔謙之。”

閔謙之回過頭來,目光平靜的看著他,仿佛一灘似水。

烏陽又道:“你收養我,完全是為了利用我?你是否……是否從未真心待我?”

閔謙之不回答,反而“嗬嗬”輕笑了一聲,慢悠悠的轉過身去,背對著烏陽,幽幽的開口:“十幾年泡影,還有誰記得以前的閔謙之,你們看到的,見到的,聽到的,懼怕的,無非是我,是我!而如今,一切都完了……閔謙之……閔謙之……一切都完了……”

“閔謙之。”又有人走入圄犴。

是梁羨與白清玉。

梁羨喚了一聲他的名字,閔謙之下意識的側身,但很快回過身去,十幾年的偽裝,讓他已然變成了閔謙之,這仿佛是一個條件反射,已然變成了他血脈中的一部分。

閔謙之淡淡的道:“新君即位,你是來殺我的罷?”

梁羨還未開口,閔謙之已然道:“我閔謙之,不會死在任何人手裏,要死……”

他說著,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梁羨有些狐疑,側目去看閔謙之的背影。

叮咚!

小係統提示:【透視眼】生效!

——小匕!

閔謙之的寬袖之中,竟然藏著一隻小匕。小匕並非是匕首,當時的湯池被喚作小匕。牢卒方才送來飯食,那隻破碗中插著一隻小匕,閔謙之並不用飯,卻把小匕藏了起來。

小匕薄而扁,雖不算鋒利,然……

梁羨厲聲道:“快阻止他!他袖子裏有小匕!”

烏陽一驚,“哐——”出手如電,直接抽劍砍斷了牢門,哐啷一聲衝進去,閔謙之背對著他們,借著寬大的衣袍掩護,舉起小匕狠狠往自己的脖頸上紮去!

啪——

烏陽一把攥住小匕,小匕破舊,帶著毛邊兒,十足的刺手,烏陽攥的用力,掌心立刻被劃破,滴滴答答血跡順著虎口流下來。

閔謙之吃了一驚,烏陽趁著他吃驚,一捏他的手腕,閔謙之不會武藝,根本不是烏陽的手,“唔”的痛呼一聲,小匕脫手而出。

烏陽將帶血的小匕一甩,啪嗒甩出牢門。

閔謙之因著手腕酸軟疼痛,渾身無力,直接癱倒在地上,他發瘋一般怒吼:“為何?!就因著我是閔氏的奴隸!連自盡的尊嚴都不肯施舍給我麽!?”

梁羨走過去,單膝跪在地上,與閔謙之平齊,他抬起手來,食指指尖輕輕抵著閔謙之單薄瘦削的下巴,迫使他一點點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

梁羨道:“孤並非為殺你而來。”

“那是為何?!”閔謙之狠狠的道。

梁羨挑唇一笑:“孤……是來給你送榮華富貴的,無需出身,無需門第,再也不必活在任何人的陰影之下,隻要……你成為孤的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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