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過去,由於牛菊香和陳倫都沒用心管理,裝修豪華的茶宴館虧損日益嚴重,到最後,因為拖欠費用被房主斷了電。萬般無奈下,牛菊香主動找到陳倫商量解決的辦法。

大傷元氣並連工作也幾乎丟了,陳倫心裏對牛菊香除了怨還是怨。隨著年紀一天天增加,廣告業務一天天難做,茶宴館虧損日漸加大,他開始懷念在報社衣食無憂的日子,懷念那一幫忠心不二的小青年。

如果沒有認識牛菊香,他就不會損失數十萬,也不會辭了工作由報社高層管理變為無業遊民,不會成為網蟲,更不會……不會什麽?不會為了生存而憂慮。

現在,牛菊香主動要求協商解決,心灰意冷的陳倫當即提出轉讓茶宴館,退出茶藝培訓中心和營銷公司,投資款能收回多少算多少。

牛菊香認真想了想,或許感到再拖下去沒有絲毫意義,或許早已做好打算,當即同意了陳倫的提議,連續三天在報上登了轉讓啟示。

幾天後,茶宴館以二十二萬元低價轉讓給牛菊香的好朋友。

是夜,全體員工最後一次聚宴,陳倫端起滿滿一杯酒走到牛菊香跟前,注視著滿麵桃紅的她一字一句說道:“千裏難尋是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今生能認識你這個朋友是我的榮幸。你讓我學到了很多知識,在人生這所大學裏,比我年輕了十歲的你,教會了我很多!在此,真誠敬牛老師一杯,祝你今後事業更加發達!”

一口幹掉杯中酒,陳倫提著裝了九萬現金的紙袋向大門外走去,回想起辭職這一年多的悲喜,自嘲道:一年總經理,虧掉三十萬。看來,我老了,相對牛菊香之類年輕人,反應和思維都差之天遠呀!

茶宴館合作,以損失三十萬的慘敗告終,卻讓陳倫收獲了很多知識,令他較深悟明了情感、友誼和人生。

無顏再回報社上班,靜呆在家裏上網,看報紙上的分類信息,一日三餐兩頓小酒,每晚到河邊散步,回到家看一會電視,然後上網聊得昏天黑地。

一晃兩個多月過去。這天上午十點,陳倫正在小區轉悠,久沒聯係的諸總打來電話,一番噓寒問暖後鄭重地說,政法委幾位領導發話,讓他到軍區聯勤部下屬的三泰大酒店一聚。

三泰大酒店屬三星級,共有五層住宿主樓和停車場、餐廳、茶坊、浴足房等經營場地近二萬平方,是一家生意較為火爆的酒店。

放下電話,陳倫立即驅車到了三泰大酒店,在位於三樓的豪華包間裏,幾位兩鬢染霜的老同誌親切的握著他的手,關切詢問他辭職後的情況。

陳倫羞於把虧損幾十萬,現在隻是無業遊民的窘境透露,吱唔著把話題目往一邊岔,可對他的現狀心知肚明的諸總卻毫不客氣的嚷道:“老陳你也不用硬撐了,一腔熱血的想到商海裏拚搏出一番事業,卻事與願違的被海水嗆了吧?都是關心你的老領導,有什麽不好意思說出口?”

幾位退了或即將退二線的領導,停止了說話同時望著陳倫,眼裏滿是關懷和詢問,陳倫立時通紅了臉,略微不悅的掃了一眼諸總,賠著笑臉對幾位領導輕描淡寫道:“沒什麽大不了,不過是合作經營的茶宴館虧損了,現在暫時沒有做什麽,天天在家裏休息養精蓄銳……”

正在這時,一位高大壯實的解放軍上校走了進來,滿麵笑容和大家打招呼。

諸總顯然和上校很熟,握著他的手使勁搖著,玩笑著和他比著身高說:“怎麽我和你站在一起感覺越來越矮,你卻越來越高?難道你還在長高?”

軍人笑道:“不是我長高了,而是你老人家革命工作太忙,肩上的擔子太重,自我感覺被壓得矮了!”

諸總把軍人拉到陳倫身前,指著已離休的周書記介紹道:“這位周軍上校是軍區聯勤部處長,我們周書記的大公子,這家酒店老總的直接領導。”

陳倫從上校進門起,就感到他眼熟,似在什麽地方見過,幾十年來接觸過的人在腦子裏一一浮現。

方正的臉,濃眉大眼大嘴,爽朗的笑聲都很熟悉,陳倫想起了康藏高原的森工企業,想起了剛到三場那一幫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一道閃電從腦海裏劃過,猛然跳起身來,衝到上校身前,伸手抓住他的雙肩大聲叫道:“你是周端午!”

“你是?”上校周軍認真從上到下打量著陳倫:“我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你,不,肯定見過你。”

“周端午,你真是周端午。”陳倫激動的在周軍肩上使勁拍著“當年三工段開小差還記得嗎?成上校軍官了,不記得我了嗎?”

大張了嘴的周軍情緒立時激動,一把抱著陳倫叫了起來:“陳倫,陳倫是你呀,你還活著,長成大男人了!”

“什麽大男人,都快成老男人了。”

看著周軍和陳倫激動的表情,所有人都愣了,隻有老周書記思忖著自言自語道:“原來,他就是周端午當年在高原上的工友。”

一番親熱後,周軍拉著陳倫在沙發上坐下問道:“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陳倫還沒來得及開口,諸總已搶先介紹道:“陳倫是我們報社副總編,因耐不住清貧和寂寞,想要成為一名暢遊商海的弄潮兒,於前年下海經營蓉城一流茶宴餐廳……”

陳倫滿臉通紅,不停擺手說:“別聽他胡說,我不過是好奇,和人合作了一段時間小餐館而已…….”

一旁的周書記突然插話:“周軍呀,好像上次聽說你們這酒店承包合同到期了?不如把它承包給陳倫!以後我們退了也好方便我們搞活動!”

諸總轉身大呼道:“周書記,您老人家安心要撤我的台嗎?明明知道報社現在急需陳倫回去。你卻要他承包他酒店?以後報社效益上不去,可不管我的事哈!”

周軍大笑著在諸總肩上拍了拍:“老人家,我和你的陳總多年前就在一起落難在高原上吃苦!好不容易重逢,你得讓我們今後多交流勾通才行吧!”轉身認真審視著陳倫:“如果有興趣,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陳倫伸出手來:“好哇!周書記的提儀實在太好!隻要端午處長作得了主,這家酒店我就包了!不過,價格千萬不能太貴,我現在可是一個窮光蛋喲!”

周軍朗聲笑道:“再窮,也比當年在森工局富吧!”

一件好事就這樣定了下來。一個月後,陳倫在一班老同誌和苦著臉的諸總支持下,籌到了一百萬押金,以年交三百萬純利的價格,承包了三泰大酒店,成了擁有員工近百、名符其實的總經理。

部隊一紙文件確定了陳倫酒店總經理身份的當天晚上,他打電話把陳一寒召來,直截了當讓他辭了工作,在酒店擔任總經理,全麵負責酒店的業務。

由於酒店隸屬於部隊,不用和地方各部門打交道,少了很多麻煩事,陳倫感到經營很輕鬆。

這家酒店很有特色,前不久剛重新裝修過,環境非常優雅並擁有相當數量的固定客戶,加上周軍把分管那一攤的公飯都安在了這裏,業務上更不用操心。每天收銀小姐數錢時臉上的笑容和驚羨的表情,令陳倫好不開心。

僅半年。不但償還了承包時借的押金,為拓展業務需要,陳倫還買了寶馬、大別克和一輛三菱商務車。

寶馬車自己開,灰色別克交陳一寒使用,商務車留給酒店作了業務用車,原來酒店的三菱淩帥和陳倫以前的切諾基,交到了餐廳部。

總經理的日子很輕鬆,陳倫會每天開著寶馬,沿內環線緩緩行駛到酒店。在五樓一間近四十平米,鋪了純羊毛手工地毯,擺著價值一萬多元實木大班台和進口皮高靠背轉椅的辦公室。叫來陳一寒,簡單詢問了頭天的經營和本日的大體工作安排,揮手他離去,翻看一陣報紙,打開電腦在網上聊天到中午十二點,一位漂亮小姑娘用托盤舉著半壺白酒、一副碗筷款款步入。在寬大的茶幾上擺好碗筷立於門邊,很快,一名男生送上三葷二素一湯。

在小姑娘服伺下用了午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睡到下午二點,起身到河邊轉轉,到百花潭公園走走。或到文物市場看看有無喜愛的古玩、字畫,再回到辦公室上網。

偶爾板著沒有一絲笑容的臉,到餐飲、住宿部或停車場走走,在員工們恭敬的“總經理”聲中,走馬觀花一遍,再回到辦公室。

晚上,仍由專人伺候喝三兩白酒,吃兩小碗米飯,然後開車回到家看電視,上網、聊天,成了陳倫每天不變的生活。

有時,遇到必須親自作陪的重要客人,或周軍有空來餐廳,他會喝得有了六分醉意不能開車,陳一寒會親自駕車或安排專門司機把他送回到家,或送到離家不遠的河邊,遠遠的看著他獨自散步。

俗話所謂運氣來了擋不住。日進鬥金的陳倫經營三泰大酒店兩年多,已擁有存款千萬,並通過周軍介紹,和一位將軍女兒、博士團職轉業軍人、省直機關處級幹部戀愛了,很快成為將軍家的準女婿。

將門出身的宋芹,對陳倫有了深深的依戀,有了非他不嫁的信誓旦旦,陳倫也有了非她不娶的決然。

經曆了數不清的人生風雨,見識過不少真真假假的女人。宋芹是陳倫最喜歡、綜合素質最高的一個,她漂亮而不俗氣,舉手投足盡顯高雅氣質,不論社交場合或家中,都可稱為優秀。

交往一年多,明知陳倫掌管著一家大酒店,可她從沒到那酒店吃過飯,更沒帶朋友或同事去過一次。因為,她不願給人傍大款的錯覺。

結婚,重組家庭這個話題,擺到了重要議事日程。

可陳倫卻在幸福即將來臨時,有了深深的擔憂,於宋芹正式提出結婚之後,為當年高原上的經曆擔憂起來。

宋芹曾半真半假問過他,是否有什麽政治或曆史問題,如果有不清白之處,必須盡快告訴她。否則,接到她的結婚申請,單位有可能派人對他的曆史、政治麵貌進行調查,如果他政治上過不了關,那就隻有中止倆人的關係或她調離現職兩條路可走。

陳倫明白,宋芹所在單位非常重要,屬於要害部門,但卻沒想到和她結婚會調查他的曆史。他擔心一旦調查到他有過雖已平反的服刑史,將不但有可能失去她,而且有可能使今後難以在蓉城立足!

兩周前,當宋芹於出浴後,撒嬌的依在他懷中,抓過他的手在光滑、微微隆起的腹部輕撫,滿麵嬌羞的告訴他,腹中有了他的骨肉。陳倫更感到必須盡快和她攤牌,不管她是否能接受那一段曆史,都得在婚前和盤托出。可,用一種什麽方式?連續好多天,一向思維敏捷的陳倫,有了黔驢技窮之感!

幸好,那天來自家鄉的一位作家,送了一本中篇小說集給他,裏麵的一個故事《曾經滄桑》扯住了他的眼球,看了兩遍後,他曾想把這個故事嫁接到自己頭上,可後來認真想了想,覺得完全沒有必要編什麽故事。編得再好的情節,終會有漏洞和露出破綻的時候,不如,直接告訴她以前的經曆吧。

夏日的天說變就變了。剛才還晴空萬裏,隨著幾聲驚天動地的萬鈞雷霆,明朗的天空漆黑下來、風起雲湧。疾風暴雨說來就來,沒容人們有所反映,驚天地、泣鬼神的瓢潑大雨,已嘩啦啦傾盆而下。

雨太大了,大得街上所有店鋪都趕緊關門;路上行馳的汽車隻能老牛破車一般前挪,或幹脆停滯不前;一些結實的廣告牌跌落在地、支離破碎;一些健壯的小樹於風雨中倒下;滂沱大雨中的街頭,幾乎沒有了人影,沒有了一切活動的生物。

周末下午,如沒有重要公務。習慣僅在辦公室呆一會就回家的機關人員,在這難得一見的大雨天,更是還不到三點鍾已爭先恐後往家裏趕,明知家裏能經受雷鳴電閃夾雜著暴雨的震撼,可人們仍擔心自家的窗戶和門。

宋芹駕著陳倫送她不到半年的寶馬,用了近一個小時,好不容易馳回平時最多十分鍾路程的北郊大院時,雨下得小了一點,但卻仍十分密集。

好幾個人都如宋芹已將汽車開到了家門口,但就是沒有勇氣下車往咫尺之距的家裏衝,也沒有衝進瓢潑大雨的心情。

住在這大院駕私車的人,或為穿昂貴名牌的老板,或政府領導階層,國有單位高級管理或執法部門實權人物,

這裏的中青年都是高幹子女或準高幹子女,他們的父輩、祖輩或軍級,兵團級和大軍區副職,至少都是副軍實職的軍隊退幹部。

宋芹也屬高幹子女,她那當過大軍區副政委的父親雖已退二線,但卻是抗戰後期參加新四軍的老革命,以前的老部下大多數在位,擔任著地方或軍隊重要職務。

已經30歲,但看上去如同大姑娘清純的宋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在省政府直屬執法部門工作。她的身材和臉蛋完全體現了成熟東方女性的美麗,雖然蘋果臉型不如小說、劇本中描繪的鵝蛋臉性感,但因五官每一部件恰倒好處,加上那白得能夠看見淡藍色血管的皮膚,永遠能盡現完美身材的服飾,使她總會招來驚訝、羨慕、妒忌的眼光,甚至登徒子極不安分的窺視。

眼睜睜望著窗外不停的大雨,宋芹耐著性子在汽車裏聽了一會音樂,再也無法忍受近在家門不得入內的氣惱,猛然拉開車門如同矯健的燕子,朝團幹樓飛奔而去。

從停車場到團幹樓不過二十米,可當宋芹喘著粗氣跑到家門口,不但裏外衣濕透了,就連腰間的皮帶也濕了。

落雞湯一樣狼狽的打開房門走進屋,立時被滿屋濃濃的煙霧嗆得出不過氣。她本能的用手揮舞著以驅趕煙霧,驚慌失措自言自語大叫道:“怎麽回事?難道哪裏燃起來了?可我早上出門時將天然氣閥門關掉了呀!“

“是的!你出門時把天然氣關好了,家裏也沒有燃起來了,滿屋煙霧都是我製造出來的,沒有想到你今天這麽早就回家。對不起!我為無意製造出來的毒霧殘害了你而深感抱歉!”

厚重的煙霧裏傳出的聲音,把宋芹嚇了一跳,定睛驚奇的發現陳倫臉色凝重的站在窗前,吞雲吐霧。

沙發上,坐著一個低垂著頭的年輕人,見她進屋,那年輕人拘謹的站起身,輕聲對陳倫說:“那我先回酒店去哈。”

陳倫大手一揮:“你先回去吧,這幾天我有些重要的事要處理,可能不會到酒店,你要認真點,不要捅什麽漏子!”

年輕人經過宋芹身邊時,極不自然笑著朝她點了下頭,快步向外走了。在和他眼神相撞那一瞬,宋芹心裏莫明其妙悸動了一下:這年輕人似在哪裏見過,那略帶憂鬱的眼神,輪廓分明的臉、挺直的鼻梁…….

不過,她並沒多想,揮舞著煙霧,親昵的靠近陳倫:“嗨!親愛的,你這出了名的工作狂,今天怎麽在家望著大雨發呆,該不會是這雨使你來了靈感,又在策劃什麽驚天動地之大手筆吧?”

猛吸了一大口煙,陳倫將剩下的大半支香煙掐滅,按在已經裝滿了的煙灰缸裏,伸展長長的手臂將宋芹攬在懷裏。麵帶歉意在她臉上香了一下,打著哈欠倦意濃濃的說:“看你全身都濕透了,這麽大的雨怎麽就不等一下?萬一感冒了很麻煩的!”

宋芹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將一雙玉藕般的手摟住陳倫脖子,耳語般撒嬌輕聲道:“人家心裏想你嘛,所以不願耽誤哪怕一點點時間。急忙回來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而且,你說好了,今天要給我講發生在你身上的故事,我想了解你的全部呀!”

陳倫“哈哈”壞笑道:“你早就了解了我的長短,我也知道了你的深淺呀,還想了解什麽?”

再次在她臉上香了一下,手下使勁把她抱起來,大步往臥室裏走去,輕聲說道:“好,乖乖妹,你的小嘴塗了蜜一樣甜得讓人心醉,就算我心中堆積著大片烏雲,也會因你的甜言蜜語而晴空萬裏了!”

宋芹臉上的笑靨有一絲凝固,暗想道:陳倫今天怎麽回事?這個一向性情開朗,生活嚴謹並極有條理,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天塌下來也不會驚慌,典型的樂觀、成功型男子。從認識到現在已經大半年的時間,每每能感受到他的幽默,得體而不粗俗的調侃,一針見血的令人茅塞頓開。從沒見他皺過一次眉頭,更沒見他陰沉過臉。

在自認為是優秀份子的她心目中,陳倫完全算得上不知難、愁為何物,任何艱難險阻也不會被難住的人-她所見到的最完美、最能獲得女性青睞的男人。

卻沒想到,在這難得一見的大雨天,她心目中的勇士,崇拜的偶像和敬重的男人,竟有如這鬼天氣一樣,向來晴朗的臉蒙上了令人心悸的陰影!怎麽回事?

宋芹一雙巧手布置、極為溫馨的臥室,陳倫溫柔的為她脫掉了雨水淋濕的衣物,抱嬰兒一樣把滿臉緋紅的她抱到衛生間浴盆躺下,放了一大盆溫水,如慈祥的父親為她洗了頭和身體,用毯子包裹著抱回了臥室。

他讓宋芹靠著床頭舒適的仰坐著,從櫃子裏拿出電吹風,為她吹著頭發,用低沉的音調哼著她從沒聽過的小調。

不知不覺,她在他懷中朦朧睡去。陳倫將她的頭發吹幹成型,把她平放於**蓋上毯子,轉身輕輕走了出去。

大約過了半小時,宋芹從甜睡中醒來。伸展了一下手臂,打著哈欠坐起身來穿了睡衣來到客廳,卻發現陳倫並沒在客廳,便轉身往書房走去。

能容下兩排大書櫃,兩張寬大寫字台和一排長沙發、兩張高靠背椅子的書房,陳倫坐在電腦桌前,正神色極度凝重的發呆。桌子上的煙灰缸,再一次堆了好幾支僅抽了一大半的煙頭。

宋芹悄悄走過去站在陳倫身後,發現電腦顯示器上一片空白,明白他一定有什麽心事,繞過去坐在他大腿上,將一張粉臉湊在他臉上磨蹭著,溫柔的問道:“倫哥你今天到底有什麽不開心?都快到吃飯時間了,我肚子都抗議了,你卻不作為,難道忍心讓乖妹妹挨餓?”

說著,把陳倫的手拉到她胸前,在**和小腹部按摩著,嘟著粉紅的小嘴,風情萬種的撒嬌:“我的好哥哥,你可是說好的今天要給我講故事呀。還有,你承諾過一定不會欺負我!可我們在一起不到一年,你就開始欺負我,連飯都不煮給我吃了?人家剛才冒著那麽大的雨、那麽大的危險,急忙趕了回來和你度周末。可從進門起你就沒有給過好臉色,難道你這麽快就變心了,有了新人忘舊人?不喜歡你的寶貝妹妹了?”

陳倫一隻手被宋芹拉著,在她胸前腹部一陣撫摩,不由自主感到下體有了原始的躁動,有了把她剝光了壓在身下的迫不急待……

一番纏綿後,宋芹依在陳倫胸前輕聲說道:“倫哥,現在我也不想吃飯了,把你的故事講來聽聽,我想下個月向單位遞交結婚申請。”

陳倫臉上抽搐了一下,勉強笑著點燃香煙說:“好啊,親愛的處長夫人,我早就想盡快和你結婚、組建新家;我也根本不願再過孤獨的單身生活,也不願就這樣沒名無份的混下去,既耽誤你,也耽誤自己。”

陳倫確實一萬遍想過,盡快讓宋芹成為新娘,領了結婚證帶她回楠山,在那給了他太多痛苦和災難的家鄉舉行盛大婚禮,讓全城人都看看:他這個反革命的兒子,一個在跌宕起伏的改革大潮中,受到了不公正待遇的弄潮兒,一個屢遭迫害隻能遠走他鄉的落魄者,娶了將軍的女兒、博士學位的處長。

可是,宋芹如果知道了他森工局和楠山不尋常的經曆,會嫁給他嗎?

陳倫清楚宋芹愛他,也明白她對他那深深的依戀。除了偶爾發點大小姐脾氣,她是個很好、可愛的女人。將軍的女兒,省直機關正處實職。要身材有身材,要人才有人才。更加上和他這假冒偽劣大學生天壤之別的博士學位。任何方麵,她都無可挑剔,他都望塵莫及。

而且她是北方人,有嚴格的家教,把貞操看得很重,把名譽看得比生命更值錢,不管什麽場合都絕對沒有嚴謹,從沒有過緋聞。

更重要的是,由於各種原因,她錯失了大好青春時光,為了文憑和事業,也因太過挑剔,成了真正的三高人士。雖身兼諸多優點,卻在他之前,對戀愛這個領域一片茫然。

他有幸成了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她說過,也將是她的最後一個男人!

近來,他一直在擔心,擔心她總有一天會知道他的真實曆史,知道他有過極不光彩的過去。最擔心,她不能接受他曾經在高原上不幸的五年。

將軍的女兒,中共黨員、處級幹部,嫁給有過汙點的人?天方夜談!

盡管,出獄後,他得到了一紙撒銷判決通知書,卻畢竟,曾在農場呆了幾年,而且是因男女之事判刑入獄。

怎麽辦?或者編造一段過去,把那一段曆史篡改。抹殺在那不堪回首的幾年,顯然是不可能的,編造一段令人同情的故事,把當年入獄的經曆改得讓人同情,或讓人感覺那並不是犯罪……近段時間,陳倫為五年的經曆坐臥不安。

他太在乎宋芹,才會如此心煩。他不願再失去這個難以覓見的優秀女人,更不希望一直漂泊,到老來,隻能呆在孤老院。

一定不能失去宋芹,為了擁有一個幸福的家,為了和她步入結婚禮堂!

幸好,關鍵時刻得到了朋友新出的一部中篇小說,早在一個周前,陳倫已將其中一個淒楚的故事嫁接成功並打印好了。

起身在微波爐裏熱了一杯鮮奶,端出一大盤色澤豔麗、造型別致的西點,再沏了一杯咖啡,從書房裏拿出幾張打印好的稿紙,陳倫把宋芹摟進懷中,輕聲說道:“親愛的,我馬上要外麵去處理點急事。這疊稿子講述的是我曾經發生過的故事,必須等半小時後才能看,看完後如果立即打來電話讓我回家,說明我們的未來將充滿無限幸福。如果,到十二點仍沒有打來電話給我,那就說明你已經鄭重決定拋棄我了……”

“休想!”宋芹兩眼望著那盤令人垂涎的西點:“這一輩子我纏死你了,想當逃兵?除非你不想活了!”

陳倫表情複雜的站起身走到門口,又回過頭對正大口吃西點的宋芹顫聲說道:“親愛的,你真的會一生一世都不會離開我?!”

“離開你?肚子裏的孩子問我要爸爸怎麽辦?”宋芹隨意的揮著手:“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