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她的人,也一起高聲叫道:“前麵的抱娃兒的那個女人,站住!”

十來個人齊聲發出的喊叫,把那抱著孩子的年輕女人嚇了一大跳。同時,周圍也有人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陳吉素快步衝上前,從那一臉茫然的女人手中搶過兒子,大聲嗬斥道:“你為什麽要偷走我的娃兒?你是哪來的騙子?”

被好幾個人扭住了胳膊的女人,拚命掙紮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沒有偷你的娃兒,我不是騙子。縣醫院門口一位大哥給了五塊錢,請我幫他把娃兒送到車站去……”

“是不是那個說普通話的男人?”陳吉素懷裏緊緊摟著兒子,憤怒地問道:“你們是不是一夥的?是不是專門偷小娃兒賣的壞人?”

被人強行按在了地上跪著的女人,委屈得放聲大哭:“我根本不認識那個人,在縣醫院門診部,他很著急,說他婆娘在裏麵等著做手術。現在家裏的人送錢到車站來了,可是他不能脫身,叫我把這個娃兒幫他抱到車站,有人看到這個娃兒,自然會接過他,然後一起到醫院。我就得了他五塊錢嘛,哪裏是一夥的!”

“喊你幫他送娃兒到車站,你就幫他送了,你知不知道他是偷人家的娃兒?”

“我哪曉得這個娃兒是偷來的?而且這娃兒也不哭不叫,隨便問他啥子都隻是笑,我以為真就是他家的娃兒!”女人感到好冤,哭著說:“我家就住在臥佛寺,我爸是城北公社書記,我也是大隊團支部書記,怎麽可能偷小娃兒嘛。你們不信可以去問嘛!”

在派出所,弄清了那女人確實不認識偷小娃的男人,錄完了口供回到家時,已經下午一點多鍾了。陳吉素疲憊把小兒子放下地時,幾乎累得癱倒在地上。

恰好陳倫從外麵走進來,癱坐在涼躺椅上的陳吉素,看到陳倫吊兒郎當的樣子,爆怒了!站起身來,解下褲子上的人造革皮帶,不由分說對他一頓暴打。一邊打,一邊罵道:“你這個成天隻曉得耍的死龜兒,喊你和我一起到醫院你不去。今天要是小衝真的丟了,你這條命也就莫想再要了。你難道不曉得,小衝是程家屋裏的獨苗苗嗎?”

莫名其妙挨了一頓暴打,陳倫肚子都快氣炸了,他一隻手護頭一隻手指著幸災樂禍的陳程:“你隻曉得怪我!咋個不喊他和你一起去!獨苗苗咋個!被人偷走了該背時!”

看著在一旁傻笑的小程衝,他一把搶過媽媽手中的皮帶,順手摔到天井裏咬牙切齒地說:“你打!隨便你打,隻要今天不把我打死,我看得到這個獨苗苗以後的下場!”

媽媽愣了片刻,再次撲了上來,在他臉上掐著、在他背上捶著,聲音尖厲地叫罵道:“你這個和你老漢一樣沒有良心的東西。看得到他的什麽下場?你是不是想毒害他,想趁我們不在家對他下毒手!你這個填炮眼的!”

陳倫一聲不吭,臉上掛著讓人看了心悸的笑容,挺立在屋裏,任由媽媽暴打和在臉上掐。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被媽媽和繼父打時,他似沒有了痛感。不論拳頭、耳光或皮帶,打在他身上,好像打在其他人身上,根本體會不到肉體的痛。

可心,卻於每一次挨打時,都有滴血的悲和憤!

媽媽打累了,手上沒有力氣再打時,坐回到躺椅上,恨恨地說:“總有一天,你會和你老漢一樣,被關進班房。我咋生了你這麽一個壞東西。”

又是一個周日,十一點半鍾。陳倫在屋裏準備煮飯,陳程滿麵堆笑,帶著一個幹淨利索的中年人進來了。

陳程得意向對陳倫介紹道:“這是我張師傅,我們縣數他精鉗工技術最好。輕工局長都是他的師弟。”

陳倫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張師傅!”轉過身繼續在灶台上忙活。心裏卻暗罵道:“這陳程真太雜了,當了工人要上班,平時不做家務事倒可以理解,星期天也不幫我一下,真是過分!”

張師傅坐了一會,準備離開,陳倫客氣地挽留道:“張師傅你就在這裏吃飯吧!我馬上就把飯做好。”

他想好了,如果張師傅在家裏吃飯,就煮白米幹飯,再到媽媽廠裏拿點豆花、豆腐幹邊角餘料回來炒了。如果他不留下吃飯,就煮苞穀羹,炒酸蘿卜。

張師傅說到街上有其他事要辦,對陳倫點點頭起身走了。

陳程見他執意要走,趕緊賠著笑臉,跟在後麵往外走去。

陳倫煮好了老南瓜苞穀羹,切了一大碗酸蘿卜,合著蒜苗正在鍋裏炒,陳程和張師傅同時轉來了。

陳程揭開鍋蓋,看著一大鍋黃澄澄的苞穀羹,氣得臉都白了,悄聲對陳倫說:“你讓我招待師傅吃苞穀羹?人家是第一次來看徒弟,不說酒肉相待,至少也得有幹飯和炒菜呀!”

陳倫雙手攤開,聳了一下肩:“我剛才問過他,他說到街上有事,不在這裏吃飯,咋曉得他又轉來了!”

幸好媽媽在縣府開會,順便回家取資料,得知陳程師傅上門拜訪,當機立斷讓陳倫到街上端兩碗肉麵,這才解了陳程的難題。

媽媽回廠傳達最新指示,臨走時,吩咐陳程好好陪著師傅,一定留張師傅吃了晚飯再走。並對張師傅說:下午,她從廠裏買點豆腐幹回來,如果程吉喜也回家了,讓他陪張師傅喝酒。

陳倫去端麵時,繼父回來了。和張師傅握了手,把衝兒抱在懷中,有一句無一句地和張師傅閑聊。

吃飯時,一家人都喝著苞穀羹,唯有張師傅獨自享用香噴噴的肉麵。

程衝不幹了,兩眼看著張師傅的碗,大聲哭著要吃麵。

剛開始,繼父還笑著哄道:“衝兒乖!衝兒聽話,吃了苞穀羹長得高!要吃麵條,爸爸晚上給你端一大碗!”

可嬌慣了的衝兒根本不吃他那一套,手腳並用、上氣不接下氣的哭叫道:“我要吃麵條,我要吃肉麵!我要吃肉麵!”

剛吃了兩筷子麵條的張師傅,尷尬極了,趕緊從碗裏挑起一大夾麵,送到衝兒的碗裏:“小弟弟乖,叔叔讓你吃麵哈!”

笑容褪去,繼父陰沉著臉瞪著陳倫,嘴角牽動了一下。

一頓飯,因為衝兒的哭鬧,所有人都吃得沒了滋味。張師傅離開時,臉上那強裝出來的笑容,讓人看了心裏好難受。

張師傅剛走,繼父一掌拍在桌上,狠狠地對陳倫說:“你為什麽不給衝兒端一碗麵?他吃得麵,衝兒就該吃苞穀羹?”

陳倫心裏暗道:我要是有端麵的錢,也不會讓人家張師傅如此難過,更不會出今天這樣的洋相了!

同時,他覺得這事都怪陳程,盡找麻煩事。心裏更加討厭當了工人的陳程。

幾天後一個下午,陳倫到後樓去晾衣服。發現陳程正趴在窗戶上,和樓下的什麽人悄聲說話。

看老哥趴在窗上的那姿式,陳倫感到有點好笑,悄悄走到他身後,將還在滴水的濕衣服舉在他頭頂。

濕衣服上的水滴在了陳程腦袋上,繼而滴在了他的脖子裏。讓他感到很不舒服,可他連頭也沒抬,仍然保持不變的姿式,和下麵的人親熱交談。

哥哥的行為讓陳倫大為不解,似這樣的惡作劇,如果在平時,陳程早就跳了起來,張牙舞爪和他扭在一起了。可今天,卻石頭一樣不為所動!

下麵是什麽人?他不動聲色地把衣服晾好,轉身朝樓下跑去。

穿過前屋的雜貨鋪,來到巷子口,漫不經心往裏看去,陳倫大吃一驚的發現,有一個女人,正仰著頭站在他家後樓窗下。

是商英,是她正在和樓上的陳程說話,難怪老哥這一向心神不寧,有事無事總往樓上跑!

後樓的窗子,正對院子裏商英家大門。

“哈哈!”陳倫暗自發笑:“陳程你這個騷客,難怪回到家就上樓,從不幫我做家務,原來是和這商英在搞對像了!哈哈!這回看我怎麽收拾你娃兒了!”

晚上睡在**,陳倫設計出了一條計謀,他想讓這麽久不幫做事的老哥,大大出一次洋相。

第二天,陳程上班去了。陳倫找來一張文稿紙,仿老哥的筆跡在上麵寫道:親愛的,你知道我是多麽愛你嗎?每天上班,我的心全在你身上,巴不得時間飛逝而去回到家,馬上見到親愛的你。和你手牽手,到河邊散步,到月光下的黃果樹下相依相偎,和你緊緊抱在一起。

你也希望能和我到河邊散步嗎?親愛的呀,我等待著你的回答,盼著你的手在我的手中緊緊握著。

寫好了,鄭重署上了陳程兩個字。他把紙條折成一隻小燕形狀,揣在胸前兜裏,鼻子裏哼著不成調的曲兒,徑直往巷子裏走去。

商英正在洗衣服,看見陳倫來了,笑眯眯招呼道:“陳倫,你今天咋跑到我們家來?看你紅光滿麵,有啥好事嗎?”

陳倫皮笑肉不笑點點頭,故做神秘地探出頭在門外看了一番,轉過身耳語般小聲說道:“陳程同誌委托我交一封信給你,你看了後一定要給他回信。因為他這幾天心神不寧,好像得了神經病一樣,天天在樓上往你家裏看,肯定是想你想出毛病了。”

商英白中透紅的臉上,立時緋紅起來,趕緊停下手中的活,想接過他遞去的紙條,看了自己滴水的雙手,軟綿綿地問道:“他寫的字肯定太潦草了不好認!我雙手都是濕的,咋讀他的信呢?”

陳倫裝模作樣恍然大悟:“你認不到他寫的字?那隻有請你家裏的人幫著讀了。”

商英臉更紅了:“這個信,怎麽可能讓我家裏的人幫著讀呢?”

“那你直接問陳程吧!我也幫不到你的忙。”說完,他轉身就朝門外走:“對不起,我還要回去煮飯。”

商英一把拉住他:“兄弟,幫個忙!幫我看看這紙上寫的什麽嘛,我改天請你吃好東西!”

“我才不稀罕你的好東西。這個上麵寫的什麽,我咋好意思幫你看嘛。”被商英軟軟的手拉著,和她豐滿的身體近距離挨在一起,使陳倫心跳加快了,臉上也不自覺地燒了起來。

他裝出執意要走的樣子,商英卻偏要拉著讓他讀信,兩個人在那裏僵了幾分鍾,商英幹脆攔腰將他抱得緊緊:“你娃兒今天不給我讀信,我就堅決不讓你走,讓你煮不成飯,等你媽回來收拾你!”

被商英溫軟的身子抱在懷中,令陳倫心裏跳得“咚咚”直響,一種前所未有、來自心底的顫栗,使他渾身上下打擺子一樣發起抖來。

商英奇怪地問道:“你身上咋抖得這麽厲害?是不是生病了?”

他哆嗦著回答道:“我,我可能真是得病了!你,你如果繼續這麽抱著我,可能病就會好,如果,如果你麵對麵抱著,可能病會好得更快。”

商英大惑不解:“剛才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就病了?我抱著你真會很快好?你不要整我的寶氣哈!”

“沒有,真的沒有,不會整你的寶氣。你這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是寶氣嘛!”他努力屏息提氣,企圖意守丹田,抑止身上的顫栗。

可是,收效甚微。商英嘴裏呼出來的熱氣,那充滿**的青春軀體,還有那撲閃的眼睛,讓他心裏似千萬匹野馬在奔騰,似有無數爪子在抓撓,根本不能定下來。

見他好好的來,卻突然臉色通紅身上直抖,商英感到真是莫名其妙,覺得這鬼娃娃肯定得了什麽急病,或是患有羊癲瘋發病了。便在心裏想著怎麽幫他。

“是不是真的我麵對麵抱著你,就會很快好了?”她一本正經再次問。

心裏慌得既舒服又難受,更要命的是,下麵那玩意竟然硬硬地翹了起來。增加了幾分惶惑的陳倫還沒來得及回答,商英已鬆開雙手,輕輕移動到了他麵前,結結實實把他抱在了懷裏。

不厚的毛衣,難以遮住青春身體散發出的強磁力,兩隻豐滿的**緊貼於胸前。陳倫分明感到她的心跳和也一樣快速;感到她的身體,也有了些許顫栗,感到她本來平和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她時而挨著的臉寵,滾燙滾燙!

而他下麵那東西,變成了不聽指揮的鋼棒,硬硬地直抵她小腹下麵。

陳倫感到好難為情,悄悄把身子彎了彎,想讓自己的那東西離開她的身體,可剛剛移開,她卻身體後仰,**再次和他緊貼一起……

心跳更快。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屋子開始旋轉,他感到體內有一股無法控製的洪流。那洪流聚集丹田,聚在**,很快就將洶湧而出。

這感覺,和珠兒在莊稼地裏那個時,都沒有過。搬到幸福街,從樓上看到宋老娘子那漂亮的女兒洗澡時,似有過。可沒有這樣強烈,更沒有這樣讓人頭暈目弦,讓他有了說不出什麽滋味的感受。

他閉上雙眼,胡思亂想到,男人和女人之間做那事,到底怎麽做呢?對麵的彭雲竹被其他男人抱在懷裏時,會不會也是這樣臉上發燒?

要是能一直和商英這樣抱著,那該多好呀!

她的呼吸更加急促,身子開始微微扭動,兩隻豐滿的**,小白兔一樣在他胸前不安分的蹦著。

她漂亮的嘴微微開啟,呼出的幽幽熱氣直入陳倫的鼻子。再從鼻子抵達他肺部,沁入五髒六腑。令他那堅硬命根裏的洪流,次次奔突,企圖決過閘門衝出身體的禁錮……

意亂情迷的慌亂,即將發生進一步質的演變時。門外巷子口,傳來了一聲渾厚的男人呼叫:“商英!商英!把屋裏的大撮箕找出來幫我挑煤炭。”

正試圖將嘴湊向陳倫嘴唇的商英,聽到外麵的喝叫,全身猛然一顫,趕緊鬆開雙手,把陳倫使勁向門外一推,倒豎起彎長的眉毛輕喝道:“滾!”

從天堂跌到了地獄一般,陳倫被她使勁一推,定睛看著那適才豔若桃花的臉變得冷若冰霜,好像讓人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了下來。

沒有多想,也根本沒有時間再想,商英跺著腳一聲嬌喝:“快走呀!我哥哥在外麵喊!”

陳倫極度狼狽、心跳不已回到家裏,跌坐在牆邊的小板凳上,脈博至少每分鍾一百二十次。

好一陣,心跳總算歸於正常,撫著仍然起伏的胸部,他大腦一片渾濁:商英那溫軟的軀體,從她嘴裏吐出的幽幽蘭氣,使他心裏有了強烈的欲望和深深的遺憾,以及無限的向望……

回味商英的身體時,他想到了可惡的哥哥陳程,想到了他從樓上的窗戶探出身,翹著屁股和樓下的她說話的情景,心裏立時有了酸酸的味道。

不行!不能讓陳程把什麽好事都獨占了。他在心裏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