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府內,晉元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悄聲閃出了院子,翻過牆隱在了柱子後頭……
“你說王爺是不是傻了?不去圍個什麽皇親國戚,讓我們來抓一個女人?”
“你瘋了吧?聖上病危,王爺這是要去做皇帝的!你這是什麽意思?說皇帝的腦子沒你的好使?!”
“哎!我可沒說……這還不是你說的?!”
“好了,別鬧了!今日是做正經事的!你還當真不知道靖安侯府的大小姐?”
“隱約聽過,據說是容貌長得仙女兒似得,怎麽了?王爺這是急著找妃子了?!”
“胡鬧!這江大小姐是鎮國侯未過門的夫人!王爺這是要用未來的鎮國侯夫人製住這鎮國侯!”
“不會吧?拿個女人就能脅迫這鎮國侯了?你沒聽說過啊?鎮國侯可是鼎鼎有名的少年將軍,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
“反正就是這著,信不信隨你!”
晉元心下大驚,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框子!
“不好!”他心裏暗道,隨後又縮進了那框子中,學了聲野貓的叫聲。
那兩個人敲了半天,摸著後腦勺笑道:“大冷天的野貓也**?”
“你就是沒個正經樣子!”
說說笑笑間,兩人便又走向了靖安侯府的角門。
晉元忙鑽了出來,趁著無人翻回了院中,來不及多想就衝著梧桐苑奔去!
“不好了!”晉元衝進院子就撞到了端著銅盆的雪硯。
雪硯手中的銅盆差點翻在了地上,瞪著眼睛道:“臭小子你做什麽?!想嚇死我啊!”
晉元沒時間解釋,替她穩住了銅盆後急聲問道:“大小姐呢?”
雪硯也被他的慌忙勁兒怔住了,“小姐在屋裏……誒!你做什麽啊跑這麽快?!”
轉眼間晉元已經到了江錦言的屋子外頭,“錦言姐姐!我有急事!”
江錦言繡好了一片竹葉,抬頭蹙眉道:“進來吧。”
晉元氣喘籲籲地掀了門簾,將方才的事一股腦說了,“錦言姐姐,還是快想法子吧!今夜恐怕是要出大事!許姐夫和師父都不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江錦言放下了手中的繡花針,垂下了眼簾。
周承瑞想要抓住自己?
恐怕是為了千裏之外的許君彥,他想用自己去脅迫他!
晉元又喊了一聲,“錦言姐姐?”
江錦言眼簾微垂,“再等一等……”
宮裏的形勢還沒有明了,自己不能輕舉妄動!
“錦言姐姐!這還要等什麽?!再等下去說不準這靖安侯府都呆不住了!誰知道一會兒會有什麽變故,倒不如想法子出去,逃遠了!”
江錦言抬眸,“晉元,我知曉你是個有大主意的,今夜的事情我也不瞞著你,聖上也布了局,若是端王僥幸成功了……我就是死也不能落在他手裏,他會用我來挾製鎮國侯。”
晉元直直地皺起了眉,“錦言姐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們逃不出洛陽城的。”
晉元蹙著眉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那該怎麽辦?就坐著幹等?”
等死的滋味可不好受,可如今就這麽擺在了眼前……
晉元
瞥了眼泰然自若的江錦言,不解道:“錦言姐姐,你真的不怕?”
“沒什麽好怕的,世事本就無常,隻要盡力過了,那就隨緣罷了。”她說完又拿起了那件披風,重新繡了起來,竹紋生動鮮活,仿若在風中輕揚。
“會沒事的,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晉元替她挑了挑燈芯,很快這屋子裏更加亮堂起來。
等下坐著繡活的江錦言美得不可方物,晉元癡癡地看著,在她的極平靜的氣氛下,也放下了一切不安。
不知為何,江錦言總有一種讓他很不解的力量,可以輕易地化解一切不安和恐懼,就像是她隻要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就是一處極祥和的風景,讓人心靜……
養心殿內的局勢一觸即發,周承瑞同樣是一身戎裝,“聖上病危,你們這些個宦官太醫還要攔著本王?!莫非都是居心不良、意欲見我大周滅國之人?!給本王殺了!本王今日就要來清君側!”
數百人馬上前,將太醫和宦官宮女都逼著不斷後退,衝進了養心殿。
“給本王殺進去!”
周承瑞的聲音帶著瘋狂!
“皇兄……你帶兵闖進宮,是想要謀逆不成?!”
永寧帝的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沉沉地響在養心殿內,周承瑞握著佩劍的手一僵。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永寧帝一聲冷笑,“皇兄是在想……朕怎麽還沒死?”
他頓了頓,朗聲道:“來人,將文春曉的屍首送還給端王!”
永寧帝望著他,沉聲道:“皇兄送給朕的女人,朕消受不起!”
一具還未冷透的屍首被扔在了養心殿的宮門口,文春曉瞪大了的眼睛還未合上,這時候正直直地望著周承瑞,巨大的驚恐之態讓周承瑞身子一僵。
“這不可能!你早就該死!”周承瑞死死盯著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永寧帝。
永寧帝冷冷道:“端王謀逆,給朕拿下!”
周承瑞後退了幾步,高聲喝道:“給本王衝進去!”
此時的靖安侯府也平靜不下來了,聽到院牆外不似以往的動靜,眾人自然是想到了前不久洛陽的大亂!
莫不是又要亂了?!
江錦言歎了口氣,“晉元,你身手已經很好了,趁著還沒有亂起來,先走吧,去青州找你師父。”
晉元堅定地搖了搖頭,“我在這裏能護住錦言姐姐!”
江錦言拍了拍他的肩,“他想要抓的人是我……”
“錦言姐姐!你救過我一命,如果沒有你,我怎麽可能還活著?”
若不是這女人,自己初到這世界……一個病弱的孩子能撐得過幾日?甚至她還給了自己一個家的感覺,沒有拿自己純粹地當做一個流浪兒,真心相待之下,自己又怎會無動於衷?
“你這個時候不該執拗!”
“錦言姐姐是想讓我從此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江錦言望著眼前這個已經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笑了笑,“糊塗。”
宮城之中,永寧帝親自指揮人手對抗端王所帶的一應兵馬,養心殿外的兵器碰撞聲尖利地劃破了天際,染血的夜色格外倉皇。
“聖上小心!”
端王這時候已經舉
劍衝了上來!
永寧帝也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兩劍相碰的聲音讓一旁的程林來不及反應,待到回過神,永寧帝的長劍已經刺進了周承瑞的胸口!
“怎麽可能?”周承瑞瞪著眼睛,低頭望著胸口的劍柄,“這不可能……我才是天命所歸……”
永寧帝涼涼一笑,“你當真以為……朕就是個這麽多年以來活在王昭手下的傀儡?”
他狠狠一拔長劍,“將反賊周承瑞押下去!”
方立謹回到洛陽的第一件事就是接了靖安侯府之圍,他笑著對江錦言擺了擺手,“這可應該是他鎮國侯的活……”
江錦言沒有理他的調笑,正色問道:“青州一事的證據都拿到了?”
方立謹點點頭,“這就要進宮麵聖了,方才來的消息,聖上已經拿住端王了,看來我這證據就是送他最後一程了……”
江錦言點點頭,“聖上必定在等著了,你還是快去吧。”
青州的官家火藥盜運一案也迅速浮出了水麵,端王因勾結南疆而被貶為庶人!
百姓紛紛辱罵這聖上的親兄弟端王不是個東西,又認為聖上太過仁慈,竟然沒有處死了端王!
方立謹歎著氣和江錦言說了這判決一事,“畢竟是聖上的家務事,所謂家醜不可遠揚吧,李太妃當夜也薨逝了,這死因倒也沒人追究了,想想也該如此,她活著也沒個念想了……”
江錦言問道:“端王府呢?”
方立謹臉色微變,“端王府昨日後半夜著了大火,燒了個幹淨……”
“那他的妾室?”
“哪裏還有活人?你們府上那江錦芊也是合該該死,若是晚些日子,做個望門寡也罷了,這麽進了端王府,當真是大快人心。”
江錦言倒是有些感慨了,那日送她出門的場景還就在眼前呢,這人便說沒就沒了。
方立謹走後,江士恒也來了,他連連歎氣,“若是再留她一陣子,也就不會這麽去送死了……”
江錦言隻得是安慰了幾句,“人各有命,父親待二妹已經極好了。”
“隻是可惜我們連收屍都不行……”
第二日,一個渾身襤褸的丫鬟衝進了靖安侯府,口口聲聲喊著要見江大小姐,江錦言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讓她進來吧。”
那丫鬟洗幹淨了臉才看得出是江錦芊身邊帶去端王府的丫鬟!
那丫鬟哭了大半晌,這才斷斷續續地說道:“大小姐!端王府的大火……是二小姐放的!她下藥迷暈了端王府的所有人……她殺了所有人!”
隨後她又哭道:“奴婢吃得少,被煙嗆醒了,就聽到二小姐在火裏發了瘋一樣……還喊著要和您……”
她不敢說,抬頭瞥了眼大小姐,見她雖然蹙著眉卻沒有大怒的樣子,“要和你同歸於盡……”
江錦言不知自己是該嘲笑她還是同情她了,她想必是瘋了,瘋得透徹了……
“你起來吧,你雖然大難不死卻也留不得在這裏了,我送你去莊子裏,從此安心養著吧。”
那丫鬟哭著跪了下去,“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銘記於心!”
送走了這丫鬟,江錦言望著怡翠閣的方向歎了一口氣,“來人,將怡翠閣封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