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雨棠顯威

蕭清宇麵色白的發青,紅腫的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黑曜石般的眼瞳裏彌漫著濃濃的痛苦之色。

沐雨棠心中悸痛,殘月之毒每年八月十五都會發作,蕭清宇已經受了十六年的苦,十六年前,他還是個兩三歲的孩子,那人何其殘忍,竟對一個小小孩童下此毒手,真該千刀萬剮。

她忍著疼痛站起身,快步走向蕭清宇:“是我,你怎麽樣?”

清新氣息撲麵而來,蕭清宇目光一凜,揮手揚起一隻青玉杯,狠狠砸在沐雨棠腳下,碎片紛飛,他清潤的聲音裏染著痛意:“別過來……你快走……”

他痛到極致,會控製不住損毀身邊的每一件東西,他不想傷害沐雨棠。

沐雨棠看著他痛苦的目光,頓下腳步,焦急的道:“我知道一些減緩頭痛的方法,我可以幫你……”

“沒用,這不是普通的頭痛!”蕭清宇眉頭緊皺,他修習醫術,就是為了解殘月之毒,小毒發時的緩解藥他配出來了,但對這每年一次的大毒發,他依然束手無策。

尖銳的疼痛撲山倒海般湧了過來,一陣快似一陣,一陣猛似一陣,疼的蕭清宇又想去撞牆,墨色的眼瞳裏染了點點血色,強製自己忍耐著痛楚,朝著沐雨棠咬牙低吼:“你走……快走……”

沐雨棠看著他痛苦的目光,美眸一凝,足尖輕點,刹那間來到蕭清宇身邊,拔下發簪,狠狠紮到了他穴道上。

蕭清宇猝不及防被點住穴道,身不能動,痛意在四肢百駭裏流竄,手心裏都冒出細密的冷汗,他不解的道:“雨棠,你做什麽?”

“幫你緩解病情。”沐雨棠說著,小心翼翼的扶蕭清宇躺到**,她俯身從床頭桌裏拿出一套銀針,幾瓶極品止痛藥。

“你幫不了我……”蕭清宇眼瞳裏閃過一絲苦澀,痛意突然侵襲,全身的血脈就像被火燒著了,他強行忍耐著,牙關緊咬,麵色蒼白的幾近透明。

他也想靜靜的躺著硬撐過毒發,但殘月毒性太強,太烈,他不撞的遍體鱗傷,根本緩解不了那種錐心之痛。

“不試試,你怎麽知道我幫不了你。”沐雨棠瞪他一眼,打開了銀針包,一排排銀針在夜明珠光下閃爍著點點寒芒,她快速掃視著銀針們,想找枚最適合的,餘光看到蕭清宇眼晴裏痛意大盛,血色瞬間彌漫了整個眼瞳,他緊握的雙手猛然張開,翻身坐了起來。

沐雨棠大驚,痛意居然衝開了蕭清宇穴道,他究竟有多痛?

纖纖玉指撚起一枚銀針,快如閃電的紮進蕭清宇額頭穴道。

淡淡涼意直衝腦海,他身軀顫了顫,眸子裏的痛色褪了幾分。

沐雨棠暗道有效,出手如電的將十多枚銀針全部紮到了蕭清宇頭上。

濃濃涼意鑽進腦海,與痛意相互衝擊,蕭清宇的痛意忽近忽遠,忽輕忽重,麵色也忽青忽白的,快速變幻著,片刻後,痛意占了上風,將涼意衝的無影無蹤。

蕭清宇身體裏再次騰起重重痛意,他看著沐雨棠,眼瞳裏盡是無奈:“銀針刺穴的方法我早用過,根本無效。”幾個呼吸的緩解,相比他幾個時辰的巨痛,渺小的不值一提。

“我的銀針刺穴裏,還有中藥輔助。”沐雨棠神秘一笑,塗了藥膏的指腹按到蕭清宇太陽穴上,輕輕摩挲。

蕭清宇隻覺兩股冷意從太陽穴鑽入,瞬間到達四肢百駭,隨著血液流遍身體的每一處,將肆虐的痛意生生壓了下去。

銀針帶來的冷意瞬間複蘇,與藥膏冷意結合,一寸一寸快速清掃著滔天痛意,痛意毫無反抗力,被藥膏和銀針一點一點,吞食的幹幹淨淨。

痛意消失無蹤,冷意也瞬間消散,內力在四肢百駭裏來回流淌,說不出的舒適,愜意,蕭清宇驚訝的看著沐雨棠,折磨了他十多年的毒發,居然真的被她緩解了。

蕭清宇內力消耗大半,身心疲憊,心情一鬆,陣陣睡意襲卷而來,他沉著眼瞼,低低的道:“雨棠,你用的什麽藥?”

沐雨棠看著他漸漸恢複正常的麵色,微微一笑:“就是你配的止痛藥。”雪塵樓裏的藥,隨便拿出一瓶就是極品,她不需要再從別處帶。

蕭清宇目光沉了沉,他也曾用銀針和止痛藥結合驅毒,卻沒什麽效果,為何雨棠用同樣的方法,卻能緩解那滔天的痛意?

太陽穴有細膩小手輕輕按摩,說不出的舒適,蕭清宇心中疑惑著,不知不覺進入夢鄉。

沐雨棠見他睡的安然,長長的鬆了口氣,她在現代時一時興起,學了這麽個治療頭痛的方法,沒想到派上了大用場。

低頭看蕭清宇,眼眸輕閉著,緊鎖的眉宇慢慢舒展,嘴角隱隱彎起清淺笑意,安然,寧靜的睡顏讓人不忍褻瀆。

沐雨棠美眸裏浮現淺淺的笑,輕聲道:“放心睡吧,我守著你。”

屋外,清風習習,月光傾灑一地,雪衣衛們看著清貴高雅的雪塵樓,冷漠的眸子裏浮現淡淡的疑惑,以往這時,世子毒發到極致,雪塵樓裏會傳出激烈的瓷器破碎聲,以及驚人的碰撞聲,今天怎麽靜悄悄的?

風無痕也看著二樓,若有所思,沐大小姐真幫世子止住痛意了,真是不可思議。

蕭清宇睡醒時,初晨的陽光灑滿大半個房間,清清暖暖的,並不刺眼,淡淡清香縈繞鼻尖,他低頭,看到沐雨棠趴在他胸口睡的正熟,美麗的小臉白裏透紅,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如蝶翼一般,在眼瞼上投下兩道淡淡的陰影,睡顏安然恬靜,兩隻小手輕垂在他耳畔,想是按摩著他的太陽穴睡著了。

蕭清宇深邃的眼瞳裏閃掠一抹流光,殘月毒發,非同小可,她昨晚最少也幫他按了兩三個時辰的止痛藥。

欣長手臂輕攬著她的小腰,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到了床裏側,寬鬆的衣袖垂下,露出她凝脂般的肌膚,潔白的玉臂上,清晰可見一片片青紫,擦傷。

蕭清宇驀然想起,他毒發時痛的厲害,將雨棠甩了出去,地麵碎片滿地,雨棠掉在上麵,身上肯定有多處擦傷,劃傷。

眼瞳裏浮上濃濃的自責,他拿了藥膏,小心翼翼的塗抹她的傷口,細若凝脂的肌膚,清涼中透著淡淡的新香。

他目光微沉,藥材陰性,陽性最是分明,殘月是陽性毒,他也是有著深厚內力的陽性男子,塗抹的藥膏都帶著熱意,不但壓不下痛意,還會助長毒發時的痛苦。

而雨棠是女子,體質屬陰,經她手塗抹的藥膏也泛著涼意,能夠壓製住那滔天的痛意。

清涼的藥膏透過肌膚滲入身體,驚醒了沐雨棠,她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了眼睛,清冷、不悅的目光徑直望進了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瞳裏。

她怔了怔,看著麵前無限放大的俊顏,美眸裏浮上絲絲欣喜:“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已無大礙。”蕭清宇微笑,殘月之毒隻針對滿月,隻要月亮下去,痛意就會消失:“昨晚,多謝你。”

如果雨棠沒有趕來,現在的他?...

,正虛弱的躺著,休養重傷的身體。

沐雨棠認識蕭清宇半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鄭重其事,心裏突的湧上一絲戲謔:“不要隻是說謝謝,你也來點實際行動表示感謝嘛。”

蕭清宇看著她戲謔的目光,眸子裏浮上清笑,淡淡道:“好。”

低頭,薄唇重重、穩穩的壓到了她粉色唇瓣上。

水潤的觸感直擊心髒,沐雨棠纖細的身體顫了顫,無語望天,男子感謝女子,不是應該送衣服,首飾,胭脂水粉什麽的嗎?蕭清宇怎麽送吻作謝禮?

蕭清宇看著她鬱悶的目光,瞳仁裏笑意漸濃,緊擁著她的小腰,熱烈的唇齒糾纏,房間的溫度漸漸升高,曖昧的氣息在兩人間來回流轉,白玉手指探到她腰間,輕輕扯開了柔軟的絲帶……

“蕭清宇!”熟悉的呼喚帶著怒意,清晰的傳入耳中,沐雨棠驀然驚醒,這才發現,她的外裙扣子都被解開了,美眸裏騰起淡淡的惱意,伸手推開了蕭清宇:“有人來了。”

蕭清宇依依不舍的鬆開她,深邃的眼瞳裏浮現一抹銳利,這麽快就找來了雪塵樓,他的消息倒是靈通。

雪塵樓外有雪衣衛守衛,蕭天淩沒有硬闖,站在漢白玉台階下,淡淡看著高貴,雅致的二樓,冷冷的道:“蕭清宇,我有事情問你,能否出來一見?”

“什麽事?”雪塵樓門打開,蕭清宇邁步走了出來,容顏如詩如畫,眼眸如浸了墨的黑曜石,讓人沉溺深淵,觸不到岸,雪色衣袂翩翩如蝶,步伐優雅如雲,將他與生俱來的清華與尊貴渲染的越發卓然。

蕭天淩看著,眼瞳倏然幽深到了極致,冷聲道:“定國侯可是你殺的?”

“不是。”蕭清宇搖頭否決,撇開他和定國侯的私人恩怨不談,私殺朝廷重臣是重罪,他才不會愚蠢的自找麻煩。

蕭天淩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定國侯在京城,與你結怨最深。”

蕭清宇麵色清淡,聲音清淺:“結怨深,人未必是我殺的,說不定是某個人和三皇子想法相似,想要殺人嫁禍。”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定國侯武功高強,他的敵人裏沒人能打得贏他,隻除了你蕭大世子。”最後一句,蕭天淩壓低了聲音,漆黑的眼瞳高深莫測。

“三皇子承諾會重罰定國侯,就算我要殺他,也應該在順天府的刑罰判下,不合我心意時動手,現在殺他,你不覺得太早了?”蕭清宇麵不改色的撒著謊。

蕭天淩嘴角彎起意味深長的笑:“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你蕭世子做事總是出人意料,刑罰判下再殺人,幕後黑手也太明顯了……”

蕭清宇瞟他一眼,悠悠的道:“既然三皇子懷疑,就請你拿出證據,無憑無據的指責叫誣陷。”

“你!”蕭天淩一噎,溫和的眸子裏暗潮洶湧,不愧是夢遙書院的掌權者,才華橫溢,能言善辯。

“定國侯死了?”沐雨棠換了一襲淺紫色的軟煙蘿,頭發也挽成了簡單的發髻,走出房門就聽到這個驚天消息,忍不住驚呼:“孫偉光是死是活?”

“自然也死了。”蕭天淩沒想到沐雨棠也在,不由得抬頭看向她,目光盈盈,小臉白裏透紅,粉粉嫩嫩的唇分外嬌豔。

久居皇宮,他自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眼瞳裏閃過一抹銳利:“現在還不到上課時間,雨棠怎麽會在這裏?”

“雨棠和我一起過中秋節,多喝了幾杯,就在雪塵樓住了一晚。”蕭清宇說的輕描淡寫,清潤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曖昧。

蕭天淩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看向沐雨棠:“真是如此?”

“嗯!”沐雨棠目光閃了閃,輕輕點頭,蕭清宇中殘月之毒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編的留宿理由合情合理,她就順著他的話說:“定國侯是怎麽死的?”

“大牢著火,被焚燒至死。”蕭天淩低低的說著,銳利的目光仔細觀察著沐雨棠,蕭清宇的每一個神色。

沐雨棠挑挑眉,眼瞳裏閃過一抹輕嘲,定國侯做了那麽多壞事,被大火燒死,是事故也好,人為也罷,都是他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蕭清宇麵容清清淡淡的,眼瞳也平靜無波,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蕭天淩目光微凝,沐雨棠的驚呼、驚訝都不似做假,她對定國侯的死亡毫不知情,至於蕭清宇,如果他整晚都呆在雪塵樓,和定國侯的死也沒什麽關係……可事實,未必會是如此。

“蕭世子的額頭是怎麽回事?”

沐雨棠已經給蕭清宇的額頭已經敷了藥,但他撞傷太嚴重,幾個時辰的時間,紅腫沒怎麽消,麵如冠玉的蕭世子,額頭紅腫一片,著實引人注目,不知他會做何解釋?

蕭清宇看著她戲謔的目光,眼瞳裏浮上清笑,伸手指向她:“她喝醉了酒,拿冰塊砸的。”

沐雨棠:“……”

她救了他,他不但不感激,還誣陷她,可惡啊,不過,細細品味他的話,怎麽那麽的曖昧?

蕭天淩麵色微沉,蕭清宇武功那麽高,怎麽可能躲不開一塊冰塊,他是故意不躲,調戲喝醉的雨棠麽?

“你們慢聊,我先回府了。”延王昨晚也毒發,沐雨棠本想著等蕭清宇毒性穩下後,就回府看延王,沒想到,她按著他的太陽穴睡著了。

“三皇子的事情已經問完,我無事了,送你回府。”蕭清宇輕輕說著,邁步走下台階,和沐雨棠並肩前行。

蕭天淩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邊走邊聊,完全將他當成了透明,眸子裏浮上一抹暗芒:蕭清宇,沐雨棠!

蕭清宇,沐雨棠來到延王府時,延王還在臥房休息,額頭滲出點點血紅,傷勢比蕭清宇嚴重許多。

沐雨棠不自然的眨眨眼睛,如果她沒在雪塵樓睡著,延王應該不會受這麽重的傷。

看到沐雨棠,延王強忍著疲憊坐了起來,瞟一眼蕭清宇額頭的紅腫,他目光凝了凝,輕聲道:“雨棠,你去幫我們煮壺清茶。”

延王的膳食、茶點都有專人負責,沐雨棠從未打理過,他支她出去,是不想讓她聽他們的談話。

“好。”延王和蕭清宇談的事情,來來回回就那麽一件,沐雨棠不聽也知道,便順了他的意,走出了臥房。

目送沐雨棠走出院落,南宮延看向蕭清宇,深邃的眸子閃著少有的凝重:“你究竟是誰?”

“王爺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蕭清宇聲音清淺,目光坦然。

延王以前也隻是懷疑蕭清宇中了殘月,看到他紅腫的額頭,他已經完全確實蕭清宇中的就是殘月。

多年來,殘月隻在青龍國現身過一次,毒殺了他大批軍士,蕭清宇今年隻有十八歲,十六年前還是個孩童,卻受到了殘月的荼毒,他的身份呼之欲出:“你真的是……他?”

蕭清宇笑而不語,算是默認了。

延王眼睛裏隱隱閃過點點水光,低低的道:“他的後人還留於世,若他泉下有知,定會瞑目了。”

“王爺大難不?...

死,又有親生女兒承歡膝下,比‘他’幸福。”

淡淡聲音鑽入耳中,南宮延麵色微變,冷眼看向蕭清宇:“你什麽時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