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毒殺學子

眾人擠在明黃?色的榜單前,細細的尋找自己的名字,一名考生一邊看榜,一邊輕聲低念:“第一名孫立果,第二名林默……林默是誰?”

最近幾次的科舉,夢遙學院的學子們包攬了前三甲,書院裏成績優異,名列前茅的學子們,他耳熟能詳,可林默這個名字,他沒有半點印象。

另一名貴族考生看著林默二字,皺著眉頭道:“他應該不是夢遙書院的學子,而是外地來的考生!”

“衝上來的黑馬啊,把咱們夢遙書院的學子們都給比下去了。”學子的語氣裏帶著點點酸酸的味道,他們書院學子拜的師傅,無一不是京城頂尖的名士大儒,卻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寒門學子,真是讓人備感窩心。

“林默!不會就是那個被搜出當票的考生吧。”一名考生恍然記起了貢院前發生的一幕:“那考生器宇不凡,極有傲骨,考了第二名,也不奇怪。”

經他這麽一提醒,眾人也記起了林默的才學,眼瞳裏浮現淡淡的欽佩,重新看向榜單,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第七名都是他們的同窗,來自夢遙書院的學子。

他們的心情豁然開朗,雖然前三甲的第二名被搶走了,但第一名出自夢遙書院,第三名也是學院之人,前十名裏,書院占了半壁多的江山,總體的考試成績,比上次科舉隻強不差。

沐雲城見學子們對林默沒了敵意,緊緊皺起眉頭,麵如寒冰的緊盯著林默的名字,第二名,比他的十四名高了數籌!

原本,他也是能夠進入前三甲的,可是,考試的小屋裏陰暗潮濕,光線又太淡,他還未完全恢複的眼睛被刺的生疼,強忍著疼痛答完的試卷,自然得不到如意的名次。

沐雲城走出人群,麵色陰沉的邁步前行,十四名是個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的名次,他前麵有十三個優秀的人才壓著,青龍國朝堂又是人才濟濟,皇上未必會重用他……

沐雲城心情沉重的抬頭望向天空,看到林默信步走了過來,他目光沉了沉,邁步走上前,擋住了林默的去路,滿眼譏笑:“恭喜林兄高中金榜第二名!”

林默頓時腳步,麵色平平靜靜,不鹹不淡的道:“多謝沐國公。”

沐雲城打量著林默半新半舊的外袍,眸底浮上淡淡的輕嘲:“林兄才學雖高,卻終是來晚了幾年,青龍國朝堂裏才子雲集,能者滿滿,就算林兄三天後上了金鑾殿,被皇上欽點為榜眼,最多也就是被發回原籍,做個七品,八品的芝麻官,這與林兄出人頭地之念完全相反啊……”

林默看著沐雲城傲氣的麵容,清明的眼瞳裏暗閃著淡淡的不屑,緩緩開口:“林默參加科考,是想為國為民盡自己的一份力,並非是為了享受榮華富貴,就算是七、八品的芝麻官,隻要能造福一方,林默就甘願前往。”

沐雲城不屑的嗤笑,學子們參加科舉,不就是想謀求高位,享受榮華富貴,眾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還遮遮掩掩的,說的這麽大義凜然,真是虛偽。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賤種,才華再高,他也擺脫不了自己那低微的身份,跳不進富貴的門。”

林默看著他毫不掩飾的嘲諷,眼瞳裏浮上淡淡冷冽:“林默是寒門子弟,自是比不上沐國公生的顯赫,隻是,沐國公那麽高貴之人,怎麽沒入朝堂得重用,反而和我們這些寒門弟子擠著來考科舉?”

沐雲城清俊的容顏瞬間陰黑,如果父親、舅舅都活著,現在的他想進朝堂就進朝堂,想入軍營就入軍營,哪還會來擠這萬人考的科舉,更不會讓林默這低微的寒門學子嘲諷!

“多謝沐國公告知名次,省了林某的腳程,告辭!”林默和沐雲城話不投機,無心再和他多言,拱了拱手,轉身朝著自己居住的雲來客棧走去。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修長身影,沐雲城眼瞳裏綻放著陰冷寒芒:居然敢嘲笑他,不知死活!

金色陽光灑在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急色匆匆,商鋪,小店裏的客人倒是悠然自得。

醉風樓最豪華的一間雅室裏,禮部尚書之子許文浩拿起酒壺,慢騰騰的倒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麵前人:“天淩,恭喜你成功主考會試,我敬你一杯。”

坐在他對麵的男子,著一身淺青雲淩錦,袖端繡著竹枝,風姿瀟灑,卓而不群,正是三皇子蕭天淩,他接過青玉杯,一口飲盡,淡淡酒香彌漫唇齒,他墨色的眼瞳裏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深邃:主考會試,隻是剛剛開始!

許文浩品著美酒,眼睛裏滿是戲謔:“這次科舉,夢遙書院的前三甲被搶走了第二名,不過,他們還沒上金鑾殿,前三甲的名次還不能確定,說不定到了殿上,那寒門第二名一緊張,答錯了題,前三甲還是夢遙書院的……”

蕭天淩眼前浮現林默堅韌、正直的眉宇,嘴角彎起一抹淺笑:“你放心,林默掉不出前三甲,說不定還能被父皇欽點為狀元。”

許文浩一愣:“這不太可能吧,夢遙學院學子們的能力你也見識到了,一年比一年強,這次會試,他們的上榜人數,占了榜上總人數的一半,前十名,他們居然占了六名,那個第一名的孫立果,第三名的張益壽,都是學院的佼佼者,深受名家大儒們的器重,絕不會被那個林默比下去的……”

蕭天淩微笑,林默修養極高,氣勢不俗,就算成不了狀元,他也會是榜眼,不會再往下掉了。

許文浩不知他心中所想,兀自讚歎:“夢遙書院原本隻是個相對不錯的小書院,能發展成現在這麽強勢學院,蕭清宇功不可沒。”

夢遙書院隸屬皇室,皇帝先後委任了好幾任院長,都隻能讓學院平平穩穩的慢慢上升,蕭清宇接管書院後,學院就像長了翅膀,飛速向上發展,他的能力,真是讓人驚歎。

蕭天淩聽到蕭清宇的名字,輕輕蹙了蹙眉,瞬間又消失無蹤。

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許文浩的眼睛,他驀然想起,蕭天淩喜歡蕭清宇的未婚妻,不自然的輕咳幾聲:“天淩,你要不要重用夢遙學院的學子們?”

學院學子們多是京城貴族子弟,身後有著龐大的家族,能將他們收為已用,就等於得了他們的家族為助力,可是,學子們在夢遙書院讀書習字,對蕭清宇的情誼比對主考官深厚,這樣的他們,讓人不放心。

蕭天淩深邃的眼瞳裏暗芒閃掠:“京城學子們勢力龐大,自然是要重用的。”重用時,對他們設幾重戒心,不怕他們背叛。

蕭天淩的能力,許文浩早就見識過,他敢重用學子們,就能駕馭得了他們,他完全不必擔心:“太子的病情如何了?”

“聽說能下床了。”蕭天淩一直在忙會試,沒空理會其他事,太醫診斷蕭天駿半月後痊愈,這都過了十天了,他的病情應該好的差不多了。

“會試已經發榜,三天後就是殿試,太子的病痊愈,也對這科舉會試插不上什麽手了,他的病,成全了你啊。”許文浩看著蕭天淩,笑的意味深長。

天淩主考時,待人隨和,處事公正,學子們對他極是擁護,他們入了朝堂,也會對天淩十分敬重,天淩輕輕鬆鬆就收到了全國各地的有才之士……

“可能是最近他的運氣比較背,我的運氣比較好吧。”蕭天淩低低的說著,眼瞳裏浮上一抹高深莫測。

“來人哪,救命啊,雲來客棧死人了……”一道淒厲的慘叫穿透雲層,響徹雲霄,震驚無數眾人。

蕭天淩目光一凝:“雲來客棧是聚集學子最多的客棧,怎麽會突然死了人?”

許文浩從大開的窗口往下凝望,一名名行人站在雲來客棧前,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看不到具體情形,漫不經心的道:“可能是學子互看不順眼,打架打死了人吧。”

“都死了,都死了……救命啊……”一名男子連滾帶爬的跌出了雲來客棧,滿麵驚恐。

蕭天淩放下酒杯,眸底蒙了一層凝重:“事情沒那麽簡單,我下去看看。”足尖輕點,他修長的身影自窗口躍下,輕輕飄落在雲來客棧前,排開眾人,大步走了進去。

大廳裏一片狼藉,十大桌食客全都倒在了地上,麵色青紫,七孔流血,麵容因痛苦而分外猙獰,他們有的衣著華貴,有的衣著樸素,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參加科舉的考生。

“這是怎麽回事?”許文浩跟進客棧,看著七孔流血的學子們,驚的一怔,眼瞳裏映出一張張熟悉臉孔,他驚聲高呼:“那個是會考的第九名啊……還有第七名,第六名……第三名探花也在……第一名狀元也中毒了……”

‘嘩啦!’清脆的聲響打斷了許文浩的話,他循聲望去,隻見一名學子倒在地上,痛苦的縮成一團,鼻子,嘴巴裏不停的冒出黑色鮮血。

“你是……林默!”蕭天淩看著他堅韌的目光,認出了他的身份,正準備吩咐人送他去醫館,十多名官差帶著四五名大夫大步走了進來。

看到蕭天淩,官差,大夫們就要行禮,蕭天淩擺手製止了他們:“快救中毒的學子。”

“是!”大夫們快速查看著學子們的毒情。

官差們則負責問話:“掌櫃,好好的學子,怎麽都中毒了?”

掌櫃是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唇上留著兩撇胡須,不怎麽挺拔的身軀險些抖成了篩糠:“草……草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飯菜都是新作的,早晨吃了都沒事,怎麽現在吃了就中毒了呢……”

“你真的不知情?”官差斜睨著他,不太相信他的話。

“回官爺,草民隻是按照學子們的要求,為他們準備飯菜,真的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中毒!”掌櫃目光淒淒,眼瞳除了無奈,就是不解:他開客棧這麽多年了,一直平平安安的,怎麽突然攤上了這麽大的事……

蕭天淩銳利目光掃過學子們,落到了忙碌的大夫身上,聲音低沉:“大夫,他們中的什麽毒?”

“回三皇子,是三步倒!”一名老大夫站起身,恭敬回答。

“三步倒?”蕭天淩挑眉:“那是什麽毒?”

“就是老鼠藥。”老大夫耐心的解釋著:“很厲害的一種毒,老鼠吃了,走三步就會死亡!”

蕭天淩目光一凜:“那學子們……”

大夫指了指林默在內的四五人:“除了他們,都死了!”

蕭天淩眸底閃過一抹銳利寒芒,會試第一名,第三名,第四名……都是國之棟梁,也是他想要招納的賢才,會試的榜單剛剛出來,他們還沒有進入殿試,就被毒死在客棧,是偶然,還是有人故意和他作對?

毒殺榜上有名的會試學子,可是驚天大案,動手之人,真是膽大包天:“毒下在了哪裏?”

“回三皇子,飯菜裏,湯裏都有毒,酒裏沒有!”大夫仔細檢查著桌上的食物,清晰的報出結果。

蕭天淩看向掌櫃:“還敢說學子們的中毒與你無關?”平平靜靜的聲音不帶絲毫情緒,許文浩卻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掌櫃麵色慘白的毫無血色,磕磕巴巴的道:“這……這菜和湯都是廚子做的,草民是掌櫃,隻負責記賬、算賬,廚房裏的事情,半點不沾的……”

話音剛落,兩名官差抬著一具屍體從後堂走了出來:“三皇子,在廚房裏發現一具屍體。”

掌櫃看著身材胖胖,臉兒黑黑的男子,驚聲高呼:“他就是草民的廚子。”

廚子七孔流血,麵容猙獰,和學子們的死狀一模一樣。

蕭天淩劍眉微挑:他是不小心中了毒,還是被人滅口了?

“蕭世子,雨棠郡主。”禮貌的稱呼聲響過,門口的侍衛們自動分向兩邊,蕭清宇和沐雨棠並肩走了進來,俊美無籌的男子,明媚動人的女般配的就如神仙眷侶。

蕭天淩看著格外刺眼,冷冷的道:“蕭世子怎會來此?”

“學院的學子們無故死亡,我身為夢遙書院掌權者,自然要來一看究竟。”蕭清宇淡淡說著,深邃目光掃過死亡的學子們,看向救人的大夫們:“他們怎麽樣了?”

大夫拔出紮在學子們胸口的銀針,帶出一股股黑血,看著被染成了黑色的銀針,大夫重重歎氣:“回蕭世子,學子們中毒太深,隻怕無力回天。”

蕭清宇神色淡然的拿出幾顆藥丸,遞向大夫:“這些是解毒丸,給他們服下,看看有沒有用。”

“是!”大夫接過藥丸,塞進了學子們口中,他們已經瀕臨死亡,大夫們回天乏術,就死馬當成活馬醫,用藥丸做最後一搏。

學子們服下藥丸,七孔裏的黑血停止了流淌,臉上的青紫也漸漸退去,兩盞茶後,他們輕咳幾聲,慢慢睜開了眼睛,麵色十分蒼白,眼神也非常憔悴,但毒已清除,沒了性命之憂。

大夫們輕扶著他們坐起來,感受著他們的暖暖體溫,嘖嘖稱奇!

沐雨棠清冷目光越過蘇醒的學子,落到了麵容猙獰的死屍上,柳眉蹙了蹙,款款走向盛放著飯菜的客桌。

一名夢遙書院的學子看到了蕭清宇,禮貌的道:“蕭世子!”

蕭清宇淡淡嗯了一聲:“你們怎麽會來這裏用膳?”

夢遙學院的學子們大多家在京城,外地前來求學的,也租住了小院,帶了書童或丫鬟,嬤嬤照料飲食起居,外出用膳時,要麽去酒樓,要麽去小酒館,極少來這住人的客棧。

“為了給落榜回鄉的學子們踐行。”雲來客棧裏住了很多才華橫溢的學子,他們進不去夢遙書院,書院裏的學子們就前來找他們切磋,一來二去的,大家就成了朋友。

清晨會試放榜,落榜的學子們準備回家了,他們這些榜上有名的,就前來送行,沒想到全都中了毒。

“是誰提議來送行,或者,誰邀請你們來雲來客棧的?”蕭清宇聲音淡淡的,就像隨口一問。

學子挑挑眉,悶悶的道:“當時,我們在貢院前一起看榜,然後,落榜的就說要回家,我們就來送行了,算不是上誰提議,邀請……”

沐雨棠走上前來,悠悠的道:“我已經試過,菜裏的毒比湯裏的毒要輕很多。”

蕭天淩不解的看著她:“這能說明什麽?”

“說明毒不是直接下在湯裏或菜裏,而是下在了水裏,青菜經水清洗時沾了少量的毒。”沐雨棠輕輕笑笑,瞟一眼林默幾人:“這幾位學子能夠活下來,是因為他們隻吃了相對幹爽的菜,沒碰菜湯,也沒喝湯。”

“林某剛才確如姑娘所說,隻吃了菜,沒動湯。”林默的聲音有氣無力,眼瞳卻清亮如泉。

“我們也是……沒喝湯。”學子們紛紛開口,肯定了沐雨棠的猜測。

蕭天淩看向掌櫃:“你是從哪裏打來的水?”

平平靜靜的聲音,聽的掌櫃身體一顫,磕磕巴巴的道:“草民……後院裏有一口水井……平時吃飯,沐浴所用的水都是從那裏麵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