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玩起了角色扮演

京都的初冬總是伴隨著小雨,雨後,天氣寒涼,帶著一股潮濕的氣息。屋子裏若是不燃上炭盆,總覺被子能擰出水來似的。

護國將軍府上下,都在忙碌著,護國將軍夫人李氏四十歲生辰就要到了。大越有個習俗,女人四十是一道坎,如果這一年能平順的度過,就會平安到老,有子女的婦人,無論貧賤還是富貴,都很重視這個生辰。

很顯然,李氏運氣不好,沒趕上好日子,一大早,禦林軍便拍響了府中的大門,皇上接到匿名的折子,上麵列舉袁將軍通敵叛國等幾大罪狀,思路清晰明確,萬俟禦風出其不意,派禦林軍上門搜查。

護國將軍府絕對不是第一家,隻是武將人家被卷入其中,難免人心惶惶,這個節骨眼,北地開戰,大吳和大越戰事一觸即發,正應當好好安撫武將的時候,此舉不免讓人寒心。

通敵叛國為真,但是袁家父子經營多年,手下有不少暗樁,那些往來的書信全部都密語,早早燒了,就算在護國將軍府上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禦林軍在書房等亂翻一通之後,迅速撤走,萬俟禦風心中明白,此舉不過是給護國將軍提個醒,於太後在奪權之爭中處於下風,識相點就應另投明主。

李氏嫁到護國將軍府二十多年,還沒見過這陣仗,而且今日是她四十的生辰,總感覺不妙,冥冥之中,老天正在暗示什麽。

李氏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高漲的情緒全無,一個人在房門中黯然神傷,袁煥之見狀,安慰許久才讓娘李氏見了點笑容。

“袁郎,那封匿名的奏折,是誰寫的?”

阿蘇見袁煥之進門,立刻關上房門,她在護國將軍府上有些地位,明麵上是袁煥之的通房,下人們稱呼她阿蘇姑娘。

禦林軍來搜查,並未進後宅,阿蘇消息靈通,已經聽二進門的守門婆子說了,婆子形容得繪聲繪色,禦林軍們為皇上辦事,一點沒給護國將軍府上留麵子。

“如果真有匿名奏折,我懷疑永平侯。”

袁煥之雙手握拳,手背上青筋突起。永平侯近期很反常,總是他作對,提到親事也遮遮掩掩,根本不把他這個未來女婿放在眼裏。

“這麽做,他有什麽好處?”

阿蘇為袁煥之倒了一杯水,輕柔地用手掰開他緊握的雙拳,“袁郎,消消氣。”

袁煥之隻是懷疑,他拿不準到底是不是永平侯幹的,還有一種可能,匿名奏折是子虛烏有,皇上看不上袁家,此舉是給袁家警告。

無論哪種情況,都不是什麽好現象,說明袁家被盯上了。

關於和夏若雪的親事,每次被提起,袁煥之就無比煩躁。

原來以為,永平侯寵愛女兒夏若雪,這門親事,對護國將軍府有利,誰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局麵,機關算盡,要娶個殘花敗柳不說,還絲毫沒利用價值。

“永平侯府也是一團糟。”

袁煥之緊皺雙眉,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很快消失不見,他握住阿蘇的白嫩的雙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撫摸著胡茬。

夏明軒有個通房丫鬟,因為有身孕被抬為姨娘,鬧得京都滿城風雨,人盡皆知,有規矩的人家,誰也不願意和永平侯府結親,都怕自家女兒一進門就撿個便宜兒子。

那姨娘柳葉有兩把刷子,在大呂氏和夏若雪的迫害之下,愣是生下一個健壯的男娃,為夏明軒添丁。

據說,生子那天很是危險,孩子已經冒出頭,被穩婆往裏推,差點一屍兩命,還是小吳氏派人找到夏明軒,又派自己院子中有經驗的老嬤嬤前去,才及時製止這一慘象的發生。

本來家醜不可外揚,也不知是誰嘴快,竟然傳揚出去,一時間再次成為京都茶餘飯後的話題,連百姓們都知道了,紛紛鄙夷永平侯府做事不地道。

在嫡子為出世之前,容不下庶子,就算當年打了柳葉的孩兒,懂規矩的人家,知情之後也隻會豎起大拇指。

偏生侯府有人裝聖母和心善,既然如此,卻在接生時加害產婦,這簡直讓人聽著毛骨悚然。

“唉。”

袁煥之摟著阿蘇,身子慢慢地放鬆,無論和多少女子逢場作戲,都不是他的本意,他心裏隻有阿蘇一人,為了她,就算舍命都可以。

“永平侯府名聲徹底壞了,怎麽都洗不白,這幾天早朝,還有大人用同情的眼光看我。”

當初花燈節,袁煥之當著皇上的麵前坦言,夏若雪才是心中所愛,現在看來,當時等於自己打臉,都怪那個扔絲絛的小人,不然怎麽會到現在不上不下的境地。

“袁郎,此事先放一放。”

阿蘇眼中閃過笑意,她接到父兄來信,北地戰事,大越很被動,破城指日可待。

大越是一塊肥肉,一時半會吞不下,如果大越麵臨夾擊,部落就一鼓作氣,先攻下幾個城池,那樣,大越將麵臨四分五裂的局麵。

“也該到了用私兵的時候,不過在此之前,咱們要解決了礙事之人。”

萬俟玉翎被皇上派去北地,一路上,袁煥之沒少出力,派人劫物資,順便劫殺萬俟玉翎,結果竟然全失敗了。

“南平王去北地,我總覺得他是故意為之,沒準得知私兵的下落。”

袁煥之沒那麽傻,私兵在北地的濟州城,濟州城是一座屏障,離邊境最近,在於家眼皮子地下養私兵,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袁郎,那你有什麽安排?”

提到萬俟玉翎,阿蘇很是憂心,這位戰功赫赫的大越戰神,她心中總有懼怕的情緒,生怕在北地戰爭中和萬俟玉翎對上,那樣父兄就危險了。

“別怕,這次咱們來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袁煥之眯了眯眼,歪著嘴角,臉上掛著一抹邪笑。若說夏若雪沒有一點用處,也不盡然,至少給他指引了一個方向。

“都說萬俟玉翎神出鬼沒,如神仙一般,可神仙也有動凡心的時候。”

其實男人比女人要八卦得多。在南邊打仗多年,袁煥之一直跟在萬俟玉翎身邊做副將,了解他的為人,清冷得像一塊冰,好像沒有男子的需求,至少軍中紅帳,萬俟玉翎一次沒去過。

為此,將領們私下議論,萬俟玉翎可能有男子不能說的隱秘,就是在**上不行。

將士們在上了戰場,誰不是衣衫破爛,一身血跡的狼狽模樣,萬俟玉翎卻不同,被困在山穀中多日,等突圍之時,衣衫還是潔白不染塵埃,有時候,袁煥之也懷疑萬俟玉翎是不是人。

“動了凡心?南平王有愛慕的女子?”

關於萬俟玉翎諸多事跡,阿蘇早有耳聞,聽到袁煥之這麽說,她愣了一下,隨後不敢置信,“可是莫家小姐?”

“對,就是那個草包莫顏,之前可是愛慕於我的。”

京都傳言如此,可傳言絕不是空穴來風,有根有據,袁煥之早就聽人說起過,他對草包沒有興趣,再說莫中臣那種剛正不阿,性子耿直的官員,對他來說不可能成為助力。

莫中臣要是知曉自己騙過了狡猾的袁煥之,定會摸著胡子一臉得意,薑還是老的辣,袁煥之小小年紀太自負,還是多學幾年吧。

“可能嗎?”

阿蘇在街上見過莫顏幾次,莫顏在京都小姐中是數一數二的相貌,可年齡不大,還是花骨朵呢,南平王好這麽一口?

作為大越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傳奇人物,被眾多小姐愛慕,南平王就算找個絕色美人也是輕鬆的,阿蘇覺得,沒準萬俟玉翎在演戲。

“阿蘇,你是不是不相信?其實我開始也是不信的。”

萬俟玉翎能對女子上心,說出去眾人都抱著懷疑態度。

袁煥之和夏若雪在一起的時候,時常聽夏若雪抱怨。

玉瑤郡主曾經說,南平王為莫顏當眾給她沒臉兒,而且當時一身冷氣,要不是她還是個郡主,沒準當場就沒命了。

袁煥之隱隱覺得不對,他發現莫顏身邊應該有人保護,似乎是萬俟玉翎身邊的暗衛。

“或許,莫小姐有過人之處。”

阿蘇垂眸思慮良久,才得出結論。

關於感情,這問題有些深奧,又說不清道不明。

“繼續說我的計劃,咱們抓了莫顏,以此來要挾萬俟玉翎。”

不論做小人還是做君子,達到目的是首要前提。不過莫顏身邊有暗衛保護,還得做一個嚴密的計劃。

“調虎離山。”

阿蘇一錘定音,莫顏是有些分量,但是她不相信南平王會為一個女子放棄身份地位,最後能不能達到目的不好說。

“左右我們沒損失,他不就範,咱們就撕票,讓他追悔莫及。”

袁煥之嘿嘿一笑,男人保護不了心愛的女子,是永遠的心結,趁此機會,他加派人手,讓萬俟玉翎永遠地消失,和莫顏到地下團聚,也算是他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製定好計劃之後,袁煥之和阿蘇在一起商討並且完善,見沒有問題,立刻派人用飛鴿傳書,送到北地。

京都下雨,千裏之外的濟州城,正在飄著小雪。

陳英在濟州停留兩日,陪著莫顏說說笑笑,可她還是在陳英眼中,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情緒。

邊境開戰,陳英擔心陳老國公的安危,第三日天剛亮,就快馬加鞭地往回趕。

萬俟玉翎處理好事務,見自家小未婚妻在窗邊唉聲歎氣,不由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總覺得很沉重。”

戰爭,並不是和莫顏沒有關係,她是大越人,總有點愛國情操,對北地部落這樣的侵略者,恨之入骨。

目前邊境還可以勉強維持,但是每日都有拖家帶口,遠離故土逃避戰爭的百姓們。

京都的養在深閨中的貴女們,從來不關心戰事,她們的眼中隻有能否嫁個好人家,怎麽做好當家主母,管理小妾,何時為邊關的將士分過一分心思。

莫顏是和其餘人不同的,萬俟玉翎眸中幽深,他拉著莫顏的手,“走吧,帶你出去走走,濟州城也有不少難得的景致。”

窗外的下著小雪,屋簷上凝結著冰棱,正當午時,樓下沒有幾個行人,莫顏拿起撥動爐火的鐵鉤子,用力敲打冰棱,隻聽劈裏啪啦的聲響,碎冰全部落在地上。

莫顏吐了吐舌頭,有一種做壞事之後的暢快之感。

“別鬧了,戴著麵具出門。”

萬俟玉翎從懷中取出兩張人皮麵具,自己戴了一張,其中一張給莫顏。

“為什麽這麽醜?”

莫顏表示抗議,人皮麵具皮膚倒是很白,和她的膚色一樣,下巴上有一顆大痣,上麵還長了幾根毛發,怎麽看都怪異。

萬俟玉翎自己的麵具,卻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眼線狹長,嘴唇緊緊地抿著,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這差距也太大了吧!美男配著醜女,這是多麽奇怪的組合?莫顏在心中瘋狂吐槽,她目前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這張臉,結果被人皮麵具無情地破壞。

“那個……王爺,其實師父送了我一張麵具,我帶在身上呢。”

莫顏弱弱地表示反抗,希望皇叔大人能大發慈悲,讓她扮演一回妖嬈的嬌滴滴的美人。

“就用這個。”

萬俟玉翎仔細檢查麵具,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雖然醜了點,但是安全,不用擔心被人輕薄了去。

“可是這不公平。”

莫顏的臉頰已經憋得通紅,可戴上麵具,一點也看不出來。也不是說這張臉非常醜,隻是看著讓人不舒服,有違和感。

“習慣就好,不易暴露身份。”

萬俟玉翎壓低了嗓音,讓墨冰幫著莫顏換了一套普通的常服,外麵披著兔毛的披風。

莫顏捂著臉,心中直呼不公平,同樣是為了不暴露身份,為什麽就不能找個好看的?就算不好看,平凡一些也可以啊!

萬俟玉翎已經走出門,莫顏還在原地磨蹭,她的腳下仿佛掛著一個千斤重的石頭。

“怎麽?”

出門之後,見自家未婚妻沒跟上來,萬俟玉翎轉身詢問。

房簷上,暗一挪動了快要凍得僵硬的屁股,對著暗三和暗四打手勢,三人用眼神交流。

前兩天,莫顏在客棧遇見一個登徒子,登徒子見她身邊隻有墨香一個丫鬟,便起了不軌之心,雖說那人被墨香教訓得哭爹喊娘,此事仍舊傳到萬俟玉翎的耳朵裏。

莫顏開年就十四了,如輕雲出岫,正是最美的年華。萬俟玉翎當晚就托人去把早已經準備好的麵具上加了個大痣,這不,剛好派上用場。

“王爺,咱們一同出門,以什麽身份?”

莫顏正在進行垂死掙紮,她絞著帕子,腳尖在地上畫著圈圈,這副尊容,站在萬俟玉翎身邊被比沒了。

萬俟玉翎站在原地,挑了挑眉,眼神清冷地睨了某個糾結中的小人兒一眼,並不答話。

“我的意思是,咱們一同出門,作為未婚夫妻,我這個樣子,會不會給你丟人?”

莫顏囧了囧,抬起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大痣,這毛毛是怎麽弄上去的,竟然拽不掉。

“那你就作為丫鬟在一旁服侍吧。”

萬俟玉翎毫不留情,人的相貌本就無法選擇,不過是表象而已,他倒是看這麵具挺順眼。

莫顏張著嘴,已經呆愣到原地,片刻,用盡身上最後的力氣,“穿著打扮也不像是丫鬟,再說了,能跟在少爺身邊貼身服侍的,都是通房丫鬟。”

大戶人家幾乎都是如此,少爺身邊服侍的丫鬟都是眉清目秀,從小選拔,誰也不會找個呲牙咧嘴的。等到了知曉人事的年紀,就開了臉作為通房,長相蠢笨一些的,隻能做灑掃的粗使丫鬟。

“本王這次聽你的。”

萬俟玉翎不動聲色,在麵具上是他有些理虧,完全是為了莫顏著想,雖然她有武藝傍身,但是現在北地亂著,很多人販子,不一定使什麽下三濫的手段,他這麽做是為了以防萬一。

“咳咳,王爺,我身邊不是還有暗衛嗎?”

見萬俟玉翎冷氣更足,莫顏抖了抖,這個時候還是不挑戰小心眼男人的權威,她就當自己是綠葉,為了襯托他這朵花。

“您說聽我的,當真?”

“當真。”

莫顏眼神閃了閃,眼中多了不懷好意的光芒,既然如此,可別怪她不客氣了,二人身份明確,她是西北一家皮貨鋪子掌櫃的閨女,而萬俟玉翎是個窮酸秀才,屢試不第,做了她家的上門女婿。

“這叫做角色扮演,就和戲班子唱戲一樣。”

莫顏耐心和萬俟玉翎講解,順便把一個入贅女婿的心理都分析得很透徹。

“好,大小姐,您先請。”

萬俟玉翎嘴角**,自從遇見她之後,他也開始不正常,陪著她瘋。

暗一一個激靈,差點從屋頂掉下去,他內心十分不淡定,眼珠子凸出,好半天才緩過神,對著暗三和暗四招手,大家一起跟上看熱鬧。

“雪天路滑,扶著我。”

莫顏完全是一副女王範兒,抬起一隻手,做了個慈禧老佛爺的動作,萬俟玉翎趕緊搭上,隻是這動作有些僵硬。

午後,人開始多了起來。臘月裏,吃食和日常生活用品要漲價,北地戰爭,價格本來要高一些,百姓們早早出門采買,為過年做準備。

二人一個醜陋,一個俊美。百姓們路過之時,眼神不停地在二人身上掃視,有些愛說實話的大娘,不禁搖頭歎氣,“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喂,你出門沒帶腦子?怎麽說話呢?”

莫顏扮演囂張潑婦形象惟妙惟肖,站在街道上,兩手叉腰,對著身後的大娘吼叫,“你個嘴碎的,不知道禍從口出?你敢說本大小姐是白菜?怎麽說也是人參好嗎?”

大娘翻了一個白眼,對方看起來有權有勢,得罪不起,她念叨人家理虧,不敢對峙,拎著小籃子一溜煙跑了個沒影,邊跑邊念叨,“還是個腦子壞的,白菜明明是個那個清俊的書生,唉,要是給我做女婿多好!”

路上的百姓們嗤笑一聲,立刻做鳥獸散,莫顏察覺到萬俟玉翎身上的冰寒之氣,見無人注意,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王爺,您不能總這麽冷冰冰的,您現在是上門女婿。”

一個沒有地位,靠女方家生存的上門女婿,應該做小伏低,至少剛剛得站出來,劇本是這樣的,“大小姐,您就是天邊的雲彩,為夫就是牆角下的黃泥……”

萬俟玉翎臉色黑了黑,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囉嗦。”

“您現在就嫌棄我了?”

莫顏表現得很傷心,眼眶紅了,眼淚圍著眼眶打轉,心裏尋思,爹爹被從京都發配到北地,她也得跟著,京都兩個賺錢的鋪子,現在生意也沒那麽好了,這得損失多少白花花的銀子啊!

萬俟玉翎早就知道這小丫頭還在走戲班子的路線,可不知道為何,他突然覺得胸口處有點悶,這種感覺還沒出現過,“習慣就好,還要聽你囉嗦一輩子的。”

“這還差不多!”莫顏轉憂為喜。

出門逛街,最重要的是開心。有些心事憋在心中,無從發泄,久了容易積累成心病。

迎麵,一個珠光寶氣,白胖胖的小山激動過來,和莫顏二人撞了個正著。

對麵那位小姐又矮又胖,偏還穿了一件純白色色的兔毛披風,就像一個移動的雪人。

“喂,醜八怪,你擋了本小姐的路!”

胖小姐身後跟著兩個麵色肅然的瘦高丫鬟,比正常男子還高出幾分,正在居高臨下地打量莫顏。

“死胖子,你說誰醜八怪呢!”

莫顏正愁沒地方發泄,眼下,送上門一個。

對麵的胖子五官全部擠在一起,小眼睛,蒜頭鼻,臉上冒著油光,額頭上還有幾顆青春痘。

“說的就是你!”

哇,還沒見過如此英俊的男子,一身白衣勝雪,撐著一把油紙傘,神態淡然,簡直就是夢中的男子。

胖小姐臉紅心跳,嬌羞地用小手帕遮住半張臉,和剛才對莫顏的態度截然相反,柔柔地道,“這位公子,不知府上在何處?我回去和我爹說,讓他替我到府上提親。”

“喂,你腦子進水了吧,沒看我們親密嗎?他是我家相公!”

莫顏挺了挺小胸脯,宣告主權,她用半個身子擋在萬俟玉翎的身前,“你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嘿嘿。”

胖小姐皮笑肉不笑,抱著胳膊,不屑地看了莫顏幾眼,“你出個價吧!”

“什麽價?”

莫顏覺得這劇情轉換的有點快,這位突如其來的胖小姐,難道是李德那廝請的群眾演員?

“別揣著明白當糊塗,他能跟你,自然是因為錢,本小姐家裏是這濟州城最大的養豬大戶,就是不差錢!”

胖小姐仰著頭,很是霸氣。

“看出來了!”

莫顏上下打量胖小姐,鄙夷一笑,“別張口閉口提銀子,滿身銅臭味,你俗不俗?有錢咋了,有錢了不起啊?有錢能買來真愛啊?”

萬俟玉翎位高權重,平時根本不接觸女子,更不會在市井上轉悠,遇見這種狀況,他立刻變為一塊冰,在聽到莫顏的話,他心思微動。愛,這個字眼,雖然聽人常常說起,他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

“那咋了?就是有錢!少廢話!”

胖小姐脫下白色的披風,裏麵露出一身紅色的衣裙,衣裙很緊,把肚子上的肥肉勒成幾條。她把頭上身上的首飾摘掉,足足有幾十件之多,每一樣都看起來相當有分量,“這些,換他,不夠再加。”

“死胖子,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知道我當年換他用了多少銀子?就這點,你打發要飯花子呢?”

輸人不輸陣,莫顏回頭看了萬俟玉翎一眼,使了個眼色,哼哼,敢覬覦她的人,怎麽也要付出點代價。

“切,不就是銀子,本小姐願意出一萬兩銀子。”

胖小姐家裏真是有家底的,一萬兩,眉毛都不眨,莫顏一看有門,立刻加了籌碼,把皇叔大人賣了,他也會自己回來,應該無礙的吧?莫顏摸摸鼻子,有些心虛。

“好白菜都被豬拱了,一看你就是個水性楊花的。”

胖小姐得意地勾勾嘴角,片刻後,慢半拍地補充說明,“我是說,他是白菜,你是豬。”

“我呸!”

莫顏臉色很難看,買皇叔就談買賣的事兒,竟然貶低她,莫顏內心小宇宙爆發,指著胖小姐的鼻子,說了一通子曰。

“等下,本小姐有點暈。”

胖小姐隻覺得一根白皙的手指,在自己的鼻子麵前不停地晃動,白眼一翻,立刻暈了過去。

“小姐!”

兩個丫鬟麵色焦急,費盡全身力氣,才能扶起倒地的胖小姐,莫顏察覺到身後的冰冷,突然良心發現。

“咱們走!”

趁此機會,莫顏快速上前,用地上的披風包著首飾,拉著萬俟玉翎就跑,不顧身後兩位丫鬟的吼叫。

光天化日下搶劫,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做,就算是給死胖子個教訓,其實她還想在胖小姐的臉上踩兩腳,用銀子就想買她家夫君,想的美,人財兩空都是輕的!

四周的人越來越多,莫顏抱著的包裹有相當大的分量,她跳不上房頂,隻得苦著臉,求助萬俟玉翎。

“王爺,您要相信我,我真不是想賣了您的,就是痛快痛快嘴。”

莫顏用帕子擦擦額角的汗,她這張臉這麽鮮明,很快就要成為官府通緝的對象,得找個地方,趕緊換了這身行頭。

“兩萬兩。”

萬俟玉翎深深地看了莫顏一眼,不為所動。

“相公!”

情急之下,莫顏摟住萬俟玉翎的胳膊搖晃著撒嬌,今日得了這麽多的珠寶,可以稍微出點血,請皇叔吃大餐,這些都是用他美色換來的銀子。

一聲嬌柔的呼喊,讓萬俟玉翎心底的冰霜立刻融化,明明知曉自家未婚妻的愛財的小缺點,他不是生氣,而是無奈。

“走吧。”

抱起莫顏,二人飛快地在屋簷上奔跑。他堂堂大越南平王,竟然有一天因為成為搶劫的共犯而被官差逼得跑路,這個世界玄幻了。

胖小姐在濟州城有幾分勢力,很快,官差出動,萬俟玉翎抱著莫顏來到一家成衣店的後院,趁著沒人,莫顏進去偷了兩件衣衫,但是她還是有良心的留下了銀錢。

“這個院子沒人,咱們就在這裏換裝。”

莫顏也顧不得那麽多,拉著萬俟玉翎進了一個空無一人的屋子。

房間內脂粉味很濃,二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姑娘們,辰時到了,都起來吧,梳洗打扮,準備酉時接客嘍!”

門外,一聲尖銳的呼喊聲傳來,很快,聽到女子打嗬欠的聲音,“人家昨夜陪了徐公子和李公子玩了個二龍爭鳳,累的不行了,還想多睡一會兒呢!”

“桂花姐姐就是生意好,肉也比咱們的嫩些,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了!”

接著,是幾句恭維的聲音,其中不乏諷刺。

莫顏本來因胡亂指引,進了青樓而尷尬,她顧著換衣,聽到女子的說話聲有些耳熟,後來的“桂花姐姐”四個字,讓她一頓,沒錯,這就是趙桂花的聲音!

三月三花會之後,趙桂花被人擄了去,生死不明,京都趙家不可能要一個名節盡毀的小姐進門,早早地宣布死訊,想不到,她竟然輾轉,跑到了濟州城,做起皮肉的生意。

萬俟玉翎臉色很黑,一定是今日出門的方式不對,不然也不會遇見如此囧事,他摸了摸下巴,看來為了防止以後遇見女流氓,要做一張醜陋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