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燒死她!

進入年關後,聊城迎來一次降溫。

一連下了兩天的滂沱大雨,很多百姓人家地勢低,雨水進入到屋子裏,隻得用水桶,木盆等運水。

莫顏住的小院地勢高,夜晚還要用炭盆熏著,不然那床鋪上的被子,總覺得像洗後未幹一樣,人在潮濕的環境中,很容易得病。

一場大雨,淹沒士兵的營帳,最近兩天,萬俟玉翎留在軍中大營指揮,時而派人來問候情況。

慕白和洛荷到來之後,為了方便行事,出高價買下隔壁的院子,莫顏終於不用在深夜裏被騷擾,那床板搖晃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過。

有時候,莫顏也會想,那是因為洛荷月份大,行房有危險,所以慕白隻能忍著。

院中的花草被大雨肆虐,變得殘敗,花朵全部碾落成泥,隻露出花瓣的一角。

往年年關,正是采買年貨的時候。

莫顏派人給爹娘送了年禮,一共幾輛馬車的吃食和酒水,跟著商隊一起直奔京都。

關於購買年貨,莫顏想親力親為,這樣才有過年的樂趣。

“以往過年,奴婢的娘都會炸年糕,然後沾糖霜,可好吃了。”

胖丫咂咂嘴,一臉懷念之色,前幾天送走爹娘,她把工錢和紅包都給了爹娘帶走,讓他們幫存著,萬一以後嫁人,她要自己出嫁妝。

京都,西北的明州,靠近北地的楚州,過年都有不同的習俗,在吃食上,百姓們很講究,一年有難得的時候休息,絕對不會虧到嘴。

就是窮苦人家,也要割上點肉,包餃子,炸肉丸,慶祝過年。

“也不知道這裏有什麽習俗。”

莫顏沒打聽過,她打算按照以前習慣,年夜飯之後包餃子,守歲,這可能是小包子出生之前,過的最後一個年,明年這個時候,她就要當娘了。

前世沒談過戀愛,到大越所有的第一次都給了萬俟玉翎。

要當娘的人,莫顏在心理上還沒做好準備,有時候她會怕,怕自己教育不好小包子。

不養兒不知父母恩,民間的俗語,說的句句在理。

“王妃,奴婢也會做年糕,不如做點,留著平日做糕餅點心,吃幾塊。”

胖丫吞了吞口水,提出自己的意見。

懷孕以後,莫顏比從前能吃,聽說有年糕吃,她忙不迭點頭,“那正好,等下晌咱們上街轉轉,采買點糯米回來。”

下了兩天大雨,集市上的小攤販沒出攤,想要吃點菜蔬,隻能冒雨去雜貨鋪子買,蔬菜也不知道放了幾天,蔫頭耷腦的不新鮮。

“王妃,路上滑。”

墨冰站在一旁,如隱形人,她盡職盡責提醒,“您還是等兩天再出門為好。”

莫顏懷是雙胞胎,又是頭胎,要處處小心謹慎。

聊城雖然是南平王的地盤,現在兩國開戰,有些混亂,誰曉得會不會遇見敵方的刺客。

“唉,那好吧。”

幾天沒出門了,隻能坐在窗邊,看院中那麽一小塊地方,和坐井觀天差不多,莫顏坐不住。

洛荷在,兩個孕婦能聊聊天,一起做針線打發時間,順便談談未來對孩兒的教育問題。

“若是女兒,就給她最好的一切。”

女娃要嬌養,如果生了兒子,讓他自己經曆風雨,見世麵,不會嬌慣,養成紈絝的脾氣秉性。

莫顏認同這一點,但是讓她對小包子嚴厲,她做不到,一想到是從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是和萬俟玉翎的結晶,她就心軟得一塌糊塗。

皇叔基因那麽強,小包子總不會差吧?

“小姐,要過年了,把表小姐留在阜陽縣不好吧?”

胖丫歪著頭,想起呂蓉和季寶珠,提了一句。

莫顏想接人過來,這樣也不能留洛祁一個人在阜陽縣,半路上為確保安全,需要派士兵們去接人,她得和皇叔大人商量。

“小院就這麽幾間房,不夠住,得安排在隔壁。”

洛荷和慕白隻占用一間屋子,隔壁院落有正房和廂房,稍作整理,就可以住人。

聊城和阜陽隻幾天的路程,氣候卻大不相同,洛祁身子弱,換一個地方,很容易感染風寒。

洛峰派人嚴密追查洛祁的下落,不敢輕舉妄動。

己方商議過後,決定等洛荷生產之後,再安排洛祁回大吳。

夜深人靜,萬俟玉翎才從軍中大營歸來。

莫顏半睡半醒,聽見輕微的動靜,她突然精神了,揉揉眼睛,坐起身,在後背放了一個大引枕。

“是不是吵醒你了?”

萬俟玉翎幾乎是悄無聲息地進門,他上前兩步,拉開床邊的紗帳,見莫顏麵色如常,這才放心。

“沒有,我也是才睡下。”

屋中有淡淡的血腥氣,雖然被掩蓋,莫顏還是敏感地嗅出,她抬頭上下打量萬俟玉翎,問道,“你受傷了?”

“沒有,沿途殺了幾個小毛賊。”

萬俟玉翎眼中古井無波,說得雲淡風輕。

事實並不是如此,對方一共十多個黑衣人,無論是隱藏還是夜襲的功夫都非常高,絕不是原來的那些烏合之眾。

若不是早得到消息,他一個人應對費力。

“聊城並不安全,或許有人渾水摸魚,所以太陽落山之前,務必要回來。”

萬俟玉翎不能保證時刻陪在莫顏身邊,他的一顆心懸著,把自己身邊的暗衛,全部調配到小院周圍。

隔壁有洛荷和慕白,帶著幾個高手,萬一出事,彼此間可相互照應。

“恩。”

莫顏鄭重答應,有身孕後,身體脆弱,她要謹慎再謹慎,不然就不是一屍兩命的問題。

莫顏還想說什麽,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她腦海裏隻有一句話在不停地回放,皇叔大人說,忘記說明不夠重要。

第二日一早,床邊已經沒有了餘溫。

莫顏渾渾噩噩地起身,她驚訝地發現,前幾天做的裙子,肚子那裏又緊了一圈,也就是說,她肚子大了。

“奴婢做針線快,給您改改吧。”

墨冰找了一件最近做出來的裙子,在腰部預留的位置放下尺寸,莫顏覺得鬆快了點。

這麽大的肚子,生過之後,肚皮會鬆吧?聽說現代產婦都有塑形的腰帶,配合精油按摩可以起到緊致作用。

莫顏愛美,她畫了個草圖,讓墨冰幫著找找,坐月子期間,恢複身材很重要。

“今兒是臘八節了?”

早膳有一碗臘八粥,莫顏恍然大悟,“墨冰,你找人去給王爺稟報一聲,問問何時派人到阜陽縣接人。”

連日來大雨,山野中泥濘,路不好走,得做好提前準備。

“王妃,王爺臨走前交代過,讓您不必憂心。”

萬俟玉翎早已做了妥善安排,他想告訴莫顏的時候,莫顏已經睡著了。

臘月初八是個好天,太大陽,在小院裏就能聽到門口處的喧鬧聲。

沉寂幾天的百姓們帶著小籃子出門趕集,置辦年貨,買足夠的糧米之物。

北地嚴寒,冬日裏大雪封山,習俗和聊城不同,他們習慣在大雪之前做采買,然後把肉食等埋在雪地裏,這樣能放到開春。

聊城天氣暖和,采買年貨的時間要晚,臘月初八,剛好是一個開始。

集市上人來人往,墨冰和胖丫怕莫顏被衝撞,一前一後開路。

莫顏被保護在中間,走走停停,集市上的小攤販大多是附近村裏人,賣自家的糧米,菜蔬,菌類,還有活著的魚蝦等等。

“祖傳秘方做的五香花生,好吃的五香花生!”

前方一個身材高大的婦人在吆喝,招呼過往的百姓,“來來來,嚐一顆,不買嚐嚐也沒關係!”

有了便宜,大多數百姓都接受了花生,很多人表示味道好,會停下來購買,也有人無動於衷,繼續前行。

婦人很會做生意,稱重的時候還不忘記和主顧聊上幾句,說說拜年的吉利話。

有些人生意人很拘謹,像個木頭人,一言不發,攤位前要冷清的多。

莫顏注意的是賣花生婦人旁邊的年輕人,頭上戴著書生的方巾,麵前擺放一摞子書,看樣子是來賣書。

這年頭,書本金貴,百姓人家哪裏念的起書,都是大字不識的睜眼瞎。

在到處都是爛菜葉子的集市中賣書,很違和。

莫顏處於好奇心,停下來翻看兩頁,這一看立刻眼睛一亮,邁不動腳步。

其中有一本書是坐月子期間如何恢複身材的食譜,有幾樣莫顏曾經聽說過,所以覺得這本書很靠譜。

“怎麽賣?”

莫顏見書生沉默不言,主動問道。

“五十兩銀子。”

書生報完價,再次沉默,這些書籍都是祖上傳下來的寶貝,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想賣的。

五十兩,對比書中的價值,真的很便宜。

“什麽?”

胖丫很激動,驚叫一聲,對著書生道,“你確定你不是想銀子想瘋了?”

“胖丫。”

莫顏開口訓斥一句,胖丫立刻低頭,但是不忘記站在莫顏的身後,幫著她抵擋擁擠的人潮。

五十兩,再便宜不過了,莫顏不想占便宜,她知道祖上傳下來的物件對子孫的特殊意義。

“不如這樣,五十兩銀子我沒意見,你的書我找人摘抄一份,這原本,抄完就還給你,你留個地址吧。”

莫顏又在書堆裏挑挑揀揀,沒有適合她看的書。

書生不相信能有這等好事,張大嘴巴,驚訝好久,這才苦澀地一笑,“謝謝這位善心的夫人,不過這本書,小生可能用不到了。”

“為何?看落款的年份,應是祖傳之物。”

莫顏猶豫了下,她想實在不行,就讓墨冰記下書中的幾個方子和菜譜。

“唉,一言難盡。”

書生見莫顏是個麵善的,他心裏苦,想找人傾訴,不自覺地吐露心聲。

他本名於謙和,家在聊城城郊的於家村,家中原本小有田產,後來家到中落,爹娘沾染惡疾而亡,隻留下他一根獨苗。

村裏人都說他家以前幹了缺德事,所以遭到報應,背地裏議論,他也會沾染惡疾而亡。

於謙和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生,偶然聽見謠言後,找村中的長舌婦人理論,因為此事,鬧出好一通官司。

古人迷信,最懼怕的就是發誓和詛咒。

都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但是於謙和性子耿直,想到去世的爹娘,不禁潸然淚下,一怒之下,跑到衙門告官。

結果,自然引發村裏群眾人的記恨,那些人動不動就在於家門外拉屎撒尿,要麽就是亂塗亂畫。

“真不是東西,詛咒別人還有理了?”

胖丫掰了掰手腕,發出清脆的響聲,義憤填膺。‘

爹娘沾染惡疾,這書生就夠難過了,村中人還要在他心口上紮刀子。

“小生爹娘原來做生意,小有積蓄,村裏有人上門借糧,借銀子,他們從不拒絕。”

於謙和嘴角苦澀,爹娘的性子軟弱,良善,後來家道中落,還是盡量幫助村中人,想不到卻在死後被流言汙蔑。

鬥米恩,擔米仇,莫顏了解,一個人總是付出,長此以往,會被當做理所當然。

在她看來,於家村都是一群白眼狼,不在村裏呆著也罷。

“所以,你想離開老家,準備到哪裏?”

到處戰亂,定是要用到銀錢,莫顏把書遞給墨冰,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速記。

本來,莫顏也可以,但是懷孕之後,得了健忘症,人也變得傻乎乎。

“天下之大,何以為家?”

於謙和酸了幾句詩文,繼續道,“求夫人買下書,小生今日就離開,晚了怕不安全。”

“哦,你們村人還能不讓你離開?”

莫顏火冒三丈,平時她根本不愛多管閑事,懷孕後,個性敏感,心裏總覺得窩火,想要找個途徑發泄。

她平生最討厭就知恩不報的白眼狼,極其厭惡!因為,莫顏曾經深受其害。

以前在現代,每次給一個女同事打飯,因為莫顏是法醫,找不到誌同道合的朋友,好不容易有人給她拋出橄欖枝,她很珍惜,願意為對方做力所能及的事。

莫顏一直在不斷付出,她以為,隻有付出才能維係這段友情。

直到有一天,她連續加班三十六小時,累倒在解剖台上,對方打電話讓她去打飯,她第一次開口拒絕,得到的是“嬌氣,矯情”等評價。

付出那麽久,隻有如此殘酷的字眼。

“唉,夫人,不滿您說,小生確實是受到詛咒的。”

於謙和眼眶紅了,站在街道上失聲痛哭,引得來往的百姓們駐足。

莫顏黑了臉,這樣會被誤會她欺負於謙和。

“於書生,你怎麽在這裏,趕緊回去吧!”

一個好心的大娘擦了擦汗,氣喘籲籲,“快快快,回去晚了,你媳婦和閨女要被燒死了!”

大娘說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兩眼失神,“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什麽!”

於謙和雙目充血,眼睛閃著寒光,他不過就出來這麽一小會,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家人身上!

“我們這有馬車,帶你回村。”

周圍議論的百姓,有不少臨近村子的,不停地叫罵,“於家村那些黑心肝的,早晚遭報應啊!”

於謙和點點頭,也管不得那麽多,委托送信的大娘幫著看書攤。

大娘抹著眼睛,“好孩子,快回去吧,萬一回去晚了……”

說著,哽咽了,於家老兩口都是好人啊,咋攤上那麽些個吃人的村人。

情況緊急,莫顏顧不得太多,讓於謙和暗一坐在車架兩側,由於謙和指路,火速趕往於家村。

“王妃,燒死,燒死是什麽意思?”

胖丫顫抖著說出兩個字,腦海中回響一個婦人帶著小娃,在火堆中的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大越早已禁止私刑,可能偏遠地區的百姓們並不知曉,活活燒死人,是不是太殘忍了?

莫顏靠在車壁,身體像被掏空一樣,突然沒了力氣。

“您是不是不舒服?”

墨冰倒了一杯水,又打開馬車中早已經準備好的糕餅。

“無事,剛才肚子動了幾下,我感覺是寶貝和寶寶讓我去一趟。”

這兩個小包子,平日很老實,邪門的是隻有她和萬俟玉翎親熱,才會動幾下抗議。

剛才那位大娘說於謙和的媳婦和孩兒要被燒死,莫顏的肚子就連續跳動好幾下,好像兩個小的在翻跟頭。

於家村不算遠,也就不到半個時辰,馬車進入村口。

村中一個人都沒有,家家戶戶門口敞開,卻看不到院子裏站著人。

於謙和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勉強控製自己,指著一個方向,那邊有空地,平日村裏開會的地方。

莫顏打開車窗,遠遠的,看到一片火光。

早晨明明是大太陽,現在卻陰暗下來,天空中翻滾著厚厚的黑雲,讓人多了沉悶。

村民們點燃著火把,一個婦人被捆綁在木頭樁子上,在她懷裏,抱著一個繈褓。

盡管如此,婦人仍舊憐愛地看著懷中的小娃,那目光充滿母愛的溫柔。

“燒死妖怪,不然要禍害我們於家村!”

“對,姓於的書生就是掃把星,娶個兔子精,咱們沒好日子過了!”

遠處的天空,隻有雲層和雲層中縫隙有一處光亮,村民們手裏舉著火把,似乎在進行某種儀式。

前幾日下了大雨,泥土鬆軟,散發著腥氣,四周環著冷風。

胖丫給莫顏披上鬥篷,主仆三人下了馬車。

幸好時間來得及,沒有釀成慘劇。

於謙和推開人群,快步向前,試圖解下他娘子的繩索。

他和他娘子明蘭是訂的娃娃親,因為他家生意上損失錢財,對方的爹娘悔婚,想把女兒送給一個肥頭大耳的員外做填房。

明蘭不願,在婚前逃跑,來找於謙和,兩個人辦了一場沒有任何人能作證的儀式

還記得那天拜高堂,隻放了兩把空椅子。

明蘭性子柔和,夫妻倆都不曾紅過臉,日子過得平淡卻溫馨。

於謙和在明蘭的勸說下,漸漸地撿起書本,若不是為爹娘守孝三年,他現在至少是個秀才。

兩個人曾經想過以後的生活,等於謙和中了秀才,他們就搬到聊城去,遠離於家村這群牲口。

於謙和找一家書院教書,明蘭替繡坊做針線,日子不能說大富大貴,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好。

這一切,在女兒降生那刻被打破,穩婆抱著孩兒,想要摔死,大喊一聲“妖孽!”

因為孩兒天生唇齒是豁開的,有些像兔子,而正常的孩子嘴唇不是這樣。

很快,於謙和的閨女是個妖精變的,這種流言迅速蔓延,得到有心人證實後,村長決定把明蘭和孩兒一同燒死。

隻有妖怪,才能生出來孽種。

村裏人一直密謀,而一個婦人回娘家,和娘家的爹娘說了,剛好那老兩口曾經得過於家的恩惠。

半夜三更地偷偷來給於謙和報信,於謙和又驚又怒又怕,這才決定白日去賣書,換得離開此地的盤纏。

誰想到,他離開之後,村裏人就抓了她的娘子和孩兒。

“你們想要幹什麽!”

於謙和被村民們按倒在地,他在掙紮的過程中,吃了不少泥土。

“老實點,你媳婦和閨女都是妖怪,沒燒死你就不錯了!”

村人冷笑一聲,振振有詞,“就是因為你家的妖怪,帶衰了村裏的運氣!”

“對,燒死妖怪!”

村民們舉著火把,呼聲很高。

冷風肆虐,吹散了明蘭的頭發,她的頭發妖異地紛飛,冷眼看著一切。

在看到自家夫君被按住之後,明蘭眼眸中淚光閃爍,火把的光亮照在她的臉上,她篤定道,“你們一定會遭到報應,我會生生世世詛咒你們!”

“臭婊子!”

有人上前給明蘭兩個巴掌,一瞬間,明蘭的臉頰被打腫,呈現一個清晰的五指印,她的嘴角流著血。

“時辰到了,燒!”

村中大手一揮,根本不理會,於謙和雙目充血,撕心裂肺地喊叫,“不要!”

“慢著!”

莫顏清了清嗓子,在墨冰和胖丫的攙扶下,走到前麵。

“去,把那女嬰抱來,給我看看。”

莫顏衝著胖丫使了一個眼色。

於家村村民全部看過來,對於這個闖入者,眾人竟然覺得有下跪的衝動。

這位夫人肚子很大,要兩個人攙扶,她麵容妍麗卻有不怒自威的氣勢,掃視一周,村民們縮了縮脖子,鴉雀無聲。

“你是誰?這裏是於家村的事,和外人無關!”

過年之前,必須解決了妖怪,讓村民過個好年,村長對外來的闖入者很不爽。

“天下人管天下事。”

莫顏說得心不在焉,但是墨冰了解,這群人犯了王妃的忌諱,怕是沒好下場。

胖丫順利地接過女嬰,一路上踹翻了幾個來阻止的村民,“您看,她的唇上是裂開的。”

女嬰很小,抱在懷中幾乎沒有什麽重量,哭聲微弱,如小貓一般。

這種病症並不算多稀奇,典型的先天性唇齶裂,俗稱兔唇,兔唇影響麵部美觀,因口鼻相通,影響發育,經常招致上呼吸道感染等病症。

“笑話,關你屁事!”

村長跳腳罵了幾句,強硬地道,“你又不是我們村的,當然不會被妖怪害了,識相的趕緊放下人,不然……”

村長眼中寒光四射,今日他們是鐵了心的要燒死妖怪,要是這婦人不識相,那麽就一起弄死了,反正村中都是自己人,誰也不敢說出去。

“不然如何?”

莫顏感覺對方眼裏的殺機,覺得異常可笑,本來呢,他是想給這些愚昧的人留一條生路。

現在看,有時候好心,真會為自己招惹禍端。

有這樣心思的人,缺少的是一個機會,萬一莫顏隻是普通人,今日就凶多吉少了。

“那麽你隻能死了,隻有死人才不會多管閑事。”

村民聽後,呼拉一圈,把幾個全部圍攏在圓圈之內。

於謙和悲憤大罵,嘔出一口血,他到底不願意牽連無辜人,“你放了他們,我們一家三口一起死。”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他不能和白眼狼一樣,拖累好心的夫人。

“你們有誰是覺得明蘭和小女娃是不該被燒死的,有沒有?”

沒有,空無一人,村民們罵道,“你腦子壞了吧!父債子償,哪有罪名不是連坐的!”

“那好,真好。”

莫顏拍手大笑,聲音冰冷,“記住,你們說的話。”

“燒死她!”

眾人以為控製住莫顏,盯著被捆綁的明蘭,這個斬妖除魔的儀式,需要全村男女老少傳遞火把,最後傳到村長那裏點火。

稻草已經鋪好,又撒了油,隻要村長上前,他們的任務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