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騙到手
用春宮圖引燃柴禾後,莫輕風把剩餘的柴禾抱入灶間的一角,放在大竹筐裏,總共摞了兩大筐。
在北地,和京都的習俗不同,百姓人家無論冬夏,都燒炕。
陰天下雨,被子返潮,放在炕上,一會兒便暖洋洋的。
一直等到天黑,不見陳英歸來。
莫輕風關上院門,來到熟悉的巷子口等待。
百姓人家為了省燈油和火燭,院子裏不放燈籠,今夜沒有月亮,天陰沉沉的,把一片居民區籠罩在黑夜裏。
陳英深一腳淺一腳,幾乎察覺不到自己的腳上有血泡,她隻想回到小院,依偎在莫輕風懷裏。
那個迂腐的書生,是她全部的倚靠。
“英英。”
聽見熟悉的腳步聲,莫輕風小心地叫了一聲,等陳英的回應。
四周寂靜無聲,連一點昏暗的燈火也沒有。
好在莫輕風對這裏已經熟悉,拉著陳英,每過一個地方,提醒陳英腳下有台階或者石頭。
“今兒怎麽回來這麽晚?還沒吃飯吧?”
莫輕風接過陳英的佩刀,放在堂屋,轉身到灶間打水。
陳英雖然到軍中,多年的養尊處優,和那些粗魯的漢子不同,到小院先洗漱才會用飯。
他已經把她的習慣摸得清清楚楚。
“輕風。”
陳英脫下外袍,欲言又止。
實際上,今日她沒去軍營訓練,而是被於菲兒約出門。
陳英和於菲兒在京都的時候有過節,後來莫顏寫信說了於菲兒到阜陽之事,她從京都逃回北地,並無幾人知曉。
“熱水來了,你先洗漱,有話等吃飯時再說。”
莫輕風提著水桶,測試水溫,覺得沒問題,這才退出門,而是換另外一個角度偷看。
屋內點燃的紅燭,浴桶裏的水冒著熱氣。
陳英一件一件褪去衣袍,跟著士兵訓練幾個月,她的身材健美,腰腹間沒有一絲贅肉,小麥色的皮膚,很細膩,讓莫輕風想起幫她按摩時的觸感。
陳英的胳膊伸出,不住舀水淋在身上,她心不在焉。
下晌,於菲兒派人送信,約她在一處茶樓見麵。
陳英搞不明白這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出於好奇心使然,她按照書信上的時間赴約。
於菲兒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告知她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京都出現大變故,丞相府被抄家,輕風的爹娘被下到天牢中,而陳國公府一樣,全府上下,全部進入牢獄,無一人幸免。陳國公府的罪名是通敵叛國,不僅如此,還連累了莫相。
於菲兒說得一板一眼,此事京都早已經傳遍,學子們為莫相鳴不平,被禦林軍鎮壓,京都的牢獄都裝不下了。
百官人人自危,生怕火燒到自己身上,而且,據說皇上萬俟禦風生了怪病。
陳英一時間慌了,陳國公府被皇上處置,她一點不意外,這是她為什麽一意孤行,沒回京的原因。
回去之後,就沒有機會離開。
隻有留在北地,才能保證安全,萬一國公府有個三長兩短,還能留一條血脈。
這是陳老國公曾經囑咐過陳英的,而她隻能按照之前的計劃行事。
至於和莫輕風的親事,她以為成了鏡花水月。
在北地,一呆三五年,莫輕風作為長子,如何能等得?
而且,莫家門第不一般,她的好姐妹莫顏是尊貴的南平王妃。
陳英不敢奢望,在見到莫輕風的一刹那,她感動得差點昏死過去。
京都的消息,如果可靠,她該怎麽辦?
都是因為有她這一門親,才害了莫家,以後她怎麽有臉見莫顏?
陳英失魂落魄,一直到水涼了,還在重複做一個動作。
莫輕風看了半晌,漸漸地發現不對,陳英整個人都浸泡在浴桶中,看起來很疲憊,他看不到重要部位。
雖然偷窺不是君子所為,但是兩個人定過親,認定彼此,若是做君子,連禽獸都不如。
桌上的紅燭,火苗微弱,搖搖欲墜,在風中飄忽。
陳英一直等到水涼,才回過神。她快速地從浴桶中出來,抓起一旁的幹布巾在身上一抹。
沐浴過後,她的臉頰紅紅,多了女子的嬌羞的神色。
莫輕風咽著口水,轉身來到灶間,把下晌準備的飯食擺放到堂屋,等陳英出門用膳。
和於菲兒密談一下午,隻用兩塊點心,陳英聞到飯菜的香氣,肚子不自覺地叫兩聲。
“輕風,我對不起你。”
屋內擺設簡陋,北地條件艱苦,莫輕風能來看她,陳英是感動的,現在過了幾個月,他應該到了回去的時候。
可是,京都消息當真,回京不等於進了龍潭虎穴?
陳英沒隱瞞,把於菲兒所說,一五一十地告知。
莫輕風放下筷子,眉頭緊皺,自家小妹莫顏是南平王妃,爹和皇上的關係微妙,走到這一步,並不奇怪。
京都有南平王的人,爹娘暫時不會有危險,而陳國公府的百十來口,就不好
府的百十來口,就不好說了。
到北地,他一直紮根在市井中,卻也打聽過如今大勢。
聽說,大吳虎視眈眈,在近日即將發兵到邊境。
“這和你有什麽關係,為何說對不起我?”
莫輕風給陳英夾了兩筷子菜,心裏想,女子果然見識短淺,他催促道,“先吃飯,一切有我。”
陳英著實餓了,動起筷子,盡管如此,還能表現良好的用餐禮儀。
這是京都高門貴女被從小培精心教導出來的禮儀規矩,頗具大家之風,絕非市井中小門小戶可比擬的。
此事,根本瞞不過二弟莫輕雨。
兄弟倆見麵,莫輕雨從未提起,隻讓他在北地安心住下,暫時不要回京。
他猜想,小妹莫顏生產,南平王一定隱瞞京都事。
“輕風,若是你不和我定親,莫家就不會被牽連。”
陳英為此很自責,陳老國公活著的時候,曾經說起過退親,是陳英感念莫輕風的好,不情不願,一直拖到最後才不得不做出決定。
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流出,陳英嚶嚶地哭出聲來。
她是個性格強硬倔強的人,除祖父陳老國公被敵軍射殺哭了一場外,再沒流過一滴眼淚。
“英英,這怎麽能怪你呢?”
莫輕風歎息一聲,把陳英摟在懷中,輕聲安慰。
爹莫中臣的地位本就尷尬,萬俟禦風和於太後爭權,缺少心腹,爹爹當仁不讓地被重用。
現在的形勢不同,於太後倒台,而於家規規矩矩地守在北地,萬俟禦風又多了旁的心思。
莫家和南平王是一派,無論真相如何,在世人眼中都是這麽認為的。
和陳國公府沒有半點關係。
陳英吸吸鼻子,擦幹眼淚,“那顏顏知道嗎?前幾天收到她的信,她剛出月子。”
“小妹不知情。”
莫輕風撫著陳英的烏發,篤定道。
以南平王對莫顏的寵愛程度,定會隱瞞,讓她安心生產坐月子。
回不去京都,知道也是幹著急而已。
窗外漆黑一片,夜色正濃,莫輕風站起身,關上窗戶的縫隙,用鐵絲挑亮了燭心。
消息傳到北地,證明爹娘已經被關押一段時日。
坐以待斃不如先發製人,莫輕風決定明日一早去軍中大營找二弟輕雨,問個清楚明白。
到現在,二弟,南平王都沒動作,說明己方勝券在握,再說爹爹莫中臣也不白給。
“英英,你知道我爹娘最大的心願嗎?”
莫輕風靈機一動,麵露哀色,想到那本引了柴火的春宮圖,心痛不已。
“是,是什麽?”
陳英眨眨被淚水洗刷過更顯得明亮的雙眼,磕磕巴巴地問道。
“希望我趕緊成親,他們想抱孫子。”
莫輕風歎息一聲,用手捂臉,蹲在牆角處抱著頭,“如今想起,是我不孝啊!”
他這點沒撒謊,莫中臣和呂氏一直想要為他說上一門親事,早日成親。
莫家府邸大,空曠,人丁不興旺,親人多半不在京都。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莫輕風不禁懷疑自己的點子,萬一陳英不上鉤呢?看得見,摸不著,這是對他最殘酷的考驗和折磨。
“輕風,是我不好,執意和祖父來北地,耽擱了我們的親事。”
陳英真心誠意地道歉,她看著莫輕風,認真道,“若不是有我,或許你早和京都高門貴女佳麗成親,也能多個幫手。”
有助力,至少能在莫相被下牢獄的時候奔走,而她能給莫輕風什麽?
如今陳國公府倒了,陳英有自知之明,就是個拖後腿之人。
“英英,我對你的心,天地日月可鑒。”
莫輕風做個西子捧心的動作,深情告白,“雖然你長的不美,人又粗魯,說話聲音太大,喜歡吃臭豆腐,這些都沒關係,我就是喜歡你……”
陳英感動的無以複加,卻有些疑惑,她怎麽聽著哪裏不對呢?
不美,粗魯,喜歡吃臭豆腐,說的是她?
陳英氣得臉紅脖子粗,三步並作兩步,一把抓住莫輕風的衣領,眯著眼睛,咬牙切齒地威脅道,“你確定你說的是本小姐?”
莫輕風暗道不好,他過於得意忘形,把這隻貓惹炸毛了,剛才好不容易醞釀的傷感氣氛渣都不剩。
“英英,我爹娘的願望,怕是……”
莫輕風話隻說了一半,心中在和爹娘道歉。
爹曾經教育他說過,對喜歡的女子就應該用手段,大丈夫光明磊落,一般磊落的人死的都很難看。
從古至今,兩袖清風的大人多半沒有好下場。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做人還是有缺點好,這樣才能被上位者所掌握,讓皇上安心。
所以,莫輕風借題發揮,到北地幾個月,還沒煮成熟飯,就是他太拖拉的結果。
爹娘若是知曉,一定會罵他是蠢貨!
以前家裏的婆子暗中討論過陳英,被莫輕風聽個正著,婆子認為陳英的臀部
陳英的臀部又挺又翹,一看就是好生養的,八成生兒子。
莫輕風深以為然,他們的兒子,很快就出來了。
“輕風,你別這麽說。”
陳英的思路被帶回來,她在心裏默默祈禱,莫家能平安逃過此劫,而莫輕風定能娶個貌美如花的妻子。
夜色靜謐,起風了,風吹著高麗紙,發出沙沙地聲響。
內室裏,一片昏暗,二人沉默地對望。
“英英,我們今夜就洞房吧!”
莫輕風一開口,就暴露自己真實想法,他覺得,有必要為自己遮掩下。
“信物我爹娘讓我交給你,我們的親事還算數。”
事急從權,在莫家麵臨滿門抄斬的情況下,必須要留一條血脈。
莫顏的孩子,終究是姓萬俟的,他是莫家長子,當仁不讓。
“爹娘很喜歡你的性子,早已認定你是我們莫家的長媳。”
位於京都大牢裏的莫中臣和呂氏不停地打噴嚏,彼此對視,難道是顏顏想他們了?
陳英麵上呈現出一抹動容之色,當初違背婚約來到北地,夫人呂氏確實是支持,隻說一年後成親。
“隻是這樣,太委屈了你。”
見陳英麵色鬆動,莫輕風繼續裝可憐,“爹娘在京都,看不到我和你成親……”
“成親,可以以後補上,我,我……”
陳英抓緊手帕,把心一橫。
莫輕風情深意重,就算最後不能娶她,又怎麽樣?他本來就不欠她的。
如若他沒出現,她也是抱著一輩子孑然一身的打算。
能把第一次獻給自己的愛人,是幸福的。
禮教真的那麽重要?能重過情誼?
莫顏說過,萬俟玉翎為了保留初次的純潔,一直等到新婚夜。
陳英想,或許,她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莫顏為了給南平王留下血脈,勉強自己在成親後立刻有了身孕,其實顏顏,也是冒著很大的風險。
扭扭捏捏,都是大家閨秀做的事,陳英是個爽利人,決定之後就不會更改。
她隨手解開鎖骨處的盤口,當著莫輕風的麵,豪放地脫下裏衣,露出裏麵淡粉色的肚兜。
莫輕風眼睛恨不得長在肚兜上,像個木頭人一般,一動不動。
等陳英身上隻剩下一個肚兜,她回過頭,見莫輕風還是如呆頭鵝一般,視線又轉移到她的下體處。
“你不脫,是等著本小姐伺候你?”
陳英畢竟是第一次,她跺了跺腳,絲毫不知道自己春光全被莫輕風收入眼中。
“我自己來。”
莫輕風反應過來之後,快速地跑出門去,先去灶間打水洗漱,把藏在書房的春宮圖打開。
多年的理論要到實踐的時候,他終於不用再紙上談兵了,哈哈!
仰天長笑幾聲,莫輕風心裏暢快,對著京都的方向磕頭,心中默念,“爹娘,兒子知道您二老坐牢隻是權宜之計,不孝子輕風今日就把您的兒媳騙到手,早日生下包子給您二老帶著玩。”
緊張的情緒過後,莫輕風顫顫巍巍地打開春宮圖。
由於過於激動,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把男女歡好的基本步驟忘記得一幹二淨。陳英躲在被子裏,等了半晌也不見莫輕風進門,她用帕子捂住臉,難道,會錯意了?
窗外風更大了,北地的氣候多變,春日裏忽冷忽熱,特別容易染上風寒。
陳英往被子裏縮了縮,急匆匆找一張白色的手帕墊在身下。
以前身邊教導嬤嬤曾經說過,女子第一次,必須要留下象征貞潔的元帕。
莫輕風**著身子,像一隻白條雞,他衝著陳英的方向,飛奔過來。
堅持每天曬太陽,他的膚色沒有多少變化,比陳英還要白一些。
“莫輕風,你輕點,有你這麽啃的嗎?”
陳英撫著唇,對方的動作太粗魯,讓她不得不抱怨出聲。莫輕風不答話,忙著上下其手。
“莫輕風,你的春宮圖看到狗肚子裏去了!”
說好的經驗呢?陳英疼的哭泣起來。
這一夜,隻有陳英一人不停地叫喊,莫輕風不言不語,忙著考據,把春宮上的身法試了一遍。
鄰居家的大嬸,耳朵塞著棉花,還是一晚上沒睡著。
天啊,兩個大男人,半夜不睡在幹什麽?
——時間一晃進入到農曆五月,莫顏帶著兩個小包子住在潁川的爺奶家。
潁川地處大越南邊,氣候炎熱濕潤,每隔幾天固定下一場雨,能解解暑氣。
京都的消息隱瞞不住,最終,還是傳到莫顏的耳朵。
莫顏比想象的鎮定,她相信皇叔大人,也信任自己留在京都的人手。
此事並非到了不可抗拒之時,萬俟玉翎有自己的考量。
早在他計劃回京,莫顏就推測出京都出現問題。
市井中傳得沸沸揚揚,爺奶擔心得吃不下睡不著,莫顏安慰兩位老人,傳言不可信。
大越幾處邊境陷入戰火,謠言完全是敵人為攪亂民心使出的障眼法而已。
胖丫回到阜陽
丫回到阜陽家中小住幾日,被祝神醫接到潁川的鄉下,日子過的如魚得水。
家裏的農活,胖丫幹得不生疏,每日打水劈柴,把家中人的活計搶了去。
大伯娘和三嬸娘經常閑得坐在大樹下閑聊。
靠山村的人都很喜歡胖丫,也因此自家跟著借光。
上山的野果子,地裏的出產,經常有人送上門。
胖丫是個熱心人,遇見村頭洗衣回來的婦人,見她們抬不動大木盆,會主動上去搭把手。
“這丫頭,真俊啊,而且心地好,聽說還沒定親!”
消息傳出去,村裏人紛紛上門打聽,有把胖丫娶回家的想法。
祝神醫剛送走洛祁,急匆匆地趕回潁川,他必須在一旁看著,不然這傻丫頭萬一鬆口了可咋辦?
“師父,胖丫我用著不錯,身邊暫時不能離人。”
兩個小包子,墨冰一個人照顧不過來,胖丫得跟著,墨香被留在阜陽處理事務,傳遞消息,她身邊隻有兩大丫鬟。
“那就好,那就好。”
祝神醫念叨幾句,還搞不清楚對胖丫是什麽態度,他和胖丫的爹爹同歲,她能接受嗎?
一連在村中數日,莫顏經常跟著采藥人進山,每每看到那個樹屋,都會想到萬俟玉翎。
不知道他在回京的路上,有沒有遭遇凶險,是否一切安好。
這種思念滲透到骨髓裏,她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有他的影子。
想他的時候,莫顏抱著兩個小包子,從寶貝和寶寶的小臉上,找萬俟玉翎的印記。
胖丫見王妃鬱鬱寡歡,提議要去潁川的集市上逛逛。
莫顏立即答應下來。
堂姐莫玉經常帶著小包子牛牛回村找她說話。受身份約束,她去堂姐的婆家,怕對方不自在,跪來跪去,她也失去閑聊的興致,所以莫顏幾乎不出門。
一晃過了五月初五端午節,莫顏帶著胖丫出門采買,墨冰被留在家裏照顧兩個小包子。
集市盡頭,有一家藥材交易市場,莫顏看到早早來此地等候的趙紅袖。
“夫人。”
趙紅袖眨眨眼,見莫顏隻帶著一個丫鬟,心知她不想暴露身份。
“紅袖,你還沒離開嗎?”
莫顏曾想過到客棧找趙紅袖,後來覺得不過是萍水相逢,她不準備與對方有過多的交集。
趙紅袖這幾天一直在蹲點,花錢請了中人打探千年人參的消息。
趙家豪富,有的是銀子,就是缺乏底蘊,府中庫房,最好的不過是百年的老山參。
千年人參,太難得了,恐怕隻有皇宮內和南平王府庫房有。
莫顏記得她做過盤點,王府中隻有半顆而已。
“潁川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趙紅袖垂下眼睛,不到最後關頭,她不會放棄,這關係到她娘親的性命。
若是南平王妃肯幫忙,定事半功倍。對方對她有恩,她不好提出無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