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美食節
天氣回暖以後，京都感染風寒的百姓們明顯減少。
衙門口設置醫館，從開始每日裏排大隊的狀態，逐漸變為稀稀落落的人群。
人們沒了最初的疑惑和新鮮感，對朝中的舉措交口稱讚，等了一個月，見衙門的醫館沒有撤離，這才真正相信一文錢看病不是曇花一現。
周圍城池和京都同步，百姓們看病比從前要簡單輕鬆，也不會因為沒有銀子而擔心被郎中們看不起。
以前家裏找郎中上門，就要給一兩百文的茶水銀子，不算看診費用，省點花，夠一家三口過上一個月的。
饒是如此，家中破破爛爛，郎中一臉嫌棄，讓他們傷心和羞愧。
莫顏真正理解民間疾苦，在大越，生不起，死不起。
如果一家有個病人，長期吃藥，基本上要拖累家中幾口人，過的那都是食不果腹的日子。
有人喪生也如此，棺材板都要從活著的時候積攢，哪怕吃不上飯，也要留著銀錢，百姓們很迷信，生怕死的時候沒一件絲綢衣衫，來世投胎不到大戶人家，還是個窮命。
雖說感染風寒的人數在減少，可衙門醫館每日裏仍然有百姓們上門，多是為家中久病在床的親人。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些人的本是小病，因為拖延的日子久，成了沉屙，等熬不住找郎中看時，又被對方忽悠，久而久之，就算用藥滋補著，身子也被掏空了。
有醫德的郎中不是沒有，但賺黑心銀子的的確不在少數，行業的潛規則，很多百姓都不曉得。
農曆四月底，墨冰在阜陽歸來，說起南邊衙門開設醫館的見聞，“有一些久治不愈的百姓們，用一個銅板看病，他們按照郎中給的藥方子抓藥，才吃了一副，即刻見成效。”
百姓們都不傻，黑心藥鋪和醫館被百姓們打壓，名聲臭了以後，更是門可羅雀，賺不到銀子。
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榨取百姓血汗銀子的醫館被人唾棄，而沿途的多個城池，郎中們不像以前那麽耀武揚威，蔫頭耷腦的，生意比以前清淡不少。
莫顏這麽做，不是讓郎中失業，而是進行資源整合，衙門的醫館郎中隻有幾個人輪流坐班，無法滿足諸多百姓們的需求。
“你是說，很多醫館都開始一文錢看診了？”
這才不到兩個月，就能發展如此迅速，是莫顏沒有想到的。
百姓們的覺悟在提高，減少看診費用成為一個必然的發展趨勢。
“娘娘，一文錢看診，郎中們得的錢財還不如碼頭做苦工的人多呢。”
墨冰感到憂愁，萬一那些醫者覺得自己被打壓，轉行了，可怎麽辦？畢竟，百姓們的日常生活，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離不開找郎中看病。
“是整體形勢不好，而不是個人。”
莫顏有自己的計劃，京都的城西和城東，分別有五進的大宅院，目前正在改建之中，約莫沒幾天就好了。
有些病患差的不是銀子，千裏迢迢來京都尋找名醫，客棧不願意收留病重人，怕死在其中晦氣。
病患們隻得擠在醫館的茶水間裏，很不方便。
莫顏打算先建立兩個大醫館，按照現代的醫院模式，分為幾大科係位麵典獄長。
郎中們醫術都是家傳，各自擅長的不同，術業有專攻，在某個方麵，都能發揮特長，這樣分工合作，對治療病患有利。
主要還是分為內科，外科，兒科和婦科等，婦科是新增的，莫顏這邊打算請幾個給大戶人家接生的穩婆，一般穩婆懂點醫術，但是不甚精通。
女子有隱疾，諱疾忌醫的多，從不敢聲張，隻因郎中多為男子，守著男女大防，倫理綱常，她們不是不想去瞧病，而大多時候，有苦難言。
有了官辦的兩間大醫館帶頭，相信獨具慧眼的生意人很快能抓住關鍵，這樣一來二去，醫者的競爭激烈，就能讓眾人產生危機意識。
以前，無論他們如何看診，百姓們有求於人，不得不當大爺們供著，如今的形勢，誰家價格合理，醫術醫德好，百姓們會進行甄選。
想渾水摸魚的，想賺黑心銀子的，遲早有一份生意都接不到的那一天。
把全民低價看病，提到日程上，大越的百姓民心更加穩定。
五月初三，京都城東城西兩大醫館正式建好，房舍分五進，而婦科在最後一進，後街單獨設立角門，這樣婦人們去看診，可以避過一二三四進，起到保護*的作用。
城東是官家和有錢的富商們的聚集地，所以醫館的檔次比較高，收費上比城西貴。
醫館剛建好，當天下午有一官家子弟摔傷了腿，在府中大發脾氣，摔盤子摔碗筷，為此砸傷一個丫鬟。
家人無奈之下，把人送到醫館中的骨科，單獨的房間，房間布置簡潔，明亮，四周花花草草，被分配來照顧人的小廝很機靈，會說民間的笑話，官家子弟覺得很新鮮，就此住下來。
城西聚集的都是平頭百姓，收費低廉，但是環境也不如城東好，兩者還是存在差異的。
醫館的郎中剛招募進來，還處於試運行中，不過因為藥房的藥材價格實在，明碼標價，不亂宰人，來買藥的人都給予很高的評價。
五月初九，莫顏的生辰。
一大早，命婦們進宮請安，莫顏裝扮相當華麗，一身大紅色遍地金樣式繁複的鳳袍，一頭青絲上滿頭珠翠，華麗的能晃花眾人的眼睛，就連腳下的鞋子，都綴著大顆大顆的寶石。
“娘娘，您這裝扮……”
墨粉把後半段話吞到肚子裏，怎麽看，怎麽像是個鄉村的暴發戶，地主婆，赤金的寶石簪子，三支並排插到發間，像花孔雀不說，難道不覺得沉嗎？
皇後娘娘平日裏一切從簡，隻是略施粉黛，和今日的差別真是大啊。
“這裝扮怎麽？這叫富貴！”
莫顏呲牙，揉揉酸疼的脖頸，自毀形象這事也是沒辦法，這群夫人們送禮總是送不到她的心坎上。
前段時間，為求子，某位官夫人送來用寶石做的盆景，當真是稀有，問題是，這樣的東西，不好找銷路，有價無市，哪有真金白銀來的痛快？
為讓眾位肥羊們了解她的喜好，莫顏隻得出此下策，隻要一露臉，那些精明的夫人們就會投其所好。
墨冰忍住笑，站在一側，莫顏搭著她的胳膊，如此老佛爺的出場模式，讓偏殿等候的眾人差點驚得坐在地上。
先前給銀子多的，按照順序接見，莫顏替不孕的夫人們把脈，發現從脈象看，並沒有什麽問題隻手遮仙。
幾人細聊後，發現他們對排卵期的推算完全錯誤，按照莫顏的推算方法，是在安全期中，若是能懷孕，那真是萬幸了！
官老爺除正妻外，後院還有不少小妾們。
正妻為顯示自己的賢明大度，把眾人伺候人的日子排一個表格，初一和十五好日子注定要歇在正妻房裏，是給正妻的臉麵，其餘時間平分。
莫顏為那位老爺默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要滿足女人的需求，她以前怨念種馬是錯誤的。
瞧瞧，三百六十天金槍不倒，遊走花叢間，這是多麽合格的牛郎啊！
“娘娘，難怪後院的小妾們連接有身子，隻有臣婦……”
訴苦的夫人錢氏家中曾是皇商，旁的沒有，就是有銀子，因沒有學過禮儀，在京都中總是鬧出笑話，她在皇後麵前一口一個小妾，就是大不敬。
“臣婦又不是那等心狠之人，隻能容忍庶子庶女們蹦躂，京都的各家夫人們，瞧不起臣婦的出身，說臣婦沒規矩……”
這位出自皇商家的夫人錢氏大吐苦水，拉著莫顏的手喋喋不休，仿佛受委屈找到了個宣泄的渠道，皇後娘娘就是她的知心人。
莫顏滿頭黑線，雖說京都的夫人們瞧不起錢氏，但是不妨礙莫顏對她有好感，至少錢氏心性單純，沒有沾染上高門大戶那些醃臢陰私。
重要的是，錢氏為人很實在，送禮都是真金白銀，這點讓莫顏十分歡喜。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莫顏指導了錢氏關於受孕時間，並且給了她一副助孕的藥，相信不久之後，錢氏那就能傳來好消息。
眾位等候的夫人見皇後娘娘召見錢氏的時間過長，心裏不是沒想法的，兩個鑽進錢眼裏的暴發戶，也難怪有話題說。
眾人心裏鄙視，麵上不敢言，倒是把賀禮添置不少的真金白眼。
午時，莫顏小憩片刻，最後在多餘的哭聲中被吵醒。
“墨冰，甜瓜還有嗎？”
莫顏睡意朦朧，翻個身，昨夜睡得不好，又起來的早，正想趁著午時補眠。
有多餘這個磨人精，她的好日子到頭了。
墨冰熟練地給甜瓜去皮，去籽，放到啼哭的多餘嘴邊，多餘的眼睛裏還帶著迷茫的水霧，抽泣著，聞到甜瓜的清香，伸出小舌頭舔了舔，一秒鍾後，發出幾聲咿咿呀呀。
對，就是這個味道！
莫顏一覺，安心地睡到下晌。
起來洗漱，換身常服，一會兒設宴款待群臣，若是頭上戴太多金簪，她頭都低不下去，脖子不能動，怎麽用膳？
五月初九，初夏的天不算悶熱，微風中帶來一絲絲清涼的味道。
大內總管來稟報，宴會設置在禦花園旁邊的騎馬場，這點讓莫顏很是欣喜，在外麵用膳，欣賞風景，總比在內室強。
帶著一眾宮女嬤嬤們到騎馬場，遠遠的，人聲鼎沸，用油氈布搭建的小棚子一個挨著一個，旁邊還插著彩旗。
“張氏臭豆腐，聞著臭，吃著香嘍！”
“李家祖傳秘方的紅豆酥，好吃的咬掉舌頭麵具[強強]！”
“核桃夾棗，一顆就好！”
眾人吆喝著，上空還有飄著的熱乎氣，前方人群們把每個小攤包圍，眾人吃得很盡興。
莫顏揉揉眼，她做夢呢吧，會騰雲駕霧，一轉眼就出宮了？不對，周圍還是宮內的建築，遠處最宏偉的露出金色琉璃瓦的正是金鑾寶殿，萬俟玉翎上早朝的地方，她還是在宮內沒有錯。
前方，眾位官老爺和夫人們根本不明所以，皇上的要求很奇怪，進宮給皇後娘娘祝壽，必須帶換的衣衫，而且不能穿官服，越像平民百姓越好。
眾人摸不著頭腦，如實地照做，皇上身邊的小太監引導眾人到小間換衣衫。
最悲催的還是葉相，沒把萬俟玉翎的話放在心上，以為是一時的戲言，結果被幾個小太監強行地扒掉官服，換上不知道打哪找來的補丁摞著補丁的乞丐裝。
群臣還不等嘲笑葉相，就被帶到平坦的草原上，周圍搭建起幾十個小棚子，擺上長長的一條街。
禦廚們在棚子內做小吃，現做現賣，來參加美食節的人都被分上一個帶著沉甸甸銅板的荷包。
皇上吩咐，若是誰做的小吃賣的好，重重有賞，各位禦廚們扮演起小販來越發的賣力。
“冰糖葫蘆啦，北地特色，京都做不出這個口味，沒去過北地的朋友們嚐嚐啊，保準不後悔！”
有人推著手推車，穿梭在人群中，文武百官加上家眷，千人隊伍，在美食街中遊**，皇上發話，今日不用下跪，怎麽自在怎麽來。
“娘，我餓了。”
寶貝小機靈鬼，自動變換稱呼，他拉著莫顏，指著前麵的小攤子，問道，“娘，那上麵一片片的是什麽？”
“辣炒魷魚和辣炒年糕。”
莫顏咽咽口水，她若是不知道一切都是萬俟玉翎做的，那就太蠢笨了。
他給她的驚喜，再次用心，誰能想到清冷的皇叔大人，也有這麽體貼入微的時候。
自從當上皇後，莫顏就沒有好好的逛街，那些喜歡的民間美食，再沒吃過。
墨紫做的菜色不錯，卻很有限，禦膳房做出來的，菜品精致，卻失去家常菜的溫馨感，吃著沒滋沒味。
眾位官員們開始還對廉價的小吃不屑一顧，等吃到肚子裏，再也停不下去，帶著家眷們，如蝗蟲過境，一會兒就把某個攤位給圍了。
皇上說，一切隨意，喜歡什麽多吃點，難得有這麽有意思的事。
“年糕還是要少吃，不好克化。”
莫顏被分個荷包，裏麵的銅板很少，於是，她厚顏無恥地打了寶貝和寶寶的主意。
想吃的辣炒魷魚要十文錢一份，一份根本不夠墊肚子的，對方不會因為她是皇後就給麵子，仿佛根本不認識她一樣。
“娘，你沒有錢嗎？”
寶寶見手中的荷包被搶跑，沒有生氣，疑惑地問。
熊孩子，要不要這麽直接？
莫顏麵皮**，堅決不承認，“人多，有小偷，你們拿著荷包容易被小偷搶跑了。”
周圍人在享受美食的同時，也在豎著耳朵留意周圍的動靜，聽皇後娘娘忽悠二皇子，把他們說成小偷，眾人步調一致地翻了個白眼天書奇譚。
寶貝沒好意思揭穿自家娘親的謊言，在宮內都是爹爹的地盤，誰有那膽子偷荷包之後跑出去？
美食一條街很長，賣的小吃從南到北，還有南邊幾個小國，蠻族等特色。
莫顏圍在一個攤位前，攤主正在用匕首削著羊腿，削成薄薄的幾片，刷上美味的醬料，夾在烙好的饢中，周圍有幾個人蹲在地上吃，毫不顧忌形象。
葉相獨愛臭豆腐，吃得胡子一翹一翹的，特別是襯著他的行頭，有點像武俠小說中的丐幫人士。
“顏顏。”
萬俟玉翎手中拿著錢袋，出現在盡頭，讓場麵有瞬間的凝滯。
皇上駕到，他們不用下跪，還在大吃特吃，這樣真的好嗎？
萬俟玉翎一個眼神掃過去，眾位官員假裝沒看見，琢磨著再吃點新鮮的。
一些官家小姐對幹果蜜餞等最感興趣，甘草味，核桃味的瓜子，好吃不上火，她們買下幾包後，準備帶回府裏吃。
原本準備的銅板不夠用了，眾人興致高，想花銀子買，價格在原有的基礎上貴幾倍。
比小吃貴幾倍，也沒有多少錢，一幹人等不在乎，樂滋滋地掏錢。
莫顏想，若是能讓這些輕鬆拿銀子的禦廚們到宮外開美食節，賺的銀子應該更多，畢竟百姓們的消費能力巨大。
“這個蒜蓉開背蝦不錯。”
萬俟玉翎不自在地撥開蝦的外皮，用筷子夾到莫顏的嘴邊。
文武百官們吃東西的動作一頓，有的小姐們立刻喊出來，“我也要吃開背蝦，多少銀子？”
“咦？沒有賣這個的小攤子啊！”
莫顏吃後，總感覺味道奇怪，怎麽說呢，不太好吃，於是她就沒有吃第二隻的興趣。
周圍人說話聲很小，可她還是聽見了。
萬俟玉翎板著臉，寒眸凜冽，在深處，有微不可查的期待。
莫非，真是皇叔大人親自下廚？
“真好吃，比這些小吃還好。”
莫顏違心地道，她眯著眼睛，搶過小碟子，一口氣全部吃下去，被自家娘子誇讚，萬俟玉翎頓時放鬆不少，看來他的努力沒有浪費。
隻是這些官家夫人和小姐，嬌氣的很，演的一點不像。
一點小插曲，沒有影響眾人品嚐美食的熱情，一直到天色暗下來，眾人才意猶未盡地出宮。
莫顏的生辰過得非常有意義，她收到數不清的賀禮，又和皇叔大人在一處甜蜜，嚐到向往已久的美食，隻希望大吳事能趁早解決，這樣平淡富足的日子，給什麽都不換的。
－－－－－－題外話－－－－－－
小蓮莫名其妙就感冒了。然後每天的更新都是起來之後寫，所以幾點更新取決我幾點起來
更新時間不穩定，對書友們表示歉意，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