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兵,醒醒,醒醒!起來幹活了!”聲音很粗魯,吵的人心煩意亂。
徐堰兵悠然轉醒,然後就看到了一間大通鋪,自己正躺在一群糙老爺們中間,大家都已經在穿衣服了,隻有自己還睡眼惺忪。
“慢吞吞的幹嘛呢?是不是想偷懶,”令人心煩的聲音終於找到了,是一個長得像熊一樣的黑漢子,此刻黑漢子正滿臉不耐煩的盯著徐堰兵。
徐堰兵迷茫的環顧四周,最終把目光投放在了黑臉大漢的身上。
“你是誰?這裏是哪?你們在幹什麽?”
黑臉大漢的臉立刻就更黑了,他抬首就給了徐堰兵的腦袋一耳刮子:“我他娘的是你黑哥!你小子少給老子裝傻,別以為你昨天從坡上滾下來了今天就不用上工了,大夫給你看過了,你他娘的身上一點傷的沒有!”
徐堰兵更糊塗了,他開始回憶昨天發生的事情,但下一刻,他蒙了,昨天的記憶不見了!
徐堰兵繼續回憶,然後他更蒙了,因為過去的記憶都不見了!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麽?”徐堰兵目瞪口呆的看向黑哥。
黑哥直直的瞪著徐堰兵足足兩個呼吸的時間,然後整個大通鋪裏想起了震耳欲聾的叫聲。
“叫大夫,快叫大夫!阿兵人摔傻了!”
回龍坡客棧不大,很快整個客棧的夥計都知道護院阿兵摔壞了腦子,失去了記憶。
黑哥作為護院首領,他手下的弟兄因為東家單位公務摔傻了,這必須跟公家討個說法。
於是黑哥就帶著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徐堰兵來到了回龍坡客棧內,開始與客棧老板交涉,信誓旦旦要為徐堰兵索要醫藥費。
客棧老板是一個跛腿的老漢,看起來人很精明,他對於黑哥的說辭保持嚴重懷疑態度。
徐堰兵就像是一隻動物園裏的珍惜動物,坐在客棧大廳內,任人圍觀。
“朱老板!我阿兵兄弟變成現在這幅樣子都是為了保護你們一大家子,不過朱掌櫃您是十裏八鄉的德高望重之人,最是善待有功之人,阿兵兄弟的未來也算是有了著落,”黑哥雖然人挺粗獷的,但心思卻很細。
“阿兵小兄弟的恩情我們一家子都沒齒難忘,此番因工受傷,我老朱自然不會放著不管,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義氣,我馬上請全北庭做好的大夫確為阿兵兄弟治療,”朱老板麵不改色。
徐堰兵雖然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但是智商還在,他雖然隻是坐著不說話,但是黑哥和朱老板的對話他都是能夠聽明白的。
黑哥和朱掌櫃這兩人都是正話反說的老茵幣!
黑哥實際上是在說:我們鏢行兄弟在你們家栽了,你們要給賠錢!
朱掌實際上是在說:阿兵是不是真的受了傷,是不是因工受傷都不好說,賠償的事情等驗傷之後再決定。
徐堰兵頗為疑惑自己為什麽能夠聽得到這兩個老茵幣的心裏話!他似乎很輕易的就看出來了,但這貌似不是隨便就能夠練出來的技能!
同時他也對自己擅長觀察別人細枝末節動作的習慣有些驚奇,他幾乎是會下意識通過細致觀察來分析別人的性格特征,這也不像是普通人會產生的習慣。
徐堰兵不斷的思考著,兩眼之中流露著迷茫卻充滿智慧的光芒,這種看起來有些相悖的現象著實罕見。
我到底是誰……
經過一番友好的交流,黑哥和朱掌櫃達成了一致意見,明天一早,兩方各自派人帶著徐堰兵前往三十裏外的道觀中找附近最有名氣的道士看病。
而徐堰兵被安排進了回龍坡客棧的天字一號客房休息。
當徐堰兵住進客棧開始,他的“至交好友”便陸陸續續的上線了。
張三李四王二麻子趙老六,販夫走卒,三教九流,全都帶著笑臉上門探望,沒有空著手來的,禮品盒都摞了三尺高。
“阿兵啊,我是你同門師兄啊,咱們一起在北蒼山上學藝的日子你還記得嗎?你變成這個樣子真的讓為兄難過啊,啥也不說了,等你好了,跟為兄走,咱們一起回伊河岸邊結廬為鄰,退出江湖!”
“阿兵兄弟,你遭了這麽大的罪,我們都很心疼,但是你之前欠下我家的八十貫錢可孩紙要還的!”
“阿兵哥,人家以前都不知道你是個行俠仗義的好漢子,你之前追求於我,我沒有答應,是我有眼無珠,阿兵哥,你看,我還有機會麽?”
“阿兵,咱們鏢行的弟兄待你可是不薄啊,等你拿了賠償款,咱們可不能忘了接濟接濟咱們弟兄啊!”
“阿兵……”
“阿兵……”
“阿賓……”
……
這就是我平日裏結交的朋友?
一張張醜惡的嘴臉幾乎讓徐堰兵看透了人世間的虛偽。
從這些“朋友”的身份地位和性格特征看來,我的人生挺失敗的。
經曆了和“好朋友”們虛與委蛇的一天,徐堰兵感覺到十分反胃。
黑哥的鏢行肯定是生意不好,要不然也不會接下給一個客棧看家護院的差事。
朱掌櫃肯定也是有求於黑哥,在西域這種混亂的地方開客棧,一不小心就會招惹到某些勢力,黑哥的鏢行是他目前為數不多可以依靠的武裝力量。
黑哥必然是對看家護院賺取的小錢不滿足,所以才將我因公負傷的事件當成他賺一筆外快的砝碼:你看,你這份工作根是有很大危險的,我們要求漲薪水不過分吧?
而自己確實是失憶了,明天一早,估計朱掌櫃就要破財了,而到那時候,自己的處境就會很尷尬。
摔傷了腦子的廢人做不了護衛了,黑哥的隊伍第一時間會把我踢出來。
同時自己直接造成了回龍客棧的大量損失,所以回龍客棧絕對不會善待自己。
那麽自己拿了一份賠償金又失去了兩方勢力的庇護,會是什麽結局?
徐堰兵越想越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必須趁今晚逃出去,這場是非,老子不參與!
就在他想明白了事情關鍵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和客棧夥計的招呼聲。
“客官您請,天字二號上等客房,您絕對住的舒適!”這是客棧夥計的聲音。
“等等,為什麽不是天字一號房?這些年我們家小姐往返途徑回龍坡在你家客棧住宿可都是天字一號房,今日這隻怎麽回事?”這是年輕女子的聲音。
“天字一號房……今天,情況特殊,二號房好一號房內置都是一樣的……”
“怎麽能一樣!你知道我們家小姐是什麽身份麽?”
“冬竹!說什麽呢?”這是第三個人的聲音,很柔,很悅耳卻同時很強勢,一聽就是上位者的聲音!
“可是……”
“二位客官,天字一號住的隻是一個因工受傷的護衛,讓他換個房間休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這就去跟他說一聲!”語氣很是為難,又有一絲決絕,這充分表明店內夥計是一個老江湖,他知道如何製造困難假象,然後通過克服困難假象??為顧客達成訴求來提高顧客對店家的好感度。
徐堰兵通過這些對話就分析出了一堆有效信息。
“砰砰砰~”敲門聲響起。
徐堰兵皺起眉頭,他知道自己必須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