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無敵四十七、跨越曆史的會師(下)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下,幾位紅軍戰士小心翼翼地站在一片竹林中,遙遙眺望著喧鬧不已的昌化鎮。

按照這個時代中國戰場的一般標準來說,依靠夜色和草木對視線的遮蔽,他們已經隱蔽得很不錯了。

然而,在全彩色夜視儀的屏幕之中,他們自以為隱蔽得很好的行藏,其實早就已經暴露得纖毫畢見。

——依靠現代科技的力量,已經能夠讓每個人肉眼中的黑夜變成白天。

“……這是……地方遊擊隊?還是主力紅軍?三個人才一條槍?而且穿得可真是夠破爛的啊!”

被征用為臨時指揮部的某座富豪宅院內,一幢雕梁畫棟、造型精致的三層木樓上,用全彩色夜視儀觀察著這些衣衫襤褸,隻有帽子上的紅星能夠表明身份的紅軍戰士,王秋同學有些困惑地問道。

——在他看過的“紅色電視劇”裏,那些扮演紅軍的群眾演員,固然是穿得又窮又土氣,身上背破槍,腳上穿草鞋……但最起碼總能混到一套還算整齊的灰軍裝,多少有一點兒“正規軍”的風範。

可如今出現在屏幕裏的家夥,他們身上穿的又是些什麽?連洞洞裝都算不上,是碎布條還是麻袋片?

而且,在夜視儀裏麵看到的三個人之中,居然隻有一個人拿著步槍,剩下兩個人的武器則是……梭鏢?

“……不管怎麽樣,這幫家夥可真是夠耐凍的。如今可是十二月的冬天!即使是江南水鄉也很冷啊!”

站在他身邊的蔡蓉也跟著插嘴說——盡管披著厚厚的軍大衣,這隻蘿莉還是被寒風吹得有些縮頭縮腦的樣子,元氣也不如往常那麽充沛了。所以看著這些穿得好似叫花子一般的紅軍戰士,頓時頗為震駭。

“……這些人到底是正規紅軍還是地方遊擊隊。老實說我也不太清楚。國民黨戰俘裏麵或許有知道他們底細的人,但現在去詢問也來不及了。”楊教授慢條斯理地答道,“……所以,我們應該盡快跟他們接觸。”

“……呃?現在就進行第一次接觸?咱們連對方的來路都沒弄明白啊!”王秋不由得感到有點驚訝。

“……現在要是再不趕快接頭,就太遲了!如果紅十軍團按照曆史書上記載的那樣,掉頭向西去了皖南,我們該怎麽辦?繼續追到黃山去?”楊教授反問道,“……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不能錯過任何機會!”

“……好吧。算你說的有道理……那麽讓誰去接觸呢?”王秋無奈地攤了攤手,“……身份最合適的胡德興總政委帶著昌化本地的一群地下黨,正滿山轉悠著幫咱們找紅軍呢!可惜直到現在也還沒回來……”

“……王秋同誌,既然你是隊長,那麽現在就該輪到你發揮領導的模範先鋒作用啦!”馬彤學姐一邊咀嚼著披薩餅,一邊笑嘻嘻地用油膩的手指推了他一把,“……請你發揚一下風格。稍微犧牲一下吧!”

“……喲!現在遇到需要冒險的時候,倒是想起我是隊長了?”王秋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就臉色不虞地斜了馬彤一眼,“……之前還不是一直在把我當成送外賣的快餐店夥計,在隨隨便便地到處使喚?”

——抱怨歸抱怨,但是跟紅軍接頭的事情,確實已經是刻不容緩,否則接下來的任何計劃都無法展開。

可是,雖然都打著鐮刀錘子旗。但雙方之間根本沒有半點信任可言,怎樣才能安全地實現接觸目的?

在王秋看來,這可是一樁很有風險的事情——他可不敢確定,對麵的紅軍戰士都是有足夠理智的人。

舉例來說,在盧溝橋事變之後不久,國共第二次合作抗戰的時候,延安的黨中央派人到南方各省。去聯絡當初長征前後留下的各路遊擊隊,對其進行約束和改編——這時候再打蔣介石,就變成破壞抗戰了,要被全國老百姓戳著脊梁骨罵成是漢奸的——結果有個根據地的紅色遊擊隊領導人消息閉塞,“警惕心”太高,把中央來人當成花言巧語的國民黨特務,居然一連槍斃了五個交通員之後,才終於相信了中央方麵的說辭……而這位領導人在事後也沒受到什麽懲處(因為他很快就在抗戰中犧牲了),還成了一位烈士。

很可笑的是,被他冤殺的那幾個交通員。同樣也成了我黨的革命烈士,名字被刻在紀念碑上……

——沒辦法,一片戰亂動**之中,各種誤殺誤傷之事在所難免,哪朝哪代沒有幾個倒黴催的屈死鬼?

就算是在朝鮮戰爭和伊拉克戰爭之中,都有好些被自家飛機炸死的美國大兵一肚子冤屈無處可訴呢。

所以。對於這個看似簡單,其實風險很高的活兒,不怎麽喜歡冒險的王秋同學,一時間感到很是糾結。

當然,他同樣也很清楚,快速解決這個問題的最簡單的辦法,顯然就是找一個合適的幫手來當替死鬼。

幸運的是,這種做法似乎非常容易。在走出指揮部之後,王秋隻是稍微轉動了一下視線,就已經看見了一個非常適合充當替死鬼的人——她正在一堆篝火旁邊,與一群小孩子玩著無聊的“老鷹捉小雞”遊戲。

“……顧曼莎同誌!”對此,王秋同學眼珠子一轉,下一刻就開口對胡德興政委的嫡傳女弟子喊到。

被叫到名字的女“預備役政委”,原上海灘舞女顧曼莎迷惑的轉頭看向他,發現王秋正站在臨時指揮部門口向自己招手。於是,本時空的菜鳥地下黨同誌顧曼莎小姐就停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糖果,將所有小孩全部打發走,然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跑到他麵前。“……有什麽事嗎,王秋同誌?”

“……咳咳,現在有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顧曼莎同誌。”王秋幹咳幾聲,不太熟練地打起了官腔,“……你也是知道的,我們離開上海,來到這裏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尋找紅軍。掀起新一輪革命浪潮。而現在,我們終於發現了紅軍的蹤跡——就在這座小鎮北麵的山林之中,距離我們不到一裏路……”

——截止這裏,他終於說到了重點,“……所以,就辛苦你上山去跑一趟,把這些紅軍弟兄們帶過來。”

在王秋的當麵責令之下。顧曼莎小姐雖然依舊是滿心忐忑——王秋能想到的東西,她自然也明白——但也無從推脫,隻好硬著頭皮扛起一麵鐮刀錘子紅旗,一邊唱著《國際歌》一邊上山找紅軍去了……

一個小時之後,她才被一名滿臉警惕和狐疑的紅軍戰士用匕首勒著喉嚨,滿臉苦澀地回到了鎮上。

與此同時,在昌化縣城西南方三十多公裏外的瑤山鄉,好不容易找到了紅十九師宿營地的胡德興總政委和一幹昌化地下黨,也為了說服粟裕和尋淮洲這兩名高級指戰員。以及證實自己不是瘋子,而承受了無數的精神折磨……幸好,王秋在臨別時贈送的一隻mp5播放器,於此時起到了很直觀的說服效果……

總而言之,不論過程如何混亂,最後雙方總算是和平地完成了初次接觸——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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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12月4日。在經曆了一番漫長的彼此試探、交流之後,尋淮洲、粟裕終於率領紅十九師的三千餘名官兵,走出浙西北的莽莽深山,抵達昌化縣城,與來自一個世紀之後的“城管犬牙國際縱隊”會師。

而王秋同學也抱著一種敬仰的心情,在這座偏遠的山區小鎮裏,見到了未來將會頗負盛名的粟裕大將。

——粟裕,幼名繼業,學名多珍,字裕。湖南會同人,侗族人。中國現代傑出軍事家、革命家、戰略家,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主要領導人,解放軍開國十位大將之首。曾經在戰場上打出過“蘇中七戰七捷”的奇跡,並且漂亮地贏得了孟良崮和上海戰役。他在後世的解放戰爭中那一係列的天才指揮和傑出的戰略思維,使他成為世界現代軍事史上最優秀的將帥之一。也深得世界各國軍界的崇拜和敬重。

然而,在烽火硝煙的沙場之上,粟裕幾乎就是一位能夠創造奇跡的不敗戰神。但在離開了戰場之後,粟裕在政治上的糟糕覺悟和各種昏招,卻讓他得罪了一大堆我黨的將帥偉人,以至於讓他的晚景頗為淒涼。

總的來說,粟裕是一位很優秀的職業軍人,但也僅僅是一位很優秀的職業軍人,缺乏必要的政治素養。

如今,年僅二十七歲的紅十軍團參謀長粟裕,就活生生地站在王秋麵前——時值嚴冬,天寒地凍,他的上身穿著三件補了許多補丁的單衣,下身穿兩條破爛不堪的褲子,腳上穿著兩隻不同色的草鞋,背著一個很舊的幹糧袋,袋裏裝著一個破洋磁碗,除此以外,幾乎別無他物,與一般的紅軍戰士沒有什麽明顯區別。除了那一臉爽朗的笑容之外,很難把他跟老照片那位儀表堂堂的粟裕大將聯係起來。

若不是別人指認,王秋絕對不敢相信麵前這個邋遢的流浪漢,就是鼎鼎大名的粟裕將軍!

除此之外,站在粟裕身邊的紅十九師師長尋淮洲,同樣也是紅軍早期戰史之中的一位傳奇人物。

——尋淮洲,一九一二年八月二十九日生於湖南省瀏陽縣一個貧苦農民家庭,幼時體弱多病,四歲時仍不能站立行走。十三歲在高小讀書時就立下“將來與國家做些大事業”的誌向,並在大革命之中積極參加兒童團、學生聯合會和農民協會等革命組織,參加反帝反封建活動,成為當地的學生領袖。

一九二七年初,尋淮洲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當大革命失敗後,當年九月,尋淮洲參加了秋收起義,並隨起義部隊上了井岡山。由於他作戰勇敢,屢建奇功。於一九二八年光榮入黨,時年十六歲。

隨後,尋淮洲從副班長、排長、連長,到一九三零年升任紅十二軍三十四師一零零團團長,時年十八歲。接著,他又率領部參加了前後幾次反“圍剿”作戰,屢建戰功,僅僅二十一歲就當上了紅七軍團的軍團長,並當選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其地位大致上類似於現代中國的政治局常委!

此時。年僅二十二歲的尋淮洲,當現代中國的同齡人多半還是大學生的時候,就已經在烽火連天的沙場上經曆了六年血戰,成為了紅色政權的中央要員……像這樣宛如火箭般的晉升速度,也隻有在這個殘酷的戰爭年代裏,才會出現——凡是能力不夠或運氣不好的家夥,都早就在殘酷激烈的戰爭中被淘汰了。

如果就這樣繼續一路發展下去。堪稱戰爭天才的尋淮洲,或許能夠在開國之後當上元帥也說不定。

很可惜的是,按照原來的曆史進程,這位年僅二十二歲的尋淮洲將軍,很快就會在十二月十四日戰死於皖南的譚家橋,從此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成為黨史和革命史上一個不怎麽被人關注的名字。

至於他們帶著的紅十九師……嗯,說是一支衣衫襤褸的流浪漢大軍也不為過。由於離開根據地已經很久,軍服物資無處補充。紅軍官兵隻能有什麽就穿什麽,甚至把毯子披在身上,完全顧不得什麽軍容整齊的問題。若是論視覺效果和外觀整齊,恐怕還不如王秋他們在古埃及見識過的羅馬軍團。

然而,就是這樣一支破爛、土氣、窮困的叫花子軍隊,一群毫無奢華貴氣可言的土包子指揮官,最終擊敗了一切“高端洋氣上檔次”的國內外敵人。成為了中華大地、億兆黎民的至高主宰……

另一方麵,當王秋等一眾穿越者驚異於諸位紅軍領導的年輕之際,本時空的紅軍將士們,也對這支由“外國同誌”組成的“國際縱隊”,尤其是他們手中無數聞所未聞的先進軍械,而感到震撼不已。

——為了展示自己的強悍實力,方便接下來的合作談判,王秋他們這一次是鼓足了勁頭擺闊氣,把坦克、直升機、步兵戰車、火箭炮、榴彈炮……還有外觀很唬人的“機動戰士高達”都拿了出來。

在紅軍戰士們的眼中,那簡直就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滾滾鐵流。堪稱是洋氣奢侈得令人發指。

而就在這個時候,國民黨又很貼心地給穿越者提供了一個打靶機會——當紅十九師抵達昌化的同時,杭州方麵的中央空軍再次派出六架轟炸機,準備襲擊盤踞昌化的“西洋赤匪”。結果不出意外地被穿越者們使用單兵肩扛式防空導彈盡數擊落,國民黨飛行員有六名在爆炸中變成焦炭,另外六名在成功跳傘後被俘。

於是。看著在半空中轟然解體的國民黨飛機,聯想起自己往日裏被飛機追擊和掃射的狼狽,紅軍戰士們從此徹底確信了這些“外國同誌”的可怕戰鬥力,他們的無數軍械裝備絕非什麽擺著好看的樣子貨。

——讓對方看清楚你的實力,就是確保談判取得成功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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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絕大多數的雙邊談判一樣,在會麵之初,雙方先是進行了一番熱情有餘,但卻缺乏實際意義的寒暄。

——雖然有了胡德興總政委的擔保背書,而且鎮外戰俘營裏的上千號國民黨官兵,也證明了這些“未來同誌”絕對不是什麽蔣匪軍設下的圈套——更何況就算是蔣介石,也沒有這麽高科技的先進裝備……但出於最基本的警惕心理,對待這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未來同誌”,粟裕和尋淮洲的態度依然十分謹慎。

然後,在彼此說了些客套話,聊了些對當前局勢的看法之後,還沒來得及談到正題,時間就已到中午,從後院裏傳來一陣陣飯菜的香氣……王秋索性招呼大家前去就餐,一眾人期期艾艾地跟著他進了後院。

接下來,他們就被豐盛的飯菜和奇異的餐具給震住了——院子的中央,停著兩輛迷彩塗裝的簡易野戰炊事車。炊事車前邊的石墩上,放著一排外表亮晶晶到可以照見人影的巨大鐵桶,不斷飄散出食物的香氣。

幾個穿著雪白罩袍,頭戴白布高帽的“業餘廚師”,正站在那些桶後麵揮舞著長柄大勺。一群衣衫襤褸的紅軍戰士,已經在那裏排隊等著打飯,而更多已經打完飯菜的人,則蹲在牆角邊,唾沫橫飛地狼吞虎咽。

“……王秋同誌,今天給咱們做了些什麽好吃的?這麽香!”一向生性自來熟的粟裕見狀,頓時笑道。

“……土豆燒牛肉!讓紅軍同誌們提前享受一下共.產主義生活!”

王秋答道,同時從炊事車旁邊的長桌上,拿起一個亮晶晶的鐵盤,塞到粟裕手裏——粟裕低頭一看,發現這是一個很大的鐵盤,四四方方,上麵分成幾個小格,就象一塊鐵板被壓出幾個小坑,還附有筷子。

接下來,炊事車後麵的廚師就拿起大馬勺,從桶裏舀了一大勺菜放在粟裕的餐盤裏,紅的白的混雜在一起:白色的是土豆,紅色的是牛肉,濃鬱的醬汁澆在上麵,散發著濃烈的香氣,引得人垂涎欲滴。

雖然完全聽不明白這土豆燒牛肉跟“共.產主義生活”之間,到底有著什麽樣的關係,但如此豐盛的美餐,還是讓粟裕感到讚歎不已——對於這個時代的紅軍指戰員來說,能吃上一次牛肉簡直就跟過年似的。

“……這……這怎麽好意思,給咱們人人都吃牛肉,真是太破費了……”粟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哎,不必客氣不必客氣,紅軍戰士們遠來辛苦,總要請你們吃一頓好的。”王秋隻是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同時示意廚師繼續打菜,“……按照咱們中國人的規矩,不管談什麽事,都先吃了飯再說!”

除了土豆燒牛肉之外,另幾個桶裏裝的是紫菜蝦皮湯、燉蘿卜和白米飯,加起來就是一頓簡單的工作餐——當然,對於這個時代的紅軍來說,就已經是難得的大餐了。在舀好了菜之後,由於缺乏足夠的桌椅,大部分紅軍戰士隻能端著餐盤席地而坐。但豐盛的夥食和精致的不鏽鋼餐具,還是讓他們欣喜不已。

總之,在一頓油水豐富、美味可口的熱飯菜下肚之後,雙方之間的關係頓時就似乎融洽了很多。

可是,當提及一些關鍵性的合作問題之際,穿越者和本時空紅軍之間,依然不可避免發生了衝突。

“……王秋同誌,我很明白你們的強大實力,很感激你們的善意和幫助,也很願意相信你們的來曆——雖然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卻是唯一比較合理的解釋……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能聽從你們的指揮!”

會議桌上,尋淮洲師長用拳頭敲著桌麵,一臉氣憤地說道,“……我們是為了理想而奮鬥的革命者,不是地主老財雇傭的打手!既然你們是我們的子孫後代,就應該知道我們紅軍是黨的軍隊,是有紀律的!”

——由於沒想到紅軍將領會如此有節操,在軍火和物資援助的**麵前依然不為所動,堅持一切軍事行動都要得到中央指示,諸位習慣於花錢買炮灰的穿越者們頓時坐蠟了……好在他們還有一個備用方案。

“……看來咱們是談不成了,隻好找更專業的人來辦。”王秋哀歎說,“……讓索尼婭……不,還是讓伊霍諾夫斯基上校來幫個忙吧!把兩位同誌變成狼人,以便於傳送到我們的世界裏去,跟我們的黨去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