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風暴席卷東京

東方的天際泛起了白肚白,熹微的黎明晨光,又一次照亮了飽經患難的東京街頭。

早已被暴亂和輻射給折磨到精神麻木的東京市民,紛紛被街上傳來的巨大轟鳴聲吵醒。

幾輛畫著藍底白星軍徽的悍馬車,還有兩輛不知是什麽型號的輪式步兵戰車,正在遍地狼藉的大街上風馳電掣。

這支似乎連地圖也沒配備的隊伍,一路上撞翻了無數的廣告牌和攤販棚屋,碾過了一道又一道綠化隔離帶,甚至直接撞開民宅的灌木柵欄,從精美的日式庭院中昂然穿過,讓人看得噤若寒蟬。

“…駐日美軍在東京c直都是這麽霸道的嗎?”剛剛完成了全部消防導彈的搬運工作,此時已經轉移到附近一座摩天樓上繼續觀察事態發展的王秋,一邊用望遠鏡俯瞰著這支美軍小分隊的耀武揚威,一邊不由得微微咋舌“為了避免繞道,居然開著裝甲車直接從民宅邊上碾壓過去,連牆壁都弄垮了……我還以為西方人都會盡量尊重個人的私有財產呢!”“沒錯,資本主義社會的核心價值觀,就是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一但問題在於,美國大兵在〖日〗本總是像風一樣〖自〗由!”在昨天中午才剛剛上任的防衛大臣,此時依然是一身新選組誌士打扮的熱血係akb歌姬偶像小早川森夏,雙手抱著懷裏的質品“村正”

刀,悶悶不樂地答道“……所以,眼下應該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當這隊從橫須賀軍港派來的美軍偵察隊,橫衝直撞地闖入池袋北口唐人街,然後失望地發現自己撲了個空,麵對著隻剩遍地焦痕的停車場一無所獲之際,一場翻天覆地的巨大風暴,已經悄然席卷了整個〖日〗本。

九月二十八日的淩晨時分,駐日美軍橫田基地,〖日〗本航空自衛隊航空總隊司令部自從防衛省以“節省開銷、提高效率”為由,開始啟動自衛隊的“美軍化”或者說〖日〗本自衛隊與美軍一體化的進程之後,航空自衛隊的一係列核心部門,就被搬遷進了駐日美軍基地。為了增強情報方麵的合作,航空自衛隊還和駐日美軍的相關部門聯手辦了一個“共同綜合運用調整所”從此雙方得以共享美國預警衛星、航空自衛隊地麵雷達、空中預警機等收集的信息,並且共用同一套數據鏈和指揮係統。

從好的方麵,這讓〖日〗本航空自衛隊實現了一部分“減員增效”的目標‘至少很多設施可以跟美軍基地合用同一套,不必再搞“重複建設”從壞的方麵來說,則是讓〖日〗本航空自衛隊完全喪失了僅有的一點兒獨立性,幾乎徹底淪為了駐日美軍的附庸“偽軍”在半殖民地化的泥潭裏越陷越深。

此時,由於作為空自最高長官的航空自衛隊幕僚長,已經提前撤退到了京都,而撤離的美軍也轉交了航空管製權。所以,航空總隊司令市川延喜,就突然成了東京地區航空自衛隊的最高指揮官盡管東京地區的自衛隊飛機和飛行員,幾乎全都忙著在幫駐日美軍進行大搬家,讓這位司令官根本找不到可以發號施令的對象,連常規的空中巡邏也不得不停止下來,甚至還要把其它地區的運輸機和直升機調集過來。

然後,好不容易等到橫田基地的美軍基本撤退完畢,北海道、青森等地的雷達站又傳來了不明國籍大型飛機從北方非法闖入國境的警報。…,

但接下來,北方各個基地的航空自衛隊戰機尚未來得及升空攔截,又被內閣和防衛省方麵緊急叫停,並且收到了相官邸的放行命令一內閣方麵針對此事的解釋是,那是〖中〗國和俄羅斯響應〖日〗本政府的求援,緊急派來協助處理福島核危機和平息東京暴亂的專業隊伍!航空自衛隊非但不應該阻截他們的入境,還要盡快騰出基地和營房,供這些國際誌願者進駐休息!

此外,內閣還嚴厲訓斥了航空自衛隊,海上自衛隊和陸上自衛隊各個師團,指責他們在福島核反應堆爆炸燃燒的國難關頭,竟然為了保命而畏縮不前,拒絕頂著輻射救火,完全辜負了一億多國民的期待!要求他們學習“友邦援軍”的犧牲勇氣和奉獻精神,為拯救東京、拯救〖日〗本而奮鬥雲雲……

雖然作為一名節操和〖道〗德同樣匱乏的老牌官僚,市川延喜從來不認為明哲保身是什麽可恥的行為,同時也清楚福島那邊的形勢危急一即使是在他的辦公室裏,輻射強度都已經飆升了七十多倍可最關鍵的問題是,這些外國援助人員進駐自衛隊基地的事情,似乎根本沒經過駐日美軍司令部的點頭啊!

於是,一向領著〖日〗本政府防衛省的薪水和補貼,卻對駐日美軍司令部唯命是從的市川延喜,很自然地打算聯絡駐日美軍司令部,跟剛剛撤退到橫須賀,現在很可能已經上了航母的愛德華肯尼迪中將,商量商量這一突發事態……然後,他就萬分驚訝地發現,整個司令部的對外聯絡居然都被切斷了!

緊接著,沒等市川延喜做出更多的反應,一群怎麽看都不懷好意的不速之客,就闖進了他的司令部。

“…泉田閣下!你這是要幹什麽?!你這是要搞叛亂嗎?!”從小就在美國留學,在基督教新教的浸禮宗教堂受洗,一向以“和魂洋才”自詡,美式英語說得比日語還要流利的航空總隊司令官市川

延喜,渾身顫抖著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麵,緊緊握住一把自衛用的小口徑手槍,望著剛剛破門而入的內閣官房長官泉田準三郎,額頭青筋直跳,幾乎遏製不住自己的憤怒。

在泉田準三郎的身後,隱約可以看到幾個穿著黑西裝、手臂上滿是花紋刺青的黑社會暴力團成員,還有另一些手持微型衝鋒槍,臉上塗著油彩,頭戴鋼盔,身穿黑色防彈衣的警備保安公司職員。

一就是這個靠著親緣關係走後門才當上內閣官房長官的混蛋,剛剛帶著一票亂七八糟的隊伍,拿著防衛省和內閣簽發的命令騙開了關卡,闖進了司令部的大樓。然後,這些不速之客就突然亮出武器,在大批“內奸”的倒戈配合之下,強行控製住了每一個辦公室,瞬間就癱瘓了整個航空自衛隊航空總隊司令部!

最後,這個粗魯無禮的小字輩,甚至還帶人砸開了他的辦公室大門,在自己這個老前輩的麵前撤野!

“…很抱歉,讓您受到驚嚇了,市川閣下!但我帶著相和內閣簽署的正規命令,所以這並不是什麽叛亂,而是在執行公務!”剛剛帶著一票臨時拚湊的雜牌軍悍然闖進橫田基地,並且控製了司令部大樓的內閣官房長官泉田準三郎,有些憐憫地望了航空總隊司令官一眼,然後歎息著向他解釋道:“……所以,市川閣下,希望您能夠配合我們的工作,不要再給國家添麻煩了……”…,

實事求是地說,泉田準三郎並不是不能理解這位司令官的驚恐和憤怒一直到幾個小時之前,他同樣是被一幹人給完全蒙在了鼓裏。在剛剛得知小鳥遊相的〖真〗實身份,以及此次核危機背後的驚天密謀之際,深感受騙上當的泉田準三郎,最初的感受一樣是怒不可遏,幾欲發狂…直到某位作為國家象征的至尊存在,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用無可置疑的大義名分,把他的一切怨氣和怒火都掐滅於無形……

“…相?內閣?就憑那些個不著調的小姑娘?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市z:延喜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泉田君,這樣的亂命有誰會當成一回事?請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嗬,原來是這樣啊……如果說,小鳥遊相的分量還不夠的話,那麽朕的分量又如何呢?!”

伴隨著一個沙啞的嗓音,一位身穿傳統和服的雍容老者,在眾多隨從的簇擁之下,拄著拐杖從陰影中轉了出來。他胸前衣襟上用金線刺繡的十六瓣**,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熠熠生輝,尤為奪目。

“……,這是……陛下?!”麵對這一完全超出了常規思考範圍的突發狀態,在思維上似乎比較缺乏跳躍性的市川延喜,頓時不由得瞠目結舌,嘴巴張得老大,活像是看到了火星人降臨一般。

然後,沒等他從大腦停機之中恢複過來,對方就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向他發出了極端嚴肅的最後通牒。

“…市川卿,你現在還要執迷不悟嗎?你就算是死在了這裏,阿靈頓公墓也不會有你的墓碑,五角大樓更不會給你頒發紫星勳章。相反,國家還會把你宣布為國賊,你的家人也會被義士們“天誅,……”

老人的麵容雖然慈祥和藹,但話語間卻是充滿了騰騰的殺氣一事已至此,這場大暴走終於是徹底到了圖窮匕見的境地,再也沒有什麽可供玩弄語言藝術的閑暇了“即使是這樣,你也要堅持到底嗎?”

“…,天子造反上帝啊!這太荒唐了!到底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航空總隊司令官先是呆愣了片刻,隨即心情複雜地呻吟了一聲,仿佛在一瞬間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氣,然後軟趴趴地癱倒在了座位上一雖然他在此刻還不知道對方的具體打算,但對駐日美軍的敵意,卻已經幾乎是毋庸置疑老天爺,你們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麽嗎?這簡直就是一隻老鼠在妄想踢飛大象!

但他也沒有做出更多的瘋狂舉動,隻是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就無力地丟下了手槍,放棄了最後的抵抗。

一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猝不及防的市川延喜已是根本無力抗拒。無論這些擁有了大義名分,並且悍然用國運為賭注的家夥,最終是計謀得逞、功成名就,還是被美利堅合眾國的“人類希望神光”碾成肉渣:無論〖日〗本的前途是山崩地裂、列島陸沉,還是掙脫枷鎖、恢複榮光,………,都已經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一以市川延喜司令官的頹然認輸為標誌,〖日〗本航空自衛隊,壓製成功!

望著被粗暴拖走的航空總隊司令官,老人先是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然後在泉田準三郎堪稱是受寵若驚的目光之中,微微地低頭致意“……,朕也隻能幫你們做到一步了,剩下的一切都拜托了!”…,

與此同時,另一支由小鳥遊相親自帶領的隊伍,也完成了對陸上自衛隊司令部的控製。

至於把司令部設在橫須賀,與美國航母做鄰居的海上自衛隊就隻能暫時無視了。

日出時分,伴隨著運輸機的巨大轟鳴聲,一朵朵醒目的傘花,在東京新宿區的世穀基地上空相繼綻開。

一為了避免過早觸動駐日美軍的敏感神經,讓事態徹底失控,從西伯利亞長途奔襲東京的俄羅斯狼人們,並沒有直接搶占美軍尚未完全撤離的橫田基地,而是先在〖日〗本航空自衛隊的世穀基地傘降著陸。

萬幸的是,漫長的和平歲月與美國人的刻意操縱打壓,不僅削弱了自衛隊的鬥誌與士氣,也磨光了他們的血性與傲骨,世穀基地的自衛官們普遍抱著一種無所謂的麻木心態,接受了“俄國委業救援人員”的到來。讓俄羅斯的紅色戰士們不至於剛剛抵達東京,就必須在暴力團、

保安公司等等〖日〗本民族主義者可以搜集到的各色“地麵支援部隊”的配合之下,跟作為“鐵杆日奸”的航空自衛隊打一場“新宿降下作戰”

不僅如此,自衛官們還抓緊時間盹了大鍋的土豆牛肉濃湯(把囤積多年的罐頭牛肉統統用光),又設法弄了許多麵包、黃油、果醬和牛奶,準備招待這些即將進入輻射區的北方勇士們,吃上一頓豐盛的早飯。

盡管如此,當這些“俄羅斯誌願者”真正抵達東京的時候,仰望著描繪有醒目紅星的〖中〗國運輸機從新宿上空飛過,看到一朵朵巨大的傘花在自己頭頂飄落,諸位自衛官們的心情依然十分複雜。

“……,唉,自衛隊從成立以來,在北海道演習了這麽多次“露西亞南侵”從前蘇聯的時代就製訂了山一樣高的防禦計劃,誰知到了今天,竟然是要我們把營房打掃幹淨,笑著歡迎這些凍土毛子們跳傘下來!”一位年輕的“航空自衛官”歎息著捏緊了拳頭,帶著幾分莫名的糾結,訕訕地對旁人說道。

“……,唉,那麽你還想要怎樣呢?用高躬炮把他們趕回去?他們是來幫咱們去撲滅福島那個大火球的!新聞裏不是都說了嗎?這一回美軍不願意替咱們消災,天還沒亮就逃到橫須賀港口等著上船!韓國人更是隻送了兩條狗過來!如果沒有這些不怕死的俄羅斯人來頂缸的話,就該輪到我們冒著輻射去封閉反應堆了!”

另一位地位較高的老軍官,一邊往嘴裏丟著五顏六色的金平糖,一邊調侃著這個傻得可愛的菜鳥“就算你不怕得睾丸癌被醫生割小

,老子還怕著呢!想要當太監就自己報名去福島啊!”“雖然我也很感謝他們來替咱們頂災啦可是,上頭就這麽大大方方地讓他們住進基地裏,什麽偽裝措施都沒來得及做,要是被俄國人偵察到軍事機密該怎麽燦”年輕的自衛官還是心有不甘。

“哈!軍事機密?!就憑這些用了三十年都還沒更新換代,被海嘯給泡到水裏淹了還要撈起來再用,三天兩頭在天上掉零件賣萌的破飛機,或者是衛兵手裏那些往樹上一砸就四分五裂的op式破槍?”老軍官抬手就往年輕後輩的額頭上劈了一記麵刀“……醒醒吧!

俄羅斯的境況雖然遠遠不如蘇聯那會兒了,但恐怕還看不上咱們這些又貴又差又不耐用的國產次貨!誰不知道〖日〗本自衛隊的精華都在海上自衛隊的艦隊裏,陸自和空自可真的沒啥特別搶眼的玩意兒!”…,

“……可他們至少會趁機摸清世穀基地的結構,還有我們的人員編製…”很顯然,對於這種過度牽強到胡攪蠻纏的理由,就連年輕人自己也沒什麽信心,故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前輩給打斷頂了回來。

“…得了吧!那種最基本的東西,在每一周的開放日裏,早就被附近居民給看厭啦!就是寫在地方雜誌上都沒人看!更何況,對於咱們這些去伊拉克前線武裝旅遊一趟,還要找黑水公司雇用保鏢,連自己都保衛不了的自衛隊公務員,你以為有哪個強國會真正當成對手來看待?”………一擊致命!年輕的自衛官被瞬間擊沉了!效果拔群!

“…對了,你趕快到食堂和廚房去通知一聲,讓他們把那些最值錢的伊丹好酒、琉球泡盛酒和進口蘋果白蘭地統統都藏起來,千萬別讓俄國佬給發現了!隻拿些最便宜的勾兌白酒和發泡酒擺到桌子上!”當第一朵傘花落地的時候,那位老軍官突然想起了什麽,趕緊把身旁那個還在消沉中的年輕菜鳥給揪了起來,在飛機引擎的巨大轟鳴聲中,扯著他的耳朵高聲叫嚷道“快點去啊!要是被那些嗜酒如命的俄國佬給瞧見了!咱們聯隊裏好不容易收集到的這些上等名酒,可就一滴也別想剩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