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學習冰島好榜樣
福島第一核電站輻射區內,已經為救火而忙碌了兩天的王秋等人,一邊等著諸位爛醉如泥的俄羅斯狼人們酒醒開工,一邊啃著小早川森夏防衛大臣帶來的日本自衛隊野戰口糧,權當是午餐。
不得不說,自衛隊的戰鬥力雖然實在不敢恭維,但野戰口糧的口味還真是挺不錯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去,稱霸東亞、彪悍嗜血的大日本皇軍,曾經是一支極度“勤儉節約”的乞丐叫花子軍隊,隻要讓他們啃著摻了麥子的米飯團和臭烘烘的鹹蘿卜,甚至像古代的倭寇一樣沿途“就地征發”(搶劫的代名詞),搶到什麽吃什麽,就能從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一路打到驕陽似火的印度尼西亞。若是能有幾條指頭長短的鹹魚下飯,或者一些糖豆和奶糖作為零食的話,就簡直像是過年過節一樣了。
但是,時代總是在發展變化的。正如同現在的解放軍已經不會再拿喂馬的黑豆給士兵當飯吃一樣,如今早已高度萌化的日本自衛隊,顯然也不能再讓他們整天啃飯團子和鹹蘿卜過日子——過去的大日本皇軍日子過得這麽慘,之所以還有人踴躍參軍,首先是因為那年頭日本的軍國主義盛行,軍人的社會地位極高;其次是當時的日本社會普遍貧窮,一般老百姓的吃穿比軍隊裏還不如,能吃得上白米就算是不錯的夥食了。
而到了戰後,整個日本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首先是軍國主義思想全麵破產。軍隊成了一個禁忌詞匯,自衛隊人員在日本不要說什麽社會地位,甚至都淪落到了全社會普遍歧視的對象。
在情況最嚴重的時候,日本的許多城市幹脆不肯接收自衛隊員的戶籍(不讓臭當兵的移居進來),婚姻介紹所也找不到願意嫁給自衛官的姑娘,日本的老百姓基本上就把他們看得跟乞丐和流浪漢差不多,具體可以參考中國明末的軍戶和清末的綠營兵……正所謂“好男不當兵”是也。
其次。隨著日本戰後經濟的高速發展,日本民眾的生活水平迅速改善,士兵的待遇要求自然也會水漲船高。鑒於這種狀況。如果還讓日本自衛隊繼續過著大日本皇軍一樣缺吃少穿的寒酸日子……呃,那麽防衛省恐怕就隻能從監獄裏搜羅罪犯,或者招募菲律賓非法移民來當自衛官了——那樣的軍隊還不如不要呐!
所以。日本自衛隊自從戰後重建以來,生活飲食條件一直都相當不錯。平時最基本的夥食標準,就是四菜一湯外加米飯、水果、飲料和點心的自助餐,基本上頓頓都有牛排、魚肉之類的“好料”可以打牙祭,而且愛吃多少吃多少,一直吃到飽為止(在泡沫經濟崩潰之後,日本自衛隊的夥食標準有一段時間降為兩菜一湯,讓諸位嬌生慣養的自衛官們滿腹牢騷,也讓至今每頓飯隻有兩菜一湯的老老王淚奔),此外還有配發的糖果和香煙。由於頂著重度近視眼入伍的平成死宅們。一般都不太樂意做飯,所以自衛隊營地裏通常也沒有專職的炊事班,而是直接從民間雇傭廚師——基本上就跟大公司的社員食堂沒啥兩樣。
至於在外出執勤或野外演習的時候,日本自衛隊也有很不錯的野戰口糧——日本自衛隊目前主要有兩種野戰口糧。一種是傳統型,代號為“1型口糧”。主要是耐儲存的馬口鐵罐頭食品,如幹麵包、壓縮幹糧和罐頭食品等。另一種是新技術型,代號為“2型口糧”,是利用先進的蒸煮袋技術製作的軟包裝(軟罐頭)口糧,如咖喱飯、炒飯、日式燴菜、魚排、漢堡牛肉等。在缺乏燃料不能生火或者沒有行軍灶的時候,每包口糧裏麵還有一片發熱藥。隻要倒點兒水進去,15分鍾之後就能把這份套餐加熱到可以食用的溫度。
小早川森夏這一次從新宿世穀基地弄來的野戰口糧,基本上就是以軟包裝的“2型口糧”為主。即使在日本國內,這玩意兒也很受軍迷們的追捧。而一些野外工作者和準備組織野餐的大學生,同樣經常會求購自衛隊的野戰口糧。由於潛在客源很多,所以總是爆出後勤士官偷偷倒賣野戰口糧而被抓的醜聞……
按照野戰口糧包裝紙上的圖例說明,用發熱藥進行了加熱之後,王秋把熱氣騰騰的咖喱土豆燒肉和濃鬱的醬汁倒進一次性餐盤,跟熱好的米飯混在一起,又從另外三隻軟包裝蒸煮袋裏,倒出加熱過的漢堡牛肉、烤魚排和金槍魚沙拉,再加上作為點心的小餅幹、脆皮香腸和金平糖,一碗內有脫水蔬菜、海帶和香菇的速溶味噌湯,以及添加了蜂蜜的袋裝紅茶,頓時就有各式各樣濃烈的香氣飄散開來,引得人垂涎欲滴。
——即使是在條件相對簡陋的野外,日本自衛隊的夥食依然遵循著四菜一湯的高標準。
怎麽說呢?感覺比大學裏搞活動時的野餐還要豐盛,跟春節擠火車時吃的泡麵相比,更是天上地下。
“……嗯嗯,真的挺好吃呢!如果什麽時候,咱們大學裏的食堂也有這種水平就好了!”
王秋一邊心滿意足地用勺子往嘴裏舀著熱騰騰的咖喱飯和漢堡牛排,一邊對自家老姐王瑤嘀咕道。
“……這種自衛隊專用的野戰口糧,每一份的成本價就是七千日元,相當於多少人民幣自己換算……”
正在用叉子戳著小香腸的王瑤,隻用一句話就打破了王秋的幻想,“……如果你舍得花這麽多錢的話,在國內都足夠下館子了,還用得著吃這種貴得要死的方便食品嗎?”。
“……嚇?居然這麽貴啊?呃……感覺有些超過心理預期了啊!”對此,王秋隻得吐了吐舌頭。
在眾人享用這頓午餐的同時。被他們擺在身邊的小收音機,也在播放著今天的午間新聞。由於輻射幹擾的緣故,收音機的信號很不清晰,沙沙的噪音很刺耳,但勉強還能聽得下去。
“……嘶嘶……根據不完全統計,在持續三天的大暴亂之中,僅東京地區就有八千六百多人死亡。超過五十萬間房屋被焚毀……嘶嘶……再加上國內其它城市遭遇的破壞,僅直接財產損失一項,預計就將在兩千萬億日元以上……嘶嘶……而且。目前的關東平原及東北地區,仍然處於核輻射的嚴重威脅之下,數以百萬計的民眾還在朝著關西方向疏散。沿途不斷有交通事故和集團犯罪發生……”
如果說上述的這些損失情況,對於身在災難現場的王秋等人來說已經基本麻木了的話,那麽接下來播放的財經新聞,則是讓在前不久剛剛把全部積蓄買了理財產品的王瑤,一時間深感痛心疾首。
“……今天的股市……好像比我預料的還要差嘛!才開盤半天,就已經一個個全是跌停板了啊!”
聽著收音機裏傳出來的,一個個跌停板、停盤、銀行破產和總裁潛逃的噩耗,王秋發現他的姐姐王瑤的表情正在變得越來越詭異,尤其是當新聞裏傳出某家著名大銀行遭到擠兌倒閉,總裁跳樓自盡的消息之後。王瑤的臉更是變得比蒼白更蒼白——來日本工作幾年來積累下來的金融資產,統統都灰飛煙滅了!
“……完了完了!全完了!這次的事情辦完,非得找小鳥遊醬狠狠勒索一大筆獎金才行!”
她惡狠狠地用叉子戳著眼前餐盤裏的香腸,好像是在戳刺什麽仇人似的,“……否則就當真白幹啦!”
而在收音機的喇叭裏。這個節目的主持人,還在用一種富有韻律的語調,繼續解說著今天的金融災難。
“……俗話說,窮人以刀劍殺人,富翁以金幣殺人……在今天,我們的金融市場已經迎來了一個黑色星期一。接下來還會迎來一個黑色星期二。然後是黑色星期三、黑色星期四……日本。正在向深淵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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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窮人以刀劍殺人,富翁以金幣殺人……在今天,我們的金融市場已經迎來了一個黑色星期一。接下來還會迎來一個黑色星期二。然後是黑色星期三、黑色星期四……日本,正在向深淵跌落!”
永田町的首相官邸內,精神連續崩潰了好幾天的內閣官房長官泉田準三郎,帶著一臉呆滯麻木的絕望表情,對坐在高背椅子上晃著小腳丫的小鳥遊真白首相如此匯報說道:
“……在這場尚未平息的核危機之中,日本金融界原本就已經陷入了曆史上最恐怖的災難。而各大對衝基金的這一聯合攻勢,無異於朝著正在滑向懸崖邊緣的日本人身上又狠狠地踹了一腳!
在金融市場上,我們的敵人是全世界,而我們的力量卻幾乎等於零——根據金融專家的說法,憑借政府現有的能夠調動的全部資金量,即使全部用來向銀行注資救市,最多也隻能稍稍緩解一下日本國內的兩個主要證券市場的危機情況。但麵對著更加龐大的海外金融市場,這樣的救市舉措根本就是徒勞的。
就算能在第一天稍微支撐一下行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有限的‘彈藥’肯定會在敵人放棄攻擊之前消耗殆盡,正如同1997年東南亞金融海嘯時期的泰國、印尼和菲律賓一樣。屆時,我們甚至就連應對核危機和賑濟難民的開銷都拿不出來,隻能向國際金融界求助,接受一係列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了!”
說到這裏,原本還滿心憤憤不平的泉田準三郎,心裏差不多隻剩下了惶恐和迷茫——短短一個白天,被雙休日暫時推延的金融風暴就已經全麵爆發,席卷了所有類型的股票、證劵和債卷,甚至讓日元兌換美元的比率也開始了又一輪的暴跌,估計很有可能在幾天內衝破120日元兌1美元的紅線!
這讓泉田準三郎不能不回憶起當初泡沫經濟崩潰年代的悲慘情形——銀行倒閉、保險公司倒閉、房地產暴跌、失業浪潮……整個國家進入了意氣消沉的灰暗年代。直到最後也沒有完全從這場災難中掙脫。
而現在,日本經濟的舊傷疤尚未真正痊愈,新的打擊就又要接踵而至了。
在《讀賣新聞》和《朝日新聞》的金融版上,專家學者已經長篇大論地撰寫出了整個日本經濟陷入崩潰的具體步驟——首先是國內的地產企業,尤其是靠近福島核輻射區的關東地區房產商,幾乎是鐵定要全麵破產;而持有大量地產公司股票的日本大型銀行團,自然也會隨之轟然倒塌;在危機之中紛紛倒閉的企業。再也得不到資金輸入或者其它形式的幫助,因為能夠給這些企業提供資金和擔保的銀行也都倒閉了。
最後,無力回天的日本政府。也即將徹底陷入破產的絕境:日本政府龐大的債務負擔原本就已經創下世界記錄,而到了天災人禍迭出的現在,出於對日本政府償還能力的擔心。自然更是沒人願意購買日本公債了——這對於每年總有一半財政開支靠發債的日本政府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在這種情況下,日本政府不得不變賣掉最後的一點翻身資本——昔年那些兢兢業業的“企業戰士”們,在經濟繁榮時期存留下來的一些海外資產。等到這些遺產被不肖子孫揮霍殆盡之後,一切就全都完了。
更要命的是,這一過程事實上已經啟動——擠兌,這種在銀行界最為可怕的現象,已經成為了東京街頭一道最常見的風景。很多上了年紀的日本人,對泡沫經濟崩潰時期各大銀行相繼倒閉,一生積蓄化為烏有的慘狀依然記憶猶新。自然會想要盡量把現金握在手裏。從九月二十九日周一的中午開始,東京各家銀行的營業部門前就都排起了長龍,堵滿了拿著存折和支票等著擠兌現金的人群,甚至導致了多次踩踏事故。
而超市裏也擠滿了搶購食物、飲用水和燃料的市民,並且導致國內市場上各類生活用品價格的飛漲。
最最可悲的是。由於日元正在迅速貶值,並且弄不好就會跌成廢紙,所以人們剛剛從尚未倒閉的銀行裏把現金擠兌出來,一轉身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這些日元兌換成外幣,無論是美元、歐元、人民幣,還是英鎊、港幣、韓元、新台幣、盧布甚至印度盧比!似乎隻要不是日元。哪怕是墨西哥比索和越南盾也行!
如此悲涼的景象,在整個日本曆史上,似乎也隻有太平洋戰爭剛剛失敗之後的那會兒才出現過。
對此,作為內閣實際執政者的泉田準三郎,是既悲憤又難過,但卻找不到力挽狂瀾的方法。
而他的侄女兼上司,著名的中二病akb歌姬小鳥遊首相,卻似乎有著充滿中二病風格的另類想法。
“……也就是說,日本政府已經到了破產的邊緣,而我們根本無力挽救,中國和俄羅斯也無意出手相助——除非我們像昔日侍奉美國的時候一樣,向北京的中南海俯首帖耳,或許還能有那麽一兩分希望?”
在泉田準三郎的注視之下,小鳥遊真白首相先是低頭默然半響,隨即在左側琉璃色眼珠之中閃過一抹幽光,然後終於緩緩地開了口,並且隻說到一半就再一次中二病發作,“……庫庫庫——泉田舅舅!我的邪王真眼已經看見了毀滅與新生!獨立和自由從來都不是免費的!隻有打掃幹淨昔日的舊庭院,我們才能擁有光明的未來!就讓那毀滅的紅蓮之火,把腐朽蟲蛀的大廈燒塌吧!我們將會在廢墟上創造奇跡!”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拜托你說話能不能稍微正常一點兒?”
作為一位早已從中二病狀態畢業的成年人,泉田準三郎非常艱難地把腦子轉了好幾圈,才勉強理解了這位中二病歌姬的意思,“……我親愛的侄女,你是說……讓日本政府就這樣破產算了?!這怎麽可以?!!”
“……不就是政府破產嘛!有什麽不可以的?”此時的小鳥遊真白首相似乎已經恢複了正常,隻見她把腦袋往後一仰,整個人靠在皮轉椅的後背上,表情淡定而又悠閑,“……冰島政府似乎在本世紀初就已經破產過一回了吧!現在還不是好好的?日本同樣也是島國,為什麽就不能學習一下冰島的好榜樣?”
“……喂喂!隻有三十萬人的冰島和一億四千萬人口的日本,怎麽能夠相提並論啊?!”
對於自家侄女這個異想天開的瘋狂主意,哭笑不得的泉田準三郎都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吐槽了。
但嚴格來說,若是到了一切都已經徹底絕望的時候,這確實也可以說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