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海德公園見聞錄(下)
國安龍組駐英專員沈嶽,四十九歲,英籍華裔投資移民,來到英國已有近二十年。
在舉家移民英國之前,沈嶽老板曾經是一位相當成功的鄉鎮企業家。
雖然沈嶽的學曆不高,但卻吃苦耐勞、頭腦活絡,善於學習和應用。他先是白手起家開了一個修車廠,然後又做了其它一些機意,之後更是越折騰越紅火,一路把生意做到海外,年紀輕輕就有了上億元人民幣的身家,在山東老家的當地,也是家喻戶曉的“十大傑出青年”。
除了事業有成之外,他的家庭婚姻也挺不錯,娶了一位碩士學曆的女醫生當太太,之後又生了個女兒……然而,就在事業達到頂峰的時候,沈嶽老板卻跟無數崇洋媚外的國人一樣,總覺得外國的月亮比中國圓,在“貪汙腐敗、特權橫行”的中國當富人不安全;又被英國那邊的合夥人忽悠,認為自己作為企業界人才,在講究法製的國外應該更有前途,最終沒能忍住滿街移民廣告的**,辦了去英國的投資移民。
一開始,沈嶽的移民計劃還算順利,找的中介公司也比較靠譜,沒出什麽岔子就把全家人投資移民英國的事情給辦妥了。在落戶倫敦之後不久,沈嶽就買了漂亮的小別墅,而他太太還給他又生了個兒子。
但問題是,當沈嶽開始想要在英國重操舊業的時候,才發現在“自由天堂”裏一樣也要有人脈關係才能辦事順當。偏偏他既沒有人脈,也沒有什麽獨門技術,在英國又是兩眼一抹黑,光靠一點錢根本擠不進那個圈子。更別說白種人之間一向有種從不言說的默契。每個行業不到真沒辦法的時候一般不會放進異族,更遑論中國人——想要打工做體力活倒是沒問題,想要開個修車公司自己當老板,可就很受排擠了。
在這方麵,美國和澳洲作為移民國家。相對來說社會氛圍還比較寬鬆,容易接納新人。但在社會相對固化的英國,可就不是這麽回事了——過去一向都是英國人移民到外國,而不是外國人移民到大不列顛島!
原本對歐美國家抱有無數美好遐想的沈嶽老板,也是真正到了英國才愕然發現,雖然大多數英國人看上去很強調禮儀。言談舉止都很客氣,但卻依然打心底裏看不起中國人。那些在英國混得不錯的華裔,通常都是花費幾十年、幾代人的時間紮下了根基,甚至已經連漢語都不會說了,這才慢慢地贏得了英國社會的承認。至於人生地不熟的第一代新移民,若是想要很快融入英國主流社會。實在是比登天還難。
其中,那些技術移民因為有本事,還能得到一些尊敬。政治避難的家夥為了宣傳需要,在移民之初也會被優待一段時間。可是,像沈嶽這種投資移民的人家,英國人卻是從骨子裏就極端的鄙視。認為他們都是沒道德的暴發戶、沒文化的野蠻人,以及跟英國本地人搶福利占便宜的小偷和盜賊……在沈嶽剛來英國的時候。甚至還有鄰居公然跟他說,你們這些野蠻人來英國幹嘛?隻要把錢送過來就好!人就免了!
由於那時候的英國經濟已經不太景氣,原本興衝衝來到倫敦想要大幹一場的沈嶽老板,在地方政府、工會和行業協會之間到處受排擠,國內磨練出來的辦事經驗在新環境全都不管用,最後隻好拋棄了修車本行,跟一個結交多年的英國熟人合夥做起了金融期貨生意——因為這個行當入門的門檻“似乎”比較低。
誰知正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平時看著再誠實的英國紳士,在關鍵時刻坑起人來那真是一點不含糊!沒多久,對英國法律不熟悉的沈嶽老板。就被因為太信任他的英國合夥人,結果被人家抓住合同的漏洞,設下圈套狠狠地擺了一道,害得這位沈老板絕大部分的資產瞬間化為烏有,而且還根本沒處說理。
於是。沈老板一家人隻好淒淒慘慘地從別墅裏搬出來,到東倫敦貧民窟租了間小公寓。女兒的私立學校學費也實在是供不起了,轉到便宜的國立街區學校——很多中國人總覺得歐美國家的學校聽著名聲響亮,把小孩子送過去鍍金很有好處。殊不知歐美國家的學校也是分檔次的,比如英國就有私立貴族學校,私立普通學校,國立學校和國立街區學校四大類,檔次越往前麵的學校就越好,可惜收費也貴得令人發指,而且往往還需要有關係有人脈才能把小孩子送進去,光是有錢也沒用。
一般來說,普通移民家庭能夠上得起的學校,也就是國立和國立街區。前者的教學質量還馬馬虎虎,至於最後一檔的國立街區學校,便宜是便宜了,但教學質量嘛……親,那隻能求上帝保佑了——根據英國新聞媒體的報道,在國立街區學校的小學裏就已經有了幫派和販毒賣**網絡;八九歲的小學生就能夠無師自通地組隊哄搶超市,持刀勒索外國遊客;而當新聞記者來學校采訪時,拿著話筒對著攝像鏡頭問他們長大後想幹什麽,一半的小孩子居然回答說自己想成為黑社會老大……
在這樣“高素質”的學校裏,想要出汙泥而不染,顯然需要非同尋常的毅力。而沈嶽老板的女兒就缺乏這樣的毅力,在街區學校待了不到半年,就被沈老板發現她不僅開始吸毒,還交了個黑人男朋友,每天晚上去小酒吧參加**派對,既跟男人搞,還跟女人搞,甚至帶著一堆豔照回來炫耀,讓兩口子氣得吐血。
最後,在東倫敦貧民窟的公寓裏繼續掙紮了一年之後,沈老板終於徹底破產,口袋裏隻剩下了機票錢,隻好再也顧不上什麽麵子,夾著尾巴回到中國。想要回老家東山再起……然而,在回到老家之後,沈老板才絕望地發現,移民出去容易,想要再回來可就難辦了——由於巨大的人口壓力。中國的國籍差不多是全世界最難拿到的。他們這些“英籍華裔”沒有正當理由甚至不能在國內久住,必須定期回英國,然後再辦探親護照,才能又一次回到中國……光是這筆滿世界轉圈圈的旅費,就足以讓破產的沈老板發瘋了。
更要命的是,沈老板女兒在英國的這幾年。正是人生觀形成和定型的關鍵幾年。由於沈嶽夫婦疏於管教的緣故,他們的女兒不僅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女流氓,同時還接受了一腦子的反華思想,從此擁有了黃皮白心的香蕉人屬性——說實話,黃皮白心倒也罷了,這樣的人從來都不少。但問題是最好不要公開表露出來。偏偏這個瘋姑娘還被英國街區學校教育得既沒有最起碼的智商和頭腦,也沒有最基本的家教和禮貌,在國內根本不看場合就隨便罵別人“黃豬”,一時間得罪鄉鄰親友無數,讓她父母的境遇更是雪上加霜:原本還在求爹爹告奶奶地想要辦個中國綠卡,然後再借點款子重新創業呢!這下可全都給攪黃了!
於是,氣急敗壞的沈老板狠狠揍了女兒一頓。把她關起來禁足。誰知他女兒也是個倔驢脾氣,在挨打之後一時想不開,居然偷了父母的錢,自己溜出門去買機票重返倫敦,找她的黑人男朋友雙宿雙飛去了!
發現女兒的留言條之後,心急上火的沈嶽夫婦隻好放下在老家的一攤子事,再次飛回英國尋找女兒。可是他們根本沒有女兒那位黑人男朋友的住址和電話,隻能分頭到處打聽,忙碌了三四天也沒找出個眉目。
然後,某天清晨。在倫敦街頭的濃霧之中,心力交瘁的沈嶽先生穿越了五百多年前……
幸運的是,他在中世紀玫瑰戰爭時代的英格蘭荒野上,僅僅遊**和掙紮了不到兩天時間,就覺醒了空間異能。成功穿過蟲洞重返現代世界,並且遇上了城管駐日辦專員王瑤同誌——否則的話,作為一個在穿越前毫無準備,也沒有接受過野外求生訓練,甚至連語言都不通的現代都市人(古代英語和現代英語差距極大),恐怕根本沒辦法在那個烽火連天、愚昧殘酷的戰亂世界裏生存多久——但遺憾的是,由於蟲洞兩邊的時間流速不同,沈嶽先生在中世紀英國滯留的兩天時間裏,現代世界這邊已經過去了足足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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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年前,咱們中國人的老祖宗下南洋的時候,一個個都是出去打拚而不是享福的,在異國他鄉辛苦拚搏了不知道幾代人,付出不知道多少血淚,才勉強積攢下了一份還算豐厚的家業。即使是現在,中國移民想要在國外混出點名堂,不拿出拚命的勁頭也是不行的——別人的國家,哪有這麽容易紮根立足?
所以,那些在國內賺夠了錢,在國外沒有半點根基就投資移民,一心隻想要享受‘自由天堂’的家夥,最後的下場都差不多。短的就那麽三四年,長的最多八九年之後,一般就知道外國的月亮到底圓不圓了。”
海德公園的長椅上,王瑤一邊對王秋介紹著沈嶽同誌的不幸身世,一邊缺乏同情心地如此歎息說,“……哎,咱們的毛主席真是有遠見,他曾經有句名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因為他很清楚地知道,那些鐵了心要拋棄祖國的人,最後結果一般都不怎麽樣。
就像當初中蘇關係破裂之際,從新疆邊境撕了證件跑到蘇聯去的那幫子人,那時候可真是一顆紅心向著莫斯科啊!結果等到三十年後蘇聯解體,回頭看著國內生活越來越好,那些當年沒跑的鄉親過上了好日子。於是也是哭著喊著要回來。又說自己是中國人了。這些人啊!!我隻能說,親,你們早幹嘛去了?”
說到這裏,王瑤忍不住露出一絲譏諷的冷笑,“……還有,在上個世紀末,當時那些能夠移民出國的都是成功人士,一個個自以為跳出苦海逃出升天,眼光獨到能力非凡。現在回頭一看老家欣欣向榮,追雲趕月,曾經的熟人也都日益闊綽,自己的那點優越感**然無存,心裏難免失落——就我所知。脾氣好一點的人從此堵上耳朵,對祖國的各項新成績不聞不問;脾氣差一點的人索性變成反華急先鋒,隻知道以詛咒中國來顯示自己身份的高貴,來舒緩自己在海外壓抑的心情。誰要是敢說中國什麽好話,他們聽都不聽就是一通大罵,恨不得把皮膚刷上白油漆。比純種的白人還要反華。
所以,老弟啊,在國外的時候,你可千萬要注意了,那些沒有拋棄國籍的華僑,大概還可以視為同胞。至於那些拋棄了國籍的華裔,你最好還是不要把他們當成自己人了——那些出國離鄉幾代人的老華裔,倒是有一部分或許還會心向祖國;而在改革開放之後才移民國外的家夥,十個裏麵有八九個都是內鬥內行,外鬥外行的孬種,隻會在國人麵前逞凶,永遠在洋人麵前裝孫子。把祖國來人當成十世仇敵……
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在執行國外任務的時候,遭遇過的最瘋狂的敵人,就是這些被洋人欺負之後不知反抗,卻反過來極度憎恨著祖國的華裔啊!就算是剛才那個在路邊哭訴自己不幸遭遇的投資移民,別看他在英國被欺負得這麽慘,心中指不定在怎樣憎恨著咱們這些中國同胞,同時讚美著英國的自由和人權呢!
哎,那些在海外吃夠苦頭混不下去,隻能回國謀生的公共知識分子。還不是個個把歐美吹上了天?張口閉口人權、自由和民主,還罵我們這些國內的同胞是下賤奴隸……感覺好像都成了抖m受虐狂似的。”
對於這些聽著很是讓愛國者感到義憤填膺的話題,王秋倒是覺得心情很淡定。
因為,從科學和邏輯的角度來說,某些海外華裔的這種抖m心態其實很正常。也算是人類的普世劣根性之一。譬如說,上海弄堂裏的窮人吃糠咽菜都說上海好;北京掃大街的人都以北京戶口為傲;香港那些住在籠屋裏像狗一樣活著的人,還是覺得他那個狗籠子裏的“自由空氣“,要比大陸的住宅小區更美妙。
為什麽他們會有這樣打腫臉充胖子的想法呢?因為他們不想承認自己的選擇是錯的。
那些數典忘祖、瘋狂反華的中國移民,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為什麽他們在歐美國家就算是住地下室、洗盤子、打黑工、受盡欺壓和淩辱,也還是覺得享受到了人權和民主的光輝,並且鄙視和憎恨著還在“專製煉獄”裏掙紮的中國同胞?因為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好不容易出國之後,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累,如果最後還不如在國內生活得舒服,那麽這些罪豈不是就統統都白遭了?
所以,最能讓他們開心的事,就是中國亂一點、窮一點、苦一點,他們在國外受罪的時候一想到這些,心裏就能舒服很多了——遺憾的是,國內的同胞們顯然不打算去照顧他們的脆弱心理,硬是用迅速繁榮的經濟和急劇強盛的國力,不停地往他們的心頭上撒鹽……你說他們能不恨中國嗎?
說穿了,這其實都是從自卑扭曲出來的自傲——所謂的抖m變態受虐狂,就是這樣煉成的。
“……我明白了。這些投資移民就算再怎麽可憐,也是他們咎由自取——既然當初已經下定決心不想當中國人了,那麽又何必再回來?感覺簡直就像是主動找小三分手離婚之後,又哭著喊著要複婚一樣。”
王秋聳了聳肩膀,評論說道,“……既然你不愛國,國家就不愛你。既然你愛外國,就應該讓外國政府來關心你,別把希望放在中國政府身上……哎,說起來,與其移民英國,還真是不如移民日本呢!至少都是黃種人,日語說得流利些就認不出來了。可是在英國……就算英語再流利,難道你還能把皮膚染白嗎?”
“……確實如此,我就認識幾個移民日本的台灣人,連同一個公司的同事都不知道他們是外國人。”
王瑤挑了挑眉毛答道,“……或許是因為偽裝日本人太成功了,他們倒是沒有什麽明顯的反華傾向。”
“……對了,姐姐,你剛才說到沈嶽同誌是在尋找女兒的時候穿越的,他的女兒後來怎麽樣了?”
王秋把談話引導回正題,如此問道,然後從姐姐口中得到了一個頗為驚悚的答案。
“……早就死了,一回倫敦就被她的黑人男朋友給賣到了地下俱樂部裏,沒幾天就給活活操死了!”
“……呃……好慘……那麽他的老婆和小兒子呢?”
“……在沈先生失蹤了半年多之後,他老婆也承受不住心理壓力,割脈自殺了。”王瑤答道,“……就我了解到的情況,沈嶽的老婆原本在國內是位挺有名氣的外科醫生,在剛剛移民到英國的時候,也是想在英國繼續當醫生的。可是英國不承認中國醫生的學曆,必須要重新上學考過才行。他老婆於是就犯了懶,從此專心待在家裏,做了全職太太。
結果等到沈嶽破產失蹤的時候,她已經當了好些年的全職太太,老本行早就忘得一幹二淨,而且英國經濟又不景氣,以她的條件想要重新找份工作,真是比登天還難,隻能吃救濟金為生。
說實在的,英國政府對失業者的福利待遇還是不錯的,可惜人家做慣了闊太太,根本沒法適應這樣窮困潦倒的生活,回到國內又不停地被熟人嘲笑,最後一氣之下割脈自殺,當時才三歲的小兒子則是不知所蹤……沈嶽同誌在倫敦苦苦搜索了這麽些年,都一直沒能找到他兒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