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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對於這個時代的紅軍戰士而言,蘇州反省院是一個非常奇妙的地方。
這裏不僅關押著許多被捕的革命同誌,還能找到臭名昭著的革命叛徒和各式各樣的詭異奇葩。
當然,就整體數量而言,似乎還是以堅貞不屈的革命同誌略占多數。
首先,卷宗開頭第一位犯人的來頭,看上去就大得嚇人:我黨的創始人,第一位總書記,陳獨秀!!!
——陳獨秀,原名慶同,字仲甫。安徽懷寧人。早年留學日本。曾參加反對清王朝和反對袁世凱的鬥爭。1915年創辦《新青年》雜誌,舉起民主與科學的旗幟。1916年任北京大學教授。1918年和李大釗創辦《每周評論》,提倡新文化,宣傳馬克思主義,是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主要領導人之一。
1920年,在共產國際幫助下,陳獨秀首先在上海建立中國共.產黨發起組,進行建黨活動。1921年7月,在上海舉行的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上,被選為中央局書記。之後以創始人的身份,連續多屆擔任我黨最高領導人,直至大革命失敗為止。
接下來,由於第一次國共合作失敗,中國陷入白色恐怖,陳獨秀因為其一係列導致了最終慘劇的錯誤決策,而遭到黨內強烈譴責,被迫離開中央領導人崗位。兩年後,更是被開除出黨。但由於其在曆史上的地位身份。陳獨秀依然於1932年10月,在上海被國民黨政府逮捕,判刑後囚禁於南京模範監獄。這一次紅十軍團擾亂江浙。逼近南京,嚇得有關方麵把他轉移到了蘇州反省院……誰知卻是剛好撞到了槍口上!
眼下,他正在一間客廳裏,由方誌敏、粟裕、尋淮洲等諸位小字輩作陪,聽他們講解這些“未來同誌”的身份來曆……然後,陳獨秀就提出自己也想要變成狼人,到二十一世紀的紅色新中國去進行“考察”!
——黨的創始人。穿越到未來考察黨的建設工作……這事情怎麽看都讓人囧囧有神。但真正造成的衝擊力,應該比水晶棺材裏躺著的那位要稍微小那麽一點兒吧!中南海的諸位大佬們估計還站得住……
於是,腦筋已經被刺激得有些錯亂的王秋同學。就很爽快地答應了把狼人陳獨秀傳送到二十一世紀。
接著,還有兩位根正苗紅的國際無產者同誌,牛蘭夫婦,也在此次從南京往蘇州轉移的犯人名單之中。
牛蘭。本名為雅各布?馬特耶維奇?魯德尼克。共產國際早期重要聯絡員。1928年春,由於中國革命形勢的逆轉,共產國際駐中國的機構遭到破壞,牛蘭夫婦被共產國際派往上海,建立共產國際的中國聯絡站,並且負責向上海的地下黨中央局輸送每月兩萬美元的經費。為當時處境困難的黨中央提供了雪中送炭一般的幫助……然後不幸在1931年被捕,關進了國民黨的南京監獄,直到前兩天才被轉移至蘇州……
此時。索尼婭政委正在陪著他們說話……真不知他們在得知蘇聯解體之後,臉上會是一副什麽表情?
——王秋同學不無惡意地如此遐想道。
再往下看。另外一位革命女青年的來頭也不小——我黨和中國工農紅軍在1934年的最高領導人,現任中央總書記博古同誌的老婆,未來的八大代表、物價局局長張越霞同誌!“赤匪的第一夫人”!
(如今還是1934年的12月底,遵義會議要到1935年1月才會召開,所以全黨的最高領導人,眼下還是博古同誌……當然,此時博古的黨內權威已經是搖搖欲墜,剩餘的掌權時間隻能用“天”來計算了。)
繼續往下數,王秋又看到了在黨史上有著“革命母親”之稱的夏娘娘,一位在1922年就擔任中央局重要職務的老革命家,一位慈眉善目、堅貞不屈的老太太……她本人的身份地位,在黨史上倒是談不上多麽顯赫,但她撫養的孩子們之中,有一位乃是未來很多人都耳熟能詳的國務院總理,李.鵬同誌……
之後是我黨早期特科的著名女戰士,上海白區地下黨的重要活動家,曾被陳雲同誌稱譽為“我黨保衛工作的第一位女同誌”的周惠年女士,還有她的丈夫,上海中央分局秘書長李得釗。這兩人都是上海的地頭蛇,人脈廣、關係多,紅十軍團過幾天攻打上海,組織地方蘇維埃政府的時候,肯定能派得上用場。
然後,還有國民黨左派元老廖仲愷的女婿,未來會當上周總理的機要秘書,前兩天剛剛從南京轉移過來的李少石……不過這位李少石同誌眼下的情況很不好——因為受了刑訊的緣故,腳被打傷,肺部被打壞,王秋等人隻得趕緊找了醫生給他治療。
此外,由於李少石被轉移到了環境相對寬鬆的蘇州反省院,所以紅軍此次突襲的時候,居然恰好撞上了前來找他探監的嶽母和老婆——廖仲愷的遺孀何香凝與其女廖夢醒!
……嗯……怎麽說呢?何香凝是在推翻滿清時期就投身革命的老前輩,論資曆起碼跟汪精衛差不多,一對子女又都是我黨的高級幹部,在中國現代史上的出鏡率,至少不比宋慶齡差多少。
此時此刻,“瓊姚先生”金奇娜女士正帶著女兒杏貞在陪她們喝茶壓驚……金奇娜在私下裏戰戰兢兢地表示,在這麽一位德高望重、氣度不凡的女性革命元勳麵前,自己實在是感覺壓力很大。
當然,這並不妨礙幾個女同誌急匆匆地捧著本子和圓珠筆,眨著星星眼向何香凝老太太求簽名……
再後麵。王秋還看到了創作了國歌,也就是《義勇軍進行曲》的田漢——由於在十一月的時候,金奇娜和穿越者們在上海一口氣宰了十二個藍衣社打手的囂張行徑。導致上海的白色恐怖在年底進一步加劇,國民黨反動派的搜查力度也大大增強,以至於殘存的上海地下黨“文委”組織,被提前了大約兩個月破獲。
作為“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發起人的田漢,也在這場變故之中不幸被捕,先是在上海經受了一番刑訊,然後因為有人保釋和說情。這才被轉送到了蘇州反省院來……眼下他的衣服上還是血跡斑斑,看著很淒慘。
除此之外,就是一大批各式各樣的愛國青年。很多人是因為在街頭上舉旗遊行和發傳單而被捕的。也有不少倒黴蛋僅僅是在街上拿了別人散發的傳單在看,就被不由分說地抓了進來……
這幫熱血青年雖然數量眾多,但真正的黨員卻是寥寥無幾,也沒有多少名垂史冊的大人物。
僅有兩位讓王秋稍微有些注意的。一個是五星紅旗的創作者。因為上街遊行倡導抵製日貨,而在一周前被捕的愛國學生曾聯鬆。另一個值得關注的革命同誌,則是國徽的創作者,年僅17歲的漫畫家張仃……嗯,這家夥的名氣相對來說更大一些,是一位百科全書式的藝術大師,開國時設計過國徽、政協會徽和一係列紀念郵票,之後拍攝了著名的老動畫《哪吒鬧海。甚至開創了《小蝌蚪找媽媽》這一富有中國傳統特色的水墨動畫流派,此外又負責過七八十年代首都機場、長城飯店等處的巨幅壁畫……遺憾的是。如果是和平建設年代,他們兩位的天賦應該能夠得到更大的發揮。但現在嘛……似乎就有些雞肋的感覺了……
“……馬克思在上!國歌、國旗、國徽的創作者,居然都被咱們給一股腦兒收集全了!”王秋忍不住嘖嘖稱奇,“……還有陳獨秀、何香凝……這都足夠湊出一個全國政協了,還附帶共產國際觀察員!”
“……何止是政協啊,算上他們的人脈,恐怕就是再湊一個黨中央都勉強夠了!”楊教授苦笑著應和說。
講完了革命同誌之後,接下來就要說到革命叛徒了。
——所有人在之前都未曾想到的是,我黨目前的第一大叛徒顧順章,此時居然也關在蘇州反省院裏!
顧順章,上海人,我黨早期領導人,地下情報人員,秘密特務組織中.共中.央特科的負責人。在土地革命戰爭前期,由顧順章領導的“紅隊“極為活躍,懲治了不少叛徒特務,使敵人聞風喪膽,他也由此在“八七”會議上當上了政治局候補委員。然而,隨著地位的上升,顧順章日漸驕縱,生活腐化,吃喝嫖賭,五毒俱全。他的下屬陳賡曾憂慮地對人說:“隻要我們不死,準能見到顧順章叛變的那一天。”
非常遺憾的是,陳賡的預言不幸一語成讖。由於其性格散漫,幫會氣息濃厚,周.恩來和陳賡等人對顧順章頗不放心,準備將其調離特科領導崗位,以康生代之。然而,就在黨中央考慮把顧順章調離特科,讓知識分子出身的康生取代他之際,顧順章對此有所耳聞,並且極為不滿,頓生叛變之心。
1931年3月,顧順章勾搭上了一個女人。因為缺錢,他居然化名到武漢登台表演魔術,結果被國民黨特務認出,當場逮捕,迅速押解到國民黨武漢綏靖公署行營。接下來,沒有嚴刑拷打,也沒有威逼利誘,顧順章幾乎是主動地立即叛變投降國民政府。由於顧順章知道的內幕實在太多,他的叛變讓我黨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被黨史上稱為“中.共曆史上最危險的叛徒”。因為當時我黨許多基層的“交通線”和“聯絡員”,都是顧順章一手建立起來的——顧順章叛變後,武漢方麵的地下黨聯絡員立刻全部遭到捕殺。
同時,好幾個黨中央要人也是死於顧順章之手:
當時,惲代英被關押在南京。化名王作霖,國民黨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而地下黨方麵的營救也有望成功。顧順章一到南京。立刻揭露了真相,惲代英旋即被處決;
時任總書記的向忠發,也是因為被顧順章摸清了習性,才遭到逮捕;
接著,顧順章親自帶人到香港,抓獲了中.共政治局.常委蔡和森,將其引渡到廣州後殺害;
到了1933年。陳賡在上海治好腿傷即將返回蘇區前夕,也在上海落入了顧順章布下的羅網。隻因陳賡早年對蔣介石有救命之恩,在宋慶齡等各界人士營救之下。蔣介石對其“特赦”,他才逃過一劫。
總之,顧順章可以說是中.共地下黨的克星——他叛變後,那些曾經與他相熟的人。在上海完全待不下去。因為顧順章已經對他們的思維方式、生活習慣、活動規律、偽裝技巧了如指掌。任憑你再怎麽擅長地下工作也是無用。最後甚至逼得整個中央局都走投無路,不得不遷移出上海,逃亡江西蘇區。以至於整個長征期間,我黨都跟共產國際幾乎斷絕了聯係。
鑒於上述功績,顧順章一度頗受陳立夫的重用。但問題是,顧順章看不起自己的頂頭上司徐恩曾,並對其十分不滿,暗中吃裏扒外。同另一位特務頭子戴笠勾勾搭搭;還到處發牢騷說什麽國民黨、共產黨都有缺陷,要自己組建一個新的政治團體……這些都是被蔣介石討厭的。更是被徐恩曾根本不能容忍的。
於是,徐恩曾就以顧順章組建第三黨的罪名,在1934年10月將其逮捕。起先是囚於南京監獄,之後又轉押到蘇州反省院。更慘的是,因為顧順章在特務中名氣甚大,傳說其不僅精通化裝術、魔術,而且會催眠術,甚至“土遁術”。為此,國民黨特務特意給他穿了琵琶骨,以鎮其邪術,防其逃跑。
按照原本的曆史,顧順章將在牢房裏受盡折磨,最終在明年夏天以“共.諜”的罪名被處決——由此可見,叛徒的最終下場多半是裏外不是人。哪怕你給敵人立下如此大功,到頭來依然還是共.諜……
當然,在眼下這會兒,顧順章還沒有變成一具屍體,但也已經被鐵鏈穿了琵琶骨,蓬頭垢麵、血肉模糊……王秋原本還想提審一下他,好查清若幹曆史謎團,誰知提出來一看,這家夥居然已經被割了舌頭……
“……唉,這家夥……就交給方誌敏處置吧!”王秋歎息道,“……相信會有很多同誌想要報仇的……”
除了同誌和叛徒之外,蘇州反省院裏還關著不少各式各樣的奇葩。其中包括被誣陷成“紅色資本家”的上海灘大亨,被黃埔嫡係給扣上了“通匪”罪名吞並掉部隊的雜牌軍將領,因為主張簡體字而被老學究們誣告成“赤色分子”的鄉村語文教師……還有因為“思想赤化”而被投入監獄的國民政府中央監獄長胡逸民——可憐他前腳剛剛巡視過江浙各地監獄的衛生狀況,後腳就被丟進了牢房裏親自“體驗生活”……
而最最奇葩的,則莫過於一位自稱是從藏區來上海雲遊的“紅色活佛”——這個名叫格桑仁波切的家夥,不知怎麽地在上海跟藍衣社的人起了衝突,結果被扣上了“赤匪”的帽子丟進蘇州反省院,成了一名讓人哭笑不得的“紅色活佛”……由於特務們都知道他為啥被關進來,所以倒也沒怎麽為難他。誰知格桑仁波切這家夥居然破罐子破摔,真的在監獄裏跟地下黨員們探討起共產.主義,還琢磨出了一項成果……
眼下,這個依然身穿囚服的“紅色活佛”,就捧著他精心編撰的《共產心經》,高聲念誦著向王秋獻寶:
“……為人民服務即菩薩行,南無共產陀佛;故知共產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產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共產.主義者,斯乃馬列之密藏,諸黨之法寶。一句之內,包法界之無邊;一毫之中,置刹土而非隘。馬恩列菩薩,行階級鬥爭多時,照見共產之光,度一切工農……一切黨員,行深共產波羅蜜多時,心無私念,無私念故,無有財產,遠離經濟糾紛,究竟和諧。
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有產、若無產、若自願、若非自願;我皆令入無餘共產而滅度之心無集體,無集體故,無有進步。遠離階級理想,究竟反動……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馬恩不負卿……
天下善男信女,執珠誦念,善哉善哉南無共產陀佛。”
“……好了好了,這位大師,請您別再念了,我聽著頭疼……”
王秋苦笑著阻止了格桑仁波切的念誦,“……嗯,以您的佛學水平,應該是足以擔當本地蘇維埃政府的宗教辦副主任了,我可以給你向方誌敏同誌寫一封推薦信,不知大師是否願意屈就?”
……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這個瘋瘋癲癲的奇葩活佛,王秋又揉了揉青筋亂跳的額頭,這才掏出無線電對講機,開始處理在這個夜晚最緊迫的任務,“……絲絲——是馬彤嗎?請問一下方誌敏同誌,他們的《告全國人民書》寫好了沒有?呃?還在修改錯別字?讓他們快一點,爭取在天亮的時候就能開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