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大阪核爆
一百五十七、大阪核爆
從6月30日到7月1日,上海人民廣播電台中斷了正常節目播出,開始反複滾動播放金奇娜副主席對日本政府發布的第三次“末日審判令”——“……鑒於日本軍國主義屢教不改,縱然本國化為焦土,東京化為廢墟,依然堅持要勾結我中華敗類,侵占我中華版圖,殺戮我中華百姓!我以至高無上的全人類解放事業為名,在此簽署7月2日對日本大阪發動的滅絕令!數十萬的生命就此為世人遺忘,這是對全世界帝國主義國家的又一次警示,讓它們再也不敢輕易忽視一切被壓迫民族的憤怒咆哮;也是對侵華日寇的又一次次嚴厲懲戒,讓日本人明白侵犯中華將會付出何等慘烈的代價——那就是把整個國家推進地獄!”
很遺憾的是,這一道“末日審判令”的通告,又跟之前的那兩回一樣,被發布對象給完全無視了。武漢和北平的廣播電台照例是嘲笑譏諷一通,帝國主義列強的新聞報紙幹脆懶得刊登報道。
至於正在因為國內災害而焦頭爛額的日本政府,似乎也一樣沒把這種“癡人囈語”當成一回事。
然後,在7月2日上午,應邀來到上海的德軍顧問團,德國和瑞士的駐華大使,蘇軍總參謀部聯絡員和共產國際代表……等等一幹外國來賓,以及各國新聞記者,便相繼從住處乘坐汽車來到浦西虹橋機場,準備親眼觀看“秘密武器”的發射。甚至就連寓居上海的“大韓民國流亡政府”,也跟著來湊熱鬧。
此時此刻,在浦西虹橋機場的跑道盡頭,一塊臨時構築的發射陣地上,一枚約摸十米高的機動型彈道導彈,已經在高強度合金發射架上巍然屹立,蓄勢待發——為了盡力減輕導彈的整體重量,保證能夠控製在傳送量極限一百噸以下,解放軍總參特意選用了這款原本安裝在核潛艇上的潛射導彈:布局緊湊,自動化程度高,體積小、重量輕,最大射程約有一千八百公裏,至少從上海打到大阪絕對是足夠了。由於是從一個固定陣地轟擊另一個固定目標,雷達之類的偵察設備也不必再架設——大阪城可沒長腳,不會跑掉。
看著上海的中國布爾什維克弄出這樣一副煞有介事的場麵,德軍顧問團的容克貴族們也不得不收起最初的輕蔑與傲慢,轉而鄭重其事地打量起了這根粗大黑硬的玩意兒,還哢嚓哢嚓地拍攝起了照片。
“……這是……一發特大號的火箭彈?它真的能夠從中國上海打到一千公裏之外的日本大阪?這個距離……似乎已經超出很多最先進作戰飛機的極限航程了吧!”
塞克特將軍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著這枚孤零零的導彈,嘴裏小聲嘀咕著。雖然這枚足有三四層樓高的彈道導彈,在這個時代的很多中國人眼中,已經是一台令人嘖嘖稱奇的鋼鐵怪獸。但塞克特將軍可不是什麽孤陋寡聞的家夥,而是親身經曆過不少大場麵,還曾經在世界大戰中見識過著名的“巴黎大炮”——某個口徑210毫米,炮管全長34米,豎起炮身就有十層樓高,需要專門建造一段鐵路來運輸彈藥和零件,能夠從德法邊境附近轟擊巴黎的超級怪物——與之相比,這枚導彈的體型就顯得不值一提了。
事實上,這個時代絕大部分的重型列車炮,都要比未來的機動彈道導彈車更加龐大得多。
而且,即使是曾經讓協約國為之震撼的巴黎大炮,其極限射程也不過一百三十公裏,爆炸威力更是有限,主要功能是引起敵人後方的恐慌,而不是真正的殺敵……像上海蘇維埃政府描述的那樣,僅僅憑借一枚“威力巨大之神秘火箭彈”就夷平一座百萬人大城市的破壞力,已經遠遠超出的塞克特將軍的想象力。
但不管怎麽說,既然已經應邀來到了這裏,德軍顧問團也決心把這件事情旁觀到底。
——雖然宣傳的場麵很盛大,彈道導彈的發射儀式本身卻是很簡單,因為各種導航數據和彈道設定早已預先輸入電腦,金奇娜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先讓眾位外賓們進行實地參觀,隨後派人把他們帶到安全距離之外。再接下來,等到完成了清場之後,她就可以按下發射電鈕,等待響起一聲巨大的“BOOOM”了!
於是,看著這枚彈道導彈從尾端噴吐出橘紅色的火焰,伴隨著震天的轟鳴拔地而起,然後越飛越遠、越來越小,逐漸消失在視野的盡頭。眾人也各自散去,準備靜靜地等待日本方麵的準確消息。
與此同時,絕大多數的大阪市民,卻還不知道一場毀滅性的浩劫就要降臨……
日本,大阪,三井家族宅邸。
幾輛高檔的黑色轎車,從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行駛過來,緩緩停靠在了這座古老宅院的大門口。若幹位身穿和服或西裝的老頭兒,在隨從的攙扶下,從車上走了出來,拄著拐杖踱進了宅門。
——他們就是日本四大財閥之一,三井財閥的家族長老。
在這個時代,這些老頭兒每一個人的手裏,都擁有著震撼整個日本的巨大力量。
——早在德川幕府時代,三井家族就從事金銀貨幣兌換行業,以及典當和放款等金融業務,與中國的江南錢莊和山西票號類似。之後又承接了德川幕府的稅款兌匯業務,從而由尋常豪商一舉躋身為頂級財閥。再往後,通過與幕府的長期密切合作,德川幕府對三井財閥的信任達到了空前的程度。
尤其是在“黑船來航”,西方列強打開日本國門後,幕府竟然規定,外國銀行的所有本地業務,必須通過三井家族,這樣就使得外國銀行無法直接與日本商人接觸。而三井家族則扮演了清朝廣州十三行的角色,一家獨攬了日本對外國的一切貿易金融的接口,從而使三井家族的金融與商業網絡在日本一家獨大。
但是,盡管德川幕府對三井財閥如此厚愛,三井財閥卻猶如喂不飽的餓狼一般,在幕末亂世之中,毅然從背後給了德川幕府致命一擊:就在決定天下歸屬的伏見-鳥羽戰役前夕,日本的首富,三井財閥的掌門人三井三郎助下令將賭注全部壓向倒幕派,傾盡家資援助維新政府,公開與德川幕府決裂!
這樣一來,原本囊中空空如也、不戰自亂的新政府軍,頓時就有了充裕的軍費,一口氣購買了五百多門火炮與配套彈藥,與兵力三倍於己的幕府軍展開決戰。而貌似根基深厚的德川家,卻因此立刻陷入了財政崩潰和金融混亂,戰鬥力暴跌了好幾個檔次。接下來,幕府軍不僅在伏見-鳥羽戰役之中打得虎頭蛇尾、敗得莫名其妙,之後更是全盤瓦解,幾乎組織不起什麽抵抗,就在江戶開城投降了。
從此之後,三井財閥便實現了從幕府餘孽到帝國元勳的華麗轉身,被明治天皇任命為日本帝國新的財政代理人,三井銀行幾乎成了日本的國家中央銀行,獨攬鑄幣、印鈔、發行公債等諸多大權,又霸占了諸多礦山、港口、工廠的巨大利益,以至於形成了一個從金融到實業的超級經濟帝國,其財富和權勢一時無兩。即使是三菱、住友等其它幾大財閥,在日本也不過是仰望三井財閥的後生小輩而已。
《紐約時報》曾這樣描述:西方文明中從來沒有這樣的組織。隻從事金融業的羅斯柴爾德家族和三井財閥比起來就非常一般了。三井是東方世界最富有的財團,控製了礦山、銀行、鐵路、航運、工廠和貿易公司。“像三井一樣富有”對日本人來說意味著無窮的財富,就像美國人夢想“像洛克菲勒一樣富有”一樣。
三井財閥不僅控製著國家的經濟命脈,而且勾結元老、官僚、軍閥,操縱政黨,左右政權,在政界不斷扶植自己的代理人,讓日本帝國的戰車為財閥的利益服務,但同時也把自己綁在了日本帝國的戰車上。
——雖然當國家的權力操縱在財閥手中,國家的一切政策為了財閥服務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全都享受得心安理得,但是等到國家需要財閥們竭力報效、以示忠誠的時候,這幫吝嗇的吸血鬼卻全都跳了起來。
此時此刻,在大阪城的三井家宅邸裏,三井財閥的諸位話事人,就針對日本帝國政府的新一輪籌款要求,私下裏商討自己的對策,同時發著各種堪稱“非國民”的埋怨牢騷。
“……帝國政府真是瘋了,竟然要我們承接十億美元的無抵押公債,用於首都和海軍的重建,以及對支那大陸開戰的軍費……搞得好像黑幫‘極道’在勒索似的,還是最惡質的那種類型……”
“……唉,所謂的無抵押公債,在如今這種情況下,等於是向我們索要無償捐獻——整整十億美元啊!兌換成黃金能堆成一座山啊!政府以為我們有什麽點石成金的魔法嗎?”
“……別說是無抵押的債券了,就是政府願意拿出抵押品,現在的帝國還有什麽像樣的資產?十億美元!!!就是華北和滿洲國的礦產資源抵押上去也不夠啊,況且陸軍肯把戰利品讓出來嗎?”
“……這簡直是要我們傾家**產啊!如果當真缺錢的話?為什麽不先賣掉皇室資產?日本分明是他家啊!實事求是地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支那大陸的攻略戰根本就不應該打!而且陸軍的馬鹿還打輸了!”
“……沒錯,僅僅三個月時間,先是在太湖陷進去了半個師團,接著又在崇明島填進去了三個師團!當年的日清戰爭打了一年都沒死這麽多人!如今連南京都得而複失,虧他們還好意思自誇為帝國勇士!”
“……眼下的帝國政府固然財政困難,難道我們的企業就不困難了嗎?在富士山和九州島的災難之中,我們幾家受到的損失也不小啊!靜岡的好幾家百年老字號都被毀掉了,那還是三井家初代先祖的遺產呢!在東京被燒毀的家當更是數不勝數……憑什麽又要我們掏腰包?天皇陛下怎麽就縱容內閣這樣胡鬧?”
“……這未必是聖上的意思——自從聖駕西遷京都以來,陛下就一直身體不好,時常發燒,現在據說已經臥病在床,時而昏迷時而清醒,宮內已經亂作一團了……”
“……什麽?天皇重病?這等國家最高機密,也能從宮內流傳出來?”
“……如果還在東京,自然是不可能,但京都皇宮已有六十餘年未用,保密措施自然差得多……哎,總之,這消息絕對可靠!咱們的天皇陛下已經整整兩天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完全靠吸氧、輸液來勉強維持生命。基本處於植物人狀態,誰都不知道能撐幾天!幾位禦醫——據說是全日本最高明的大夫,竭盡全力也無法妙手回春!一時間急得他們束手無策,其中一位竟打算自盡以殉職!”
這個秘聞讓與會眾人不由得精神一振,隨即更是聯想到了天皇的繼承人問題上:如今的明仁皇子年僅一歲半,若是太平歲月倒也罷了,但在戰時讓一位還在牙牙學語的幼兒登基踐祚,隻怕很難讓人信服。
更何況,有小道消息傳說,明仁皇子和皇後似乎跟天皇病得一樣重,究竟是誰先歸天都還說不準呢!
而裕仁天皇的三個成年弟弟——秩父宮雍仁親王、高鬆宮宣仁親王、三笠宮崇仁親王,又各有各的擁躉支持者,若是他們彼此競爭禦座上的位子,隻怕日本政壇又要有一番動亂降臨……三井財閥或許會在爭奪皇位的風波中受到牽連,但同樣也有可能趁機在亂中得利……
然而,正當三井財閥的大佬們在那裏七嘴八舌地發著牢騷,討論如何抵製政府的“不合理要求”,捍衛自己的財產不受侵犯,並且揣測天皇駕崩的可能性,下一任新皇的人選問題,以及三井財閥是否應當參與皇位之爭的時候,一道耀眼的強光卻突然從紙拉門外傳來,瞬間就淹沒了周圍的一切。
“……啊——”正在開會的三井財閥大佬們之中,猛地傳出了幾聲淒慘的喊叫。
——那些麵對著窗戶或大門的人,突然間摔倒在榻榻米上,痛苦地用雙手捂住了眼睛。剩下的人也都感到渾身上下仿佛皮膚都在冒煙,宛如被火烤了一般……有人本能地從榻榻米上爬了起來,掙紮著向剛才那個發出刺眼光芒的地方望去,頓時就驚駭地張大了嘴巴,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隻聽得流經大阪市區的澱川上空傳來一聲巨響,碧藍的天空就翻騰起了熊熊烈火,空氣變得好像爐膛內一樣滾燙,易燃的紙拉門著了火,庭院裏的花草瞬間幹枯,而人的皮膚也在瞬間焦黑冒煙……
接下來,就在剛才光芒傳來的方向,可怕的衝擊波在一瞬間向四麵八方擴散,大阪市區內一切的房屋和建築物,全都像是用硬紙板搭成的一樣的,一座接一座的坍塌、倒下,甚至輕易地爆碎開來,裏麵的人們仿佛螞蟻一樣的被狂風吹起,拋在了半空中,很多人還沒有落地便化成了飛灰……汽車、馬車和市內運河上的渡船,好象火柴盒一樣的被氣浪掀得到處亂飛,其中一些還朝三井家宅邸砸了過來!
然而,還沒等某輛汽車或渡船迎頭砸下來,劇烈的衝擊波便先一步到達了,刹那間,整座宅邸都被滾燙的高速氣流衝得粉碎,每個人身上的衣服都迅速燃燒起來,緊接著又被燒光了渾身的內髒皮肉,隻剩下一副焦黑的骨骼,在衝擊波之中一寸一寸的斷裂開來,最後倒在了地上,化成一灘隨風飄散的灰燼。
此時,這座由豐臣秀吉傾盡舉國之力打造的關西大都會,日本第二大城市和最大的商貿物流中心,已經變成了一片人畜難存的火海地獄——核爆之時的強烈光波,使成千上萬人當即雙目失明;而超過10億度的高溫,則把爆炸中心的一切都化為灰燼。屋頂上的瓦和房屋的磚塊、石塊都溶化了,從黑色變成橄欖色,水泥構件的表麵則被燒出了一層亮晶晶的玻璃,順便讓方圓幾公裏之內的樹木房舍都燃起了大火……接下來,由於爆炸瞬間的巨大氣壓差而形成的衝擊波與氣浪,又把沿途的所有建築物摧毀殆盡——當時日本的房屋木製結構居多,結果即使是在距離爆心幾公裏之外的地方,依然被衝擊波整個町整個町地“吹平”!
甚至就連直線距離二十公裏之外的神戶,人們仍然可以感到炙熱的風暴迎麵吹過,帶來死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