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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枕木上都能感到鐵軌在顫動,火車以雷霆萬鈞之勢由遠及近,王毅夫的瞳孔縮小,身體僵直,呼吸急促,喉嚨深處發出悲慘的哀鳴。

和諧號從王毅夫身邊疾馳而過,勁風撲麵,眼睛都睜不開,他感到地麵在劇烈抖動,天旋地轉,仿佛世界末日來臨,極度的恐懼讓他大小便瞬間失禁。

也許隻是過了短短一分鍾,但在王毅夫看來,幾乎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列車遠去了,世界都恢複了平靜,他喘著粗氣,眼淚流了下來,劫後餘生讓他感到自己依然是上帝的寵兒,趁著下一列火車來臨之前,要積極展開自救才行。

他眯縫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路基下麵是一人多高的鐵絲網,上麵有個碩大的破洞,大概綁匪就是從那裏把自己送進來的,不遠處就涵洞和公路,公路上還有一塊路牌,上寫“黃泉路”三個字。

他費力的挪動著身子,希望能從鐵軌上逃生,剛想往路基下麵滾,忽然遠處又有汽笛鳴響,這回是一列貨車,七八十節車皮轟隆隆在耳畔駛過,有節奏的聲音仿佛催命鼓,嚇得王毅夫不停的禱告,他可以幸運一次兩次,但不會永遠幸運,或許幾分鍾後,就會有一列火車衝過來將他碾成無數碎肉。

好不容易等這列貨車駛過,王毅夫又開始翻滾身體,正當他滾出鐵軌之時,卻絕望的發現,自己的身子竟然被一根鐵鏈鎖在了枕木上!

正在此時,鐵軌又開始顫動,這回索命的火車終於來了,王毅夫知道自己完了,他哀鳴一聲,失去了知覺。

……

王毅夫猛地從**坐起來,滿頭冷汗,他環顧四周,竟然是在自己家裏柔軟的大床,舒適的枕頭,床頭燈發出柔和的光芒,他摸摸四肢,都在,咬咬手指,疼的,試著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走在地板上,熱帶柚木地板下麵鋪著地熱管道,暖融融的,是那麽真實,那麽親切。

難道這是一場噩夢?王毅夫覺得匪夷所思,他記得自己在鐵軌上曾經大小便失禁過,於是檢查起放在地上的衣服,竟然幹幹淨淨,而且疊放的整整齊齊。

掀開窗簾看看樓下,奔馳車靜悄悄的停著,東方出現了一縷曙光,一切都顯得那麽祥和寧靜,或許這真的是一場噩夢吧,隻是這噩夢未免太真實了一些吧。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王毅夫上班去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司機小李,昨天為什麽沒有接自己下班。

“是您親自打電話說不用接的啊?”小李的聲音顯得很疑惑。

“算了。”王毅夫放下了電話,這時秘書拿進來一份文件,正是至誠集團的申請報告。

正是心情煩躁之際,哪有心情管這個,王毅夫將文件直接扔了回去:“不是說過了嗎,重新審查。”

秘書拾起文件唯唯諾諾下去了,忽然桌上電話響了,是個奇怪的號碼,王毅夫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一個陰沉的男聲說道:“還想再來一回?”

“你說什麽!”王毅夫心一顫,下意識的按了錄音鍵。

“你懂的,黃泉路上。”對方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

一層雞皮疙瘩湧起,王毅夫知道這不是噩夢,而是現實,他失魂落魄的坐了半天,還是拿起了電話撥通了某位公安部高級警官的電話。

不大工夫,西城分局的幾位警官就來到了王毅夫的辦公室,由於是部裏高層打了招呼,警官們調查的很仔細,先是查看了奔馳車,令人驚訝的是,車輛頭天晚上經過清洗,連輪胎的縫隙裏都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痕跡,更別說司機位置上了,沒有指紋,沒有毛發皮屑,任何線索都沒有留下。

“我這裏有錄音,你們可以聽。”王毅夫打開了電話錄音機,哪知道裏麵隻有噪雜的電流聲。

“怎麽會這樣,剛才明明有人打電話恐嚇我來著。”王毅夫手足無措起來,幾個警察對視一下,覺得事情複雜了。

調查王毅夫的司機和家裏的保姆,他們都堅持說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因為王主任平時經常自己開車,也經常夜不歸宿,所以警方認為,他們並未撒謊。

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警察們帶著王毅夫查看了京郊的鐵路沿線,王毅夫一口咬定那裏有條路叫黃泉路,警察們麵麵相覷之後問道:“你確定?”

“我……”王毅夫張了張嘴,意識到不可能會有道路以黃泉路命名,難道自己見鬼了?

“鐵路局報告說,沿線並沒有發現護路網遭到破壞的情況。”另一個警察放下手機說。

為首的警官幹咳一聲道:“王主任,您最近有沒有服用什麽特殊的藥物?”

“沒有,絕對沒有!”王毅夫立即矢口否認,他明白對方懷疑自己是癮君子,這還真是冤枉了他,王毅夫在這方麵還是很潔身自好的。

但是當搜查到王毅夫家裏的時候,警察卻在他床頭櫃裏發現了一小瓶迷幻藥,這下王毅夫傻眼了,他意識到自己落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裏。

警察們意味深長的彼此看了一眼,說了幾句安撫的話就走了,那瓶藥丸依然給他留下了,不管怎麽說,王毅夫也是司局級的紅頂商人,和部裏人也很熟,犯不上和他較真。

王毅夫還是找到京城某家著名的保全公司,聘請了四個膀大腰圓的保鏢,日夜守衛著自己,就連晚上睡覺走廊裏都站一個保鏢。

當天晚上,王毅夫再次被噩夢驚醒,睜眼一看,依然是躺在鐵軌上,這回他什麽也沒穿,赤身露體四仰八叉手腳都被鐵鏈鎖住,扭頭一看,依然是破洞的鐵絲網和月光下慘白的路牌,上麵三個陰森森的大字:黃泉路!

王毅夫一歪頭暈了過去,他脆弱的神經已經經不起這種折磨了。

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裏了,醫生告訴他,有人發現他不穿衣服在門頭溝附近的馬路上溜達,是夜間巡邏的民警把他送到醫院來的。

王毅夫崩潰了,出院之後他找到了那位公安部的朋友,向他求助。

這位朋友是副部長助理,實權派人士,看問題的角度也和普通警察不一樣,他一針見血的問道:“老王,最近有沒有惹上什麽不該惹的人?”

“沒有,你知道,我作風上一向很檢點。”王毅夫這樣回答。

副部長助理微笑著搖搖頭說:“我並沒有提到作風問題啊,隻是想知道,你得罪什麽人了?”

“沒有……對了,難道是她?一個下麵省市的開發商,姓李,她的公司不符合上市要求,最近一直在糾纏我。”

“叫什麽名字,身份證號碼有沒有?”

“有的,讓我找找啊。”

王毅夫隨身攜帶的電腦裏就有各種資料,他毫不費力的查到了李紈的身份證號碼報給了副部長助理。

副部長助理將號碼輸入自己的電腦,上公安內網查了一下,看了幾秒鍾後關閉了頁麵,幹咳一聲說:“老王,這事我看就算了,你惹不起……”

“真的是她?”王毅夫忽地站起,怒道:“你一定要幫我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讓她受到懲罰!”

“老王,算了,你能坐在這裏和我說話已經很值得慶幸了,人家沒把你大卸八塊丟永定河裏就是你的造化了,什麽話不要說得太直白,沒意思,你懂的。”副部長助理慢悠悠的說。

“難道沒有法律了麽,沒有正義了麽?”王毅夫咬牙切齒道,腦海中浮現出李紈的笑臉來,往日這張麵孔是那麽的柔和醇美,現在竟如同魔鬼般猙獰。

“老王,不是我說你,你沒把人家逼到一定程度,誰犯得上這樣對付你?誰沒有三親六故,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再說了,人家寡婦帶個孩子真不容易,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看你就別難為人家了,再說了,你又沒掉塊肉,算了算了。”副部長助理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按到了座位上。

王毅夫盛怒的腦子慢慢冷靜下來,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副部長助理話裏的意思,如果那些人願意的話,別說殺了自己,就是栽贓個跳進黃河洗不清的罪名給自己,讓自己一輩子身陷囹圄都是小菜一碟,而且很明顯,這些人連副部長助理都不願意輕易得罪,他們的身份可想而知了,想到這裏他不禁毛骨悚然起來,抽了半天悶煙抬頭說:“好的,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

當天下午,江東至誠集團的IPO申請得到通過,消息傳來,團隊一片歡騰,同事們興奮地擁抱在一起,眼含熱淚拍打著對方的後背,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李總,通過了,終於成功了!”尹誌堅快步奔向李紈,想和她熱烈擁抱一下,李紈卻淡淡的笑笑說:“我很累,尹總你帶著他們去慶祝吧,我想休息一下。”

幾年來一直牽腸掛肚的大事終於告一段落,李紈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反而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大功告成,她給團隊放了一周的帶薪假期,自己也拖著拉杆箱來到酒店樓下,上了一輛保姆車。

“媽媽。”小誠撲進李紈的懷抱,母親也慈愛的撫摸著她的頭發說:“紈紈,你瘦了。”

“紈紈,以後有什麽事情及早告訴爸爸,爸爸雖然退休了,但是還能幫上忙,這回要不是小劉,哼哼。”駕駛座上的李天雄扭頭看著女兒囑咐道。

“劉子光?他在哪裏?”李紈問道。

“小夥子出差去了,有任務,哈哈,有我年輕時候的影子。”李天雄拍拍方向盤,一踩油門載著一家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