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過已久,蕭夫人起初沒想起,疑惑了一瞬。

看到蘇梨,才猛然回神。

原來是她呀。

青黛扶著自家夫人。

“看蘇老板的樣子,好似遇到難事,又在府衙外麵,需要奴婢去詢問一番嗎?”

蕭夫人略作沉思,“去吧。”

她靜靜站在原地,目光隨著青黛的背影漸行漸遠。

說來自己與蘇梨也許真的有緣,這小姑娘救自己一命不說,後來在蕪州又遇到了,算上這回已經是第三次。

蘇梨的心跳在青黛朝她走來那刻加速幾分。

她們二人無法進入那座莊嚴肅穆的衙門,那麽,或許可以尋求蕭夫人的幫助?

青黛走到蘇梨麵前,神態恭敬行禮道:“蘇老板安好。不知您可是遇到什麽棘手之事?”

“青黛姑娘所言極是,我與娘來蕪州,是為回春堂一根四百年份的老參,家中夫君患有舊疾,急需老參補身體治病,匆匆趕到回春堂,卻得知老參今日已被知府夫人買走,就想著來碰碰運氣能不能懇求知府夫人將老參賣一半給我們。”

“原來是這樣。”青黛一聽和知府夫人有關,臉龐染上猶豫之色。

雖然他們夫人和知府夫人有所交情,也僅僅是基於老爺與知府大人的上下級關係,正常人情來往。

她跟夫人這麽久,差不多知道知府夫人要老參是為何。

在她來看,夫人不會為蘇老板而得罪知府夫人。

青黛將此事回稟蕭夫人。

蕭夫人聞言,遠遠看蘇梨一眼。

若因為蘇梨得罪知府夫人的確不值當,但蘇梨對她有恩在先,有些欠的恩情終歸是要還的。

思及此,蕭夫人垂眸道:“去將蘇老板請過來。”

青黛去而複返。

“蘇老板,我們夫人請您過去。”

蘇梨一喜,幾人正欲一同前行。

青黛卻伸手攔住,重複著說:“我們夫人隻請您一人過去。”

田桂蘭握住蘇梨的手,輕聲呼喚:“阿梨。”

蘇梨回以安撫的微笑,反手握緊田桂蘭的手,“娘,您放心,我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田桂蘭雖有不安,還是鬆開了手。

蘇梨跟隨青黛來到蕭夫人麵前,優雅福了福身問候:“夫人安好。”

蕭夫人微微點頭,平靜道:“我聽說你要見知府夫人。”

“的確如此,我夫君需要知府夫人手裏的老參治病,若夫人可以幫忙將我帶進府見知府夫人,蘇梨感激不盡。”

蕭夫人端量蘇梨的模樣。

蘇梨年歲不大,雖已經嫁人,眉間還很是稚嫩,正是如花兒一般的年紀,皮膚不似尋常農家姑娘發黃發黑,偏向白皙,亭亭玉立站在那兒,頗有溫柔嬌怯之感,不諳世事的純真讓人很難拒絕於她。

若沒有嫁人,家境再好上一些,也是個受人追捧的姑娘。

蕭夫人不動聲色:“你夫君病的很嚴重嗎?”

蘇梨一愣,不知她怎突然提起這件事。

“先前病的是很嚴重,眼下已經好多了,隻是需要老參治一些以前的暗傷舊疾。”

“隻需一根老參?”蕭夫人問。

“大夫號脈是如此說的,到時會再請大夫來開補藥。”蘇梨愁眉不展。

蕭夫人望她半晌,突然道:“蘇老板年紀這麽小,未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不如來我身邊,我帶著你,從今往後我去哪兒你便去哪兒,就算不飛黃騰達也比蝸居在一個小村子裏強。”

青黛愕然,絲毫掩不住自己的震驚。

她是第一次聽夫人主動挖一個人。

想到蘇老板的手藝和兩人之間緣分,便釋然了。

還巧然一笑,幫著勸:“是啊蘇老板,我們夫人一向與人和善,您來了絕對虧待不了您。”

蘇梨萬萬沒想到蕭夫人會這樣講,不禁茫然。

“我跟著夫人那夫君怎麽辦?”

青黛噗嗤一笑,“這個當然簡單,由夫人出麵,秦家想來也不敢不放人,雖說您已經嫁人,可夫君身患舊疾,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咱們啊可以和離。”

蕭夫人未答話,心底是讚同的。

和離這個陌生的詞匯,蘇梨第一次聽到。

不難理解,這是經過府衙宣判,婚契失效的意思。

蘇梨不願。

“感謝夫人的好意,我夫君待我很好,秦家也待我很好,我從未有過和離的想法。”她低眉順眼地道了謝。

蕭夫人意料之中,略有遺憾。

“罷了,不願便不願,我可以帶你進府衙見知府夫人,但我同知府夫人隻是往來並未深交,她是否願意將老參賣給你,那是她的意思,我隻能負責引路。”

“多謝夫人!蘇梨明白。”蘇梨趕忙欠了欠身。

“隨我來罷。”

蕭夫人在前走著,門童先是恭敬取過青黛手中的拜帖,看到後頭的蘇梨,臉色便是一變。

“夫人,這位是您的人?”

蕭夫人斜睨他一眼,“怎麽,本夫人帶誰進去,也要你多問?”

門童趕忙陪笑,“不敢不敢夫人請。”

他在前麵引路,很快將蕭夫人請到府衙後院花園裏。

知府夫人正坐在花園裏曬太陽,這花園有個湖,湖裏種了許多荷花,隻是眼下秋日荷花早已衰敗,隻剩枯綠的蓮葉飄在水麵上,頗有種秋風瑟瑟的美感。

她已年過四十,因保養得體並未顯衰老,微微發白的膚色如冬日薄雪,輕輕覆蓋在原本紅潤的麵龐上,增添了幾分婉約之美。

知府夫人轉眸看蕭夫人,“你來了。”

丫鬟將蕭夫人引進亭子裏坐下,又上了茶水。

蘇梨跟著青黛站在蕭夫人身後。

“多日未能來拜見,恰好夫君回去跟我道,知府大人憐惜夫人在家無聊煩悶,要我來陪您解悶聊天,這不,我便趕著來了,知府大人對您啊可謂上心。”

“就是因為他太上心了,所以我才煩悶。”知府夫人眼望著一池枯葉,柳葉眉染著散不去的憂愁,“若是我能帶給他一個孩子,此時生活必定是圓滿的。”

她最愧疚的就是沒能為丈夫帶來一兒半女。

如今年紀越來越大,再過幾年怕是更難了。

知府夫人不想提這個沉重的話題,目光落在蕭夫人後頭的蘇梨身上。

方才她就注意到這女子時不時朝自己看,神色似乎有一點焦急,笑了笑,便問道:“平日你身邊不是隻有青黛丫頭伺候?怎的今日多了一個還是婦人打扮?”

“我正要與您提此事,方才我來時在後門門口看到了她,焦急有事情尋您,門童不讓進,我見其可憐,便讓她隨我進來了,還請寬恕。”蕭夫人道。

知府夫人溫婉一笑,“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她輕聲問蘇梨:“你是何人?尋本夫人有何事?”

蘇梨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上前兩步屈膝跪下。

“知府夫人,民婦的確有事相求。”

“說說罷。”知府夫人端起茶盞,喝了口花茶。

“民婦今日去回春堂,想買那根四百年份的老參,聽藥童說夫人將老參買走了。”

知府夫人了然。

“原來是為老參來的,怕是要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