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話音剛落,秦秋可就被石頭絆倒,一下跌在地上。
蘇梨抱著甜甜沒法去扶,她看向秦秋煙。
秦秋煙還沒伸手,秦秋可已經咬著唇自己爬起來,一雙大眼睛裏淚汪汪的,手心被擦破一層皮。
秦秋煙拉過她手看了眼,“沒事,過兩天就好了。你怎麽不小心點。”
秦秋可垂著腦袋沒吱聲。
“這地方得多少年沒除草了,大門口這樣子,少不了一番收拾。”柴氏無語地望著周圍,“倒確實依山,荒的連個人影都不見。”
本來秦老根那麽說,她還有點期待感。
看見莊子的真實模樣,宛如兜頭一盆冷水潑下來,心都涼透了。
她就說秦正興怎麽會好心讓她們單獨占大莊子。
餘光瞥最前麵的大莊子,大是很大,荒也是真荒。
“四爺,這地兒我瞧著荒廢很久了啊。”孔思義一行人圍著秦見深,一樣不可思議。
誰家會把千裏迢迢來投奔的親戚扔在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兒,光馬車就走了快要兩個時辰。
“想要整理出來怕得費些功夫。”葉庭伸腿掃開前麵擋路的樹枝大石頭,給身後婦人們清路。
“就這,我都沒瞅見鎮子在哪,村子也不見呐,難道要與世隔絕嗎?”杜觀雁腦門上的問號一個接一個。
“咱們臨安的農戶,都喜歡自給自足。”秦管家麵不改色心不跳道。
杜觀雁:“……”
自給自足和與世隔絕,那是兩件事兒啊。
好在莊子門口沒那麽多雜草,就是略顯破舊。
此時秦家人已經完全不吱聲了。
門口有個體型圓潤的婦人等候,看見秦管家,滿臉諂媚迎上來。
“秦管家怎麽親自來了,這種小事兒,讓馬夫做不就行了嗎?”
秦老根臉皮動了動,似乎有話想說。
他想問,他是老秦家的人,是你們大老爺的親弟弟,怎麽他來就成了小事兒呢。
最後還是沉默下去。
“以後這位老爺和家裏人就住在莊子了,好好伺候著,知道嗎?”秦管家笑眯眯道。
婦人似有驚訝,“您放心,我曉得了。”
秦管家對眾人道:“諸位請吧,我就不陪著了,家裏還有諸多事情等我料理。”
秦老根勉強一笑。
“秦管家去吧。”
秦管家帶人走了。
他一走,出來迎接的婦人就換了個表情,敷衍得很。
“既然大老爺發話了,諸位請隨我進來吧。”
她是臨時收到消息,說老爺有遠房親戚來投奔,要住莊子。
也沒多想。
她們大老爺在臨安這個富饒的地方當同知,總有些窮親戚想要沾光占便宜,挺正常的。
畢竟真要是重要親戚,怎麽會扔到這種地方來?
一定是為了把人趕走!
蘇梨給甜甜遮了遮風,踏進莊子裏。
莊子確實很大,一片空曠野草瘋長,荒地全是半人高的灌木。
秦老根傻了眼。
“怎麽這麽多野草?”
“一直荒著,當然野草多了。”婦人懶洋洋回答。
“那,為什麽不種上東西?”秦老根下意識問。
“種東西?”婦人十分鄙視看他一眼,“為什麽要種東西?有銀錢直接買就是了,種什麽種?”
秦老根:“……多浪費啊。”
他心裏落差極大。
原本得知自己一家要來莊子生活的高興散了個一幹二淨。
莊子很大,處處都是空的。
婦人帶他們走了很長一段,來到住的屋子前,秦老根又呆滯了。
眼前的屋子破敗,窗紙都破洞了,屋簷上長滿蜘蛛網,乍一看已經好幾年沒打掃過了,連他們曾經的秦家大院還要不如。
“這……”秦老根斟酌言辭。
“這就是你們要住的地方,後麵還有很多屋子,都可以住,因為是莊子,所以沒有大老爺那邊宅子精致好看,但這已經是整個莊子最好的屋子了,還請諸位多擔待。”
秦老根:“……”
“這怎麽住人啊,得幾年沒打掃了吧?”柴氏一臉嫌棄。
“平日莊子人少,隻有我們一家子,人手不夠,自然無法顧及,勞煩諸位親自動手吧。”婦人道。
其實她說謊了。
秦正興安排她一家人在這莊子,就是為了整理打掃屋子的,開始她還看的重,打掃的幹幹淨淨。
可這兒屋子本就破舊,前兒下雨更是屋頂直接破了洞,她見大老爺一直不來,也沒修繕的意思,就放任不管了。
“爹,這屋子根本沒法住人!”柴氏叫道,“得打掃多久啊,這麽冷的天。”
“是啊,爹娘,大嫂身子受不得凍,甜甜和蛋蛋也還小,總不能住破舊漏風的屋子。”蘇梨對莊子也很不滿意。
要她說,還不如花銀子在附近村落買一塊地重新蓋屋,或者在縣鎮買一處宅子住,都比這破破爛爛的莊子強。
“爺奶為什麽要這麽做,咱們都是她的親人啊。”王氏被秦春月扶著,唇色有點發白。
“什麽親人,誰家親人二十年不來往?”柴氏說著,看見一隻小飛蟲飛過來,她一巴掌拍死。
“老頭子,你看這……”田桂蘭頓了頓,“你拿個主意吧。”
住還是不住。
秦老根唇瓣動了動,“這麽大的地方,收拾收拾也挺好……”
“這地方畢竟是人家的,就算咱們收拾了,那也是給別人收拾。”田桂蘭沒有不悅,隻是心有點冷。
“是啊爹,咱們還不如去另買一處地蓋房,怎麽說地方是真正屬於咱們的。”崔氏開口勸。
秦老根心煩意亂,“爹娘那邊……”
他自打看見這些破屋,就憋了一肚子疑問。
“別猶豫了,這地兒要住人,明兒起來指不定就要叫大夫,小寶小語還這麽小,我可舍不得讓他們這麽熬著。”
柴氏很少反駁兩位長輩的話,不禁警鈴大作,生怕秦老根再動搖他對兩位老人的‘惻隱之心’非要住這。
“二嫂說的沒錯,咱們大人熬一熬還成,小孩子是萬萬不能熬的,尤其蛋蛋發熱剛退下去,這個時候不能放鬆。”蘇梨語氣堅決。
秦老根猶豫著,問幾個兒子:“你們是什麽想法?”
“我聽爹的。”秦見江悶聲回答。
“這兒,不太合適。”秦見湖搖搖頭。
秦老根忽略一直咳嗽的三兒子,問秦見深和秦見溪:“你們倆呢?”
“我聽四哥的。”秦見溪毫不猶豫。
“此地不宜居住。”秦見深淡淡給出建議。
“那……”秦老根擰眉思索,“咱們去附近的村子看看?還是去鎮子?”
他們肯定要種地,既然要種地,還是村子好些,鎮上不太方便。
所以他更傾向找一個好的村子落腳。
“去鎮子吧。”柴氏迫不及待開口,“他們把咱們扔在這種地方,不就是看不起咱們家種地嗎,咱們好歹在鎮子買處宅子。”
這樣她男人在鎮上找活兒計也方便,不用兩邊來回跑了。
“都是親人,什麽看不看得起。”秦老根不想聽見這種難受的話。
“親兄弟也有反目成仇的,老二媳婦這些話雖然難聽些,你還是要心裏有個數,我瞧著爹娘很看得起你兩位兄弟。”田桂蘭不鹹不淡道。
“就算如此,他們也幫咱們照應了老六這麽多年,大哥還送老六去臨安最好的書院讀書,老六能考上舉人,爹娘和大哥功不可沒。”秦老根糾正道。
“那你真的見到老六了嗎?”田桂蘭突然問。
秦老根啞口無言。
“老六沐休,一定會來找咱們,那時不就看到了嗎?”他別開腦袋。
沐休一個月一次,他問了秦正興還要好些天呢。
“爹娘,別說了,當務之急,是要把晚上住的地方找好。”蘇梨冷靜道,“總不能再睡野外了。”
“走吧,咱們去周圍村子看看,能不能找到地方借宿,然後買個地基,落一下戶。”秦老根長歎一聲,做了決定。
莊子裏的婦人就在跟前聽著,虛情假意問了句:“這就要走了嗎?不留下喝口熱水?”
“不用了。”田桂蘭哄著蛋蛋,一邊催促秦老根,“快走。“
“咱們往哪邊走?”秦老根又遇見新問題,“來的一路都很荒,什麽村子都沒見。”
“先原路回去,中間有一條岔路口,是通往周圍村落的。”秦見深走到蘇梨跟前,伸手幫她抱孩子,“累不累,我來抱。”
蘇梨躲開他的手,“你還要領路,我累了會讓琴娘抱的,還有春月她們呢。”
“聽老四的。”秦老根立即道。
在莊子停留沒半個時辰,一行人又出了莊子,往西邊走。
西邊果真聚集了很多村落。
臨安在大雍是出了名的好地方,總有人來做生意闖**,因此這些村落不是第一次遇見外鄉人,十分熱情好客。
鴛湖村村口,衣裳幹淨整潔的大娘拉著蘇梨的手,還捏了她臉蛋一把。
“好俊的小姑娘,打哪兒來呀,要不要來我家住,我給你殺雞吃!”
蘇梨受寵若驚。
她一路過來都沒見過這受歡迎的架勢。
沒等她回答,大娘又一拍腦袋,“哎呀你看我,說錯話了,你已經成親了,不能這麽喚。”
“沒關係。”蘇梨即便梳著婦人發髻,也總能遇見喚她小姑娘的人。
她脾氣好,並未覺得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