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永安沒少在倉庫耗費功夫,把倉庫角角落落都打掃的很幹淨,一隻蟲子都不要有。

蘇梨看了看周圍的木頭,確實沒發現蟲蛀的洞,略微放心不少。

“看著倒是不錯。”田桂蘭看了看,處處都挑不出毛病。

這話無疑是對鋪子的肯定,永安看有戲,像打了雞血一樣。

“這兒一共七張床,娘,你要是全要了,給你算六兩半就成!”

田桂蘭再聽見娘這個字兒,還是被雷的不輕。

她黑著臉,“你爹在這,就別喊我娘了。”

永柳輕咳一聲,踢永安一腳。

“好嘞奶奶!”永安也覺不妥,立刻換了稱呼。

田桂蘭:“……”

永柳:“……”

田桂蘭麵色猶疑。

這床她還挺相中的,就是價錢,還有點略高。

崔氏欲言又止,想說要不去對麵的黃記瞧瞧。

正巧這時,外頭傳來一聲高昂的喊聲,“雕花大床便宜賣了,半兩一張!”

那嗓門就像貼著院牆喊得一樣,聲兒老大老大。

永安一張臉就青了,永柳笑容也沒了。

“諸位別見怪,我家這院子挨著街道,總有些野狗亂吠,是不是驚擾了你們,我這就去趕走他!”永安捋捋袖子,氣勢洶洶就要往外衝。

“哎誒,你別去了,我想了一下,我們還是先去對麵看看,如果合適再回來買。”田桂蘭說。

永安表情就垮了下來,那叫個楚楚可憐美人泣淚。

“奶奶,你真的不要我們了嗎?”

永柳:“……”

你一個人叫奶奶就成,怎麽還扯上自家爹呢?這都亂成什麽了?

田桂蘭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滿臉認真對他說:“奶奶不會忘記你的,如果對麵不如你家好,奶奶一定會回來找你。”

永安身子僵住。

蘇梨幾個人都暗自偷笑。

哪怕不願意永安還是將幾人送了出去,看著他們踏出鋪子門,轉頭就對自家爹發起牢騷:“爹,來了客人你也不知道好好招待一下,這下好人又走了吧?”

“招待和不招待有什麽區別?你聽聽那隔著院牆喊的半兩銀子一張床,咱們拿什麽和他們比?”永柳重新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的搖了起來。

“那也不能坐以待斃呀。”永安越想越不對勁,“爹他們到底用的什麽木頭?為什麽這麽便宜?”

“你不是去看過了,和咱家木頭料子沒什麽區別。”

永安不吱聲。

就是因為沒有什麽區別,所以才可疑。

他家的木頭是從專門販賣木頭的商人手裏買來的,尤其是紅木和黃花梨木這兩種木頭在附近山上都沒有,普通的木頭又沒有這兩種木頭好用,隻能從別人手裏買。

他們是如此,對麵黃記也是如此,沒有說比他們便宜這麽多的份兒。

“別想了,今兒還沒吃飯呢,我都餓壞了,快去做飯吧。”永柳催促兒子說。

永安饒是心裏不樂意,還是慢吞吞往後院走,嘴裏嘀咕著:“吃飯吃飯又是吃飯,都要喝西北風了,以後哪有飯吃啊?”

再說蘇梨一行人來到黃記,招待他們的正是在門口攔路的黃九。

黃九一副‘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十分熱情同他們介紹各種木頭。

蘇梨看到鋪子裏的擺設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原因無他,這擺設正是聚寶盆中預知到的景象,完全一模一樣。

蘇梨想都不想,一下捂住心口,流露出痛苦不適的表情。

徐以然第一個發現她的異常。

“阿梨,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這聲問候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了過來。

田桂蘭關心問:“剛才還好好的,怎得突然就不舒服了?”

“我也不知道,剛剛一進這家鋪子忽然有些頭昏腦脹,胸口也發悶,平日身子一直好好的,怎會突然如此?”蘇梨變成了脆弱小白花,扶風弱柳。

秦家人都知道蘇梨那逆天的好運氣,好幾次隻要說看見什麽不舒服,一定是那件事不好,不能靠近靠近就會倒黴。

這麽一想,所有人看這家鋪子的眼光都詭異起來。

黃九不明所以,秉承著照顧客人的心,說道:“夫人若是身子不爽,可以在此休息片刻,這邊離炭盆近暖和一些,或者我去幫您請大夫?”

蘇梨搖搖頭,“不用請大夫,可能過一會兒就好了。”

這樣的回答黃九是很高興的,出去請大夫還費功夫,他本身也不想出去跑。

“既然如此,諸位繼續隨我往裏走吧,好看的床都在裏麵。”

明明剛才還興致勃勃的一群人,此時聽到黃九的話竟然沒了看床的心情。

黃九對他們的反應很是奇怪。

“娘,咱們還要繼續往前走嗎?”徐以然小聲問。

這話被耳尖的黃九聽到,心裏不由一咯噔,“這位夫人說的哪裏話,咱們不往裏麵走,怎麽能看到更好的東西呢?”

徐以然微微一笑,沒有朝他解釋緣由。

田桂蘭望著蘇梨,斟酌問:“阿梨是不是這家鋪子……”

話語將盡未盡,引人浮想聯翩。

但對視間,田桂蘭和蘇梨二人彼此都明白是什麽意思。

蘇梨輕輕點頭。

田桂蘭毫不猶豫,“不看這家鋪子了,我們都走。”

黃九傻眼了。

他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剛剛還很有興致的一家人,轉眼間就改了主意。

“是我招待的哪裏不好嗎?為何你們就要這樣走了?”

他見過看完東西不滿意的,還沒見過看都不看就要走的,秦家人踏進鋪子前後不過才一小會兒功夫。

“跟你沒有關係,是我身子不爽,大家都關心我。”蘇梨淺言溫笑說。

黃九完全不信這話,但他知道問題一定發生在蘇梨身上。

“夫人你就發發善心幫幫我,我們老板就在後麵看著,要是我一天不招待滿十位客人,他就要扣我工錢的。”黃九靈機一動,裝起了可憐。

“我也想幫你,隻是我這身子頭也越來越暈了,萬一暈倒在你們鋪子總歸不好對不對?”蘇梨細聲安慰,“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來。”

柴氏一臉狐疑盯著蘇梨看。

她剛剛也走在蘇梨旁邊,明明起先好好的什麽事都沒有,咋忽然就身子不舒服了呢?

“娘,咱們真的要走嗎?這裏的床便宜好多。”

她有心省一些錢,和永安的鋪子相比,這兒半兩一張床指不定講講價錢還能再降一些,正合她意。

至於蘇梨躲避災厄的好運氣……

柴氏絞盡腦汁,都想不出買個床能有什麽倒黴的?

“這位夫人說得對,我們老板說了,今兒所有的床都便宜,最便宜的隻需要半兩,不如這樣,我領這位夫人進去看床,然後諸位再陪這位小夫人去醫館看大夫,豈不是一舉兩得?”黃九連忙說。

蘇梨頗有些無奈。

田桂蘭這個時候扭頭,一雙犀利的眼睛盯著柴氏,“別鬧了,咱們走。”

柴氏老不樂意了,“娘,我想給家裏省錢怎麽就成了鬧呢?”

田桂蘭對蘇梨的運氣深信不疑,現在看見這家鋪子隻想敬而遠之,躲得遠遠的。

聽見這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你想給家裏省錢,那就讓老二上山砍柴,親自給你打一張床,豈不是更省錢?不如那一兩銀子的買床錢你就別用了。”

柴氏一聽,那怎麽了得?

她趕忙換了一副嘴臉,諂媚道:“娘,我說笑呢,您別放在心上,我一切都聽娘的,您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自己打的床怎麽能和買的相比呢?

而且秦見湖也不會木匠幹的活兒呀,讓他打出來的床那還能看?

黃九看這些人心意已決,笑著的臉逐漸冷下來,也沒有去送。

每日的客人就是這樣進進出出,他本來也沒有放在心上,直到看見剛踏出他們鋪子的人又朝永安走,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他噔噔噔衝到門口,再次伸手把秦家人攔住,直勾勾盯著蘇梨。

“夫人,您不是不舒服嗎?醫館在街心那邊,不在對麵。”黃九咬著牙加重最後四個字。

蘇梨溫柔地笑,“多謝關心,我知道了。”

然後繼續往永安走。

黃九攥緊拳頭,“永安給了你們什麽價格,我都能比他們便宜一百文。”

他就不信聽了這話這些人還能繼續往永安走。

見他不依不饒,田桂蘭步子頓了頓。

“他喊我奶奶還喊我娘,要不然你也喊一個,我考慮一下?”

黃九:“……”

他不是那種厚臉皮的人,頂著秦家人看戲的眼神,一句稱呼卡在嗓門裏麵怎麽都喊不出來。

最後憤憤道:“整個臨安就沒有比我們鋪子更便宜的,你們錯過這一次就沒有下一次了!”

就算他們下次再來,他也不會給他們便宜了,哼!

把人氣走,田桂蘭拉著蘇梨的手,蹙眉問:“阿梨,他家有什麽問題?”

“不是他家有問題,是他家的床有問題,我剛剛注意到他們鋪子很多東西都有小洞,被蟲蛀了。”蘇梨壓低嗓音。

被蟲蛀了?

田桂蘭詫異,“這你都發現了?”

剛進鋪子,她都沒注意那些木頭怎麽樣。

轉念一想,也許是阿梨昨夜又做了什麽不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