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送完人回來,發現正屋氣氛凝重,仿佛剛爆發過什麽爭執。

田桂蘭坐著喝水,柴氏和崔氏站在兩邊,徐以然遠遠落在後頭,身邊還有幾個小輩噤若寒蟬。

“阿梨回來了。”田桂蘭側頭對秦春月道:“幫你四嬸把東西送屋裏。”

秦春月應了聲,過去就要拿桌上的糕點和絹花盒子。

“等下。”蘇梨攔住秦春月,細細看過那些謝禮,打開一盒糕點。

木盒方形,裏麵整整齊齊摞著四摞糕餅,一共十二個。

“天這樣熱,糕餅放不了幾日,大家一起分了吧。”

有糕點吃,最開心的莫過於幾個小孩子,歡呼著一窩蜂圍上來搶,四嬸長四嬸短,笑的燦爛。

蘇梨給一群小的每人分了個,秦春月也有,成功虜獲一群小孩子的心。

柴氏冷眼瞧著,心裏嘀咕:倒是會拉攏小孩子。

見角落站著的小女孩手拿糕餅,卻沒有吃,隻怯生生看著咽口水。

蘇梨頓了下,想起這是秦秋可,秦見湖原配留下的小女兒,與秦秋寶秦秋語同樣年歲。

她拿著一朵絹花過去,戴在她略淩亂的發上。

“怎麽不吃呀?”

秦秋可小臉髒兮兮的,像是在泥裏滾過,小花貓一隻。

“我想留給哥哥姐姐。”她聲音很小,還比不上招財叫的氣勢足。

蘇梨記得秦秋澤下地了,秦秋煙去洗衣裳還沒回。

她捏捏秦秋可的臉蛋,“吃吧,我再給你兩塊,等哥哥姐姐回來你給他們,好不好?”

秦秋可眼神亮起,“好。”

才小口咬起糕餅。

秦秋寶狼吞虎咽吃完一塊糕餅,咂摸著嘴裏的甜味兒,眼胡亂飄著其他人手裏的。

眼前倏地落了一塊糕餅。

他眼睛直勾勾盯著,“四嬸,給我的嗎?”

“上回說了給你兩塊糕點,四嬸沒騙你吧?”

對小孩子,蘇梨拿出十分溫柔耐心。

秦秋寶連連點頭,抓起餅子又大口吞起來。

柴氏心塞的要命。

蘇梨又分了一盒絹花給姑娘們。

“娘,這茶葉和糖,我留一半,另一半您收著,萬一家裏用得到,或者來個客人也需招待。”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田桂蘭瞧二房三房自打孩子吃了糕餅收了絹花,也沒那股子火藥味兒了,便答應下來。

“至於這些布……”蘇梨思索著。

兩匹細布,一匹是四丈,也就是四十尺,能做四件衣裳。

她把棕褐和天青分開。

“棕褐這匹給娘和爹做衣裳吧。”

手裏好東西太多,是會招人眼紅的。

“你這孩子,我和你爹有衣裳穿,做什麽新衣裳。”田桂蘭不輕不重說了句,有意為蘇梨分擔壓力,也沒拒絕。

謝禮整頓完,秦春月抱著布匹送去四房,頭上戴了新絹花,喜滋滋的腳步都輕快不少。

說到底,那銀子怎樣是大人的事兒,左右落不到她們這些孩子手裏,糕點和絹花才是她們喜歡的。

正屋人一個接一個散去,柴氏望著田桂蘭懷抱布匹回屋,鬧心的不行。

“娘,來人了!”秦秋寶嚎了一嗓子。

“這一天人怎麽這麽多。”她嘟囔著出去。

來到門口一看,竟是孫家的人!

柴氏上下打量孫老太一眼,在孫老太不像好人的倒三角眼上停了停。

手撐著木門,把路擋的嚴嚴實實,問:“有事嗎?”

“我聽說你家老四媳婦得了縣令夫人的賞?”孫老太探腦袋往裏看,隻是什麽都沒看見。

“恩,怎麽?”柴氏斜眼。

“太好了!狼群下山,把我家大金給咬了,還把豬羊雞全咬死拖走了,現在好幾家人圍著我家要銀錢賠償,你們秦家得分攤點,就把縣令夫人的賞拿出來吧。”

孫老太理直氣壯地伸手要錢,看的柴氏直翻白眼。

“我們秦家跟你有啥關係,憑啥跟你分攤?!”

孫老太指著她鼻子,“狼崽子又不隻有我家大金帶回來,狼群也不是他一個人引下山的,你家也有份兒!理當給我家賠錢!”

柴氏本就一肚子火氣,這下可算找到了發泄口。

“你兒子自己作死帶狼崽子回家還不肯送走,被狼咬那是活該!你說我家引來狼群,怎的不見狼來圍我家叼我家的雞鴨?!”

她呸一聲,“還能在這胡攪蠻纏,看來還是狼咬輕了!”

孫老太氣的發抖,“你把秦老四媳婦喊出來,我跟她說!”

柴氏想噴回去的話停了一瞬,那些豐厚的禮從腦海一閃而過。

秦秋寶蹬蹬蹬跑過來,嘴上還沾著糕餅渣滓。

她冷著臉罵道:“老不羞的,再在我們秦家門口撒野,看我拿掃帚把你掃出去!滾!”

說完咣當一聲關了門。

孫老太差點給門打中鼻子,火冒三丈地在門口叫罵。

罵了一會兒自討沒趣走了。

柴氏剛往回走幾步,門又響了。

以為還是孫老太,她捋捋袖子,把掃帚疙瘩拿在手裏,氣勢昂昂地拉開門。

劉翠雲掛著笑意的臉瞅見一臉凶相的柴氏,手裏還捏著掃帚疙瘩,就笑不出來了。

“侄媳這是……”

柴氏扔了掃帚疙瘩。

“堂嬸。”

她讓開路,請劉翠雲進去。

“方才來了個老無賴,趕人的。”

算作解釋。

劉翠雲進了正屋,視線先落在那剩下兩塊的糕餅盒子上,很厚臉皮地拿了一塊,還給自己倒上水。

田桂蘭出來一看,“你怎麽來了?”

“你家得了縣令夫人的賞,全村都知道了,咱們都是老秦家,桂蘭嫂子跟我說說,到底怎麽一回事?”

田桂蘭無意多講,“就是老四家那丫頭運氣好罷了,沒什麽可講的。”

這一聽就是不願說。

劉翠雲不樂意了。

她開始刺兒人,“這樣看來,你這四兒媳是真不錯,又是給你買緞子做抹額,又是得了縣令夫人的賞,抹額呢,怎麽不見你戴上?也好給咱們開開眼!”

“不過一條抹額,有什麽可開眼的。”田桂蘭麵不改色。

“哼,是不是她壓根就沒給你做?”劉翠雲觀察她表情,料定自己猜對了,心中暢快。

“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了,這些媳婦兒啊花花腸子可多啦,我家那倆也是,冬日還道要給我做件衣裳,到頭來我等啊等啊,這都夏天了,也不見衣裳的影子,我也懶得與她們計較這些,顯得我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