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送走安幼晴,蘇梨前腳剛回到福瑞齋,後腳孫老夫人又帶著孫玉行登了門。
蘇梨還沒來得及坐下歇一歇,或者問問丫頭們鋪子這兩日整體售賣的情況,便趕忙起身迎接孫老夫人。
孫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將車簾撩起,孫玉行率先從裏麵跳了出來。
隻見他身著一身綢緞做的小衣裳,優雅又得體。小小年紀已然有了大人的沉穩氣度,腰間還掛著一枚玉佩,儼然一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那臉頰帶著嬰兒肥,讓人看了就好想上前去捏兩下。
蘇梨雖然心中癢癢,卻沒忘記這個小公子的身份,硬生生地忍耐住了。
等孫老夫人從馬車中緩緩走出,蘇梨恭恭敬敬地朝孫老夫人行了一個長輩禮,丫鬟們見狀,也連忙跟在她後麵向孫老夫人行禮。
孫老夫人扶著嬤嬤的手,慢慢從馬車上走下來。
她一如既往地慈善端莊,儀態十足,看向孫玉行的視線中滿滿都是對孫兒的關愛。
蘇梨與孫老夫人打過招呼後,伸手示意秦春月去將院子裏的桌子和板凳準備出來,以招待孫老夫人。
孫老夫人看著簡陋的環境,略帶歉意地說道:“蘇老板,唐突上門還請擔待。”
蘇梨趕忙說:“孫老夫人,您想來便來,我這福瑞齋開門便是迎接客人的,何必出此一言?”
孫老夫人擺擺手說道:“我帶阿行上門實在唐突,還請蘇老板不要介意才好。這孩子在家裏待不住,平日朋友也少,自從上次見了你就一直嚷嚷著要來和蘇姐姐玩。他娘約束他管製得緊,一直沒讓出門。今兒個好不容易他娘有事兒出去了,他就迫不及待地要來找我,讓我帶著他出來找你玩。我又是個心疼孫子的,實在招架不住,這不就帶著他來找你了。蘇老板一切照舊就是,老婆子我隨便坐坐。”
孫老夫人給身邊的丫鬟遞了個眼色,丫鬟立馬上前將一份禮盒遞給蘇梨。
蘇梨完全沒想到孫老夫人上門又帶了禮物,上次孫老夫人送的禮物還曆曆在目,無一不是貴重之物,甚至還有禦賜貢品,實在讓她難以招架。
“孫老夫人,這萬萬不可。”蘇梨下意識想要拒絕。
不過是上門招待一下,怎麽能收孫老夫人的禮物呢?
況且孫老夫人來她這小鋪子,能與孫府交好,對她也有好處。
“蘇老板,隻是一些旁人送的蜂蜜而已,味道很是不錯,您就收下吧,不必客氣。”
丫鬟又將禮盒推了回去。
蘇梨一聽,這才將禮盒收下了。
蜂蜜雖稀少,但不算特別珍貴,她收下也無妨。
蘇梨將孫老夫人和孫玉行引進院子裏坐下。
秦春月洗好了草莓,又端出蘇梨做的瓜子酥,接著又端來一盤涼糕和一盤虎皮花生,還有瓜子以及茶水,將鋪子裏能拿出來招待客人的最好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
孫老夫人也看出了他們的誠意,笑盈盈地說道:“我這老太婆也吃不了什麽東西,你們少準備一點就是。”
蘇梨笑著說:“您吃不吃,那是您的事,我們準備準備,那是我們的禮數,禮數不可失。”
孫老夫人便沒有繼續勸,反倒對蘇梨的所作所為更加滿意。
她本身就出生大戶人家,最重視的便是禮數周全。蘇梨將他們能盡的禮數全部盡到了,反倒讓她另眼相看。
蘇梨讓丫鬟們繼續出去招待客人,自己則留下來陪孫老夫人和孫玉行。
院子裏安靜下來,孫老夫人才慢悠悠地和蘇梨聊著天,時不時逗一逗孫子。
“阿行,你不是一直想找蘇姐姐嗎?現在蘇姐姐見到了,怎麽自己反倒害羞不敢說話了?祖母我明明是想找蘇姐姐道別,你不要扭曲我的意思好不好?”孫玉行小臉兒滿是不樂意。
“嗬嗬,好,你說的都對。”孫老夫人寵溺地說著。
蘇梨聽到孫玉行說的道別,不由疑惑:“孫老夫人,小公子要去哪裏?”
孫老夫人笑容不減:“阿行都這麽親密地喚你蘇姐姐了,你也不必一直喚小公子呀,同我一樣喚一句阿行便是。”
隨後便解答起蘇梨的問題,“如果不出意外,阿行的爹爹馬上便要升官了,我們這一家子在臨安府呆不長了。”
說起這個,孫老夫人心中歎息。
畢竟是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突然兒子就升官了,離開熟悉的家鄉,放在誰身上都會有所不舍。
若不是舍不得孫子,她寧願自己住在這兒也不會跟著走的。說是要升官去京城,鬼知道京城是個什麽情景。
他們在臨安府是最大的官,到了京城,處處都有人壓在他們頭上,自己這個孫府的老夫人到時候也免不了到處應付那些官夫人,想想就煩的慌。
“升官?”
蘇梨懵住。
她從來沒有猜測過孫玉行的爹爹是什麽官位,隻知道能拿到聖上禦賜的貢品,一定絕非等閑。
現在又要升官,官位那都是一級一級往上升的,要升到京城去,一定是臨安府最大的官了。
可是臨安府最大的官,那不就是知府大人嗎?
蘇梨心中有所猜測,自己也許猜對了,心不由撲通撲通跳起來。
原本對孫老夫人有點緊張的情緒,此刻更緊張起來。
這可是知府大人的母親啊,竟然坐在她的小鋪子裏和她麵善地交流,還有知府大人的兒子……
“老夫人,這是好事情呀。”
蘇梨勉強鎮定下來誇讚道,“能升職到京城,那可是眾多大人求也求不來的事情了,恭喜老夫人,恭喜小公子。”
不管自己猜對不對,反正先誇一頓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這時候老夫人旁邊的丫鬟就說:“老夫人您看吧,大家都這麽說,你還愁。明明老爺升職是天大的喜事啊,放在那些窮鄉僻壤的地方,這輩子都不一定能升一次呢。更不要說是升遷到京城了。”
孫老夫人漫不經心撇了她一眼:“你懂什麽?我這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陪他長途折騰。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能在這個地方養老呆一輩子。”
就是兒子娶得這個妻子吧,不能說不好,但是太過死板了,又不善交際。等去了京城,難免要與那些官夫人打交道,她怕顧不好後宅,總要先去坐鎮穩住才是。
孫玉行跑過來拉住蘇梨的手:“蘇姐姐,我年紀太小,爹娘不讓我亂跑。以後你一定記得要來京城找我知道嗎?不然我可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蘇梨心中一軟,輕輕將他肩膀上的頭發撥開,安慰道:“你放心,姐姐一定去找你。”
孫玉行嘟起嘴來:“我才不信呢,你就是在安慰我。”
蘇梨啞然失笑。
她確實是客套這樣說的。
畢竟京城如此遙遠,哪怕以後她的生意做得再大,也不一定能有本事將手伸進京城。
蘇梨震驚不已,什麽時候她竟然敢把心思動到京城上麵了,明明她這小鋪子才剛剛開始啊。
自己這都是在想什麽呢?
孫玉行倒是很會安慰自己,他歪頭想了想,反過來對蘇梨說:“沒關係,蘇姐姐。如果你實在來不了,等我以後長大了我來找你也可以,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蘇梨感覺很窩心,溫柔說道:“好,那姐姐等你來找我哦。”
院子裏的氣氛溫馨而又帶著一絲淡淡的離愁。
蘇梨看著孫玉行那稚嫩的臉龐,心中感慨萬千。
她知道,這一別,或許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但她也為孫玉行一家的升遷感到高興,臨安知府大人她略有耳聞,是個為民盡心的好官,能升遷到京城,是好事。
孫玉行倒是沒有想這麽多,他將目光轉移到了桌上的草莓。
“蘇姐姐,這個是什麽呀?”
因為不是熟悉的果子,他沒有立刻伸手去拿,而是很乖巧的先問蘇梨。
蘇梨回過神來,對他說道:“這個是草莓,姐姐莊子上種的,吃起來可甜啦,你快嚐嚐。”
她伸手拿了一個,將草莓蒂摘掉,喂給孫玉行。
孫玉行張嘴咬了一口,一雙眼睛頓時睜大,亮晶晶的看著孫老夫人。
“祖母,這個果子好甜呀,好好吃啊,我從來沒有吃過呢,您也嚐嚐。”他一口把蘇梨手中剩下的草莓都吃掉,伸手從盤子裏拿了一個最大的給孫老夫人。
孫老夫人一把年紀了,其實對這些口腹之欲的東西都不再那麽看重,但是孫子說好吃的東西,她也樂意嚐一下。
“好好好,奶奶嚐嚐。”一邊說,一邊伸手將那顆草莓接過來,放進嘴裏。
一口咬下去,汁水飽滿,香甜可口,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味道的孫老夫人頓時滿臉詫異。
“確實好吃得很。蘇老板,你這果子當真是自己種的嗎?”
自己兒子身居高位,底下奉承的人不少,有什麽好東西好玩意兒都是先緊著送到他家來,可是這草莓自己卻從未見過,似乎在臨安府也沒見過,莫非是其他地方傳過來的?
“確實是我莊子上自己種的,這陣子才剛成熟,也不過才賣了兩日,倒是很受歡迎。可惜數量太少,再賣幾日怕是就沒有了。”
這是蘇梨無比遺憾的。
不過她已經留下了很多種子,等這些草莓全部收了,再種上一批,隻是需要等上幾個月而已。
孫老夫人眼中閃過讚賞之色。
“難怪阿行喜歡你,能做出這麽多好吃的,可不就討人喜歡嗎?”
若不是自己年紀大了,不重視這些,她怕是也要喜歡上蘇梨呢。
畢竟誰不愛吃呢?自己認識的那些個達官貴人,家裏廚子都是一個比一個好。不缺銀子了,就看中這些吃的。
她瞧著那些個廚子還不如蘇梨做得好呢。
“孫老夫人,您再這樣誇下去,我可要不好意思了。”蘇梨臉頰紅撲撲的。
“你這草莓還剩下多少?我們走時再買一些,帶上吧。可惜果子放不了太久,不然啊,我定要帶一些去京城吃。京城肯定沒有這麽好吃的草莓。”孫老夫人遺憾極了。
聽他這麽說,蘇梨心中一動,不由想起聚寶盆吐出的那張果醬方子。
草莓可以製成草莓醬,好好存放,能放兩個月之久呢。如果自己能做出來,就可以給孫老夫人帶上了。
“老夫人,我倒是從前聽我娘說過一個可以將果子做成果醬的方法,隻是從未做過。做出來的果醬可以存放長達兩個月之久呢。”
孫老夫人一愣,隨即明白了蘇梨的意思。
“當真可以做出來?這草莓確實好吃,雖然我先前隻是遺憾,可若你真的能做出草莓醬,味道又如草莓一樣好,還能放兩個月不會壞,那買上一些帶著上路,給阿行吃著玩兒也是好的。”
蘇梨猶豫道:“我隻是聽娘說過,並沒有親自上手試過,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這個沒關係,我們還要半個月左右才會離開臨安,提前去京城安置。你若是將果醬做出來了,可以帶著去孫府找我。”
孫老夫人將一塊令牌遞給蘇梨,“拿著這個令牌,孫府的下人就會帶你進去。”
令牌很沉,拿在手裏很有重量還透著一股子威嚴。
蘇梨手指摩挲片刻,“老夫人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做出來的。”
就算沒有孫老夫人,她也打算把果醬做出來,放在福瑞齋賣。
畢竟鋪子裏賣的東西品種越多越好。
除了草莓醬,還有其他果子都可以嚐試一下。
可以存放長達兩個月之久的果醬出世,一定可以震驚不少人,到時候借此將福瑞齋的名聲打出去,她就可以在臨安府開一個分店了。
想到這裏,蘇梨心中不由起了些激動情緒。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等著蘇老板的好消息了。”孫老夫人看看天色對孫兒道:“阿行,咱們再不回去,你娘就要回來了,看到咱們都不在家,肯定又要說我這個老太婆帶著你偷偷溜出來玩,你舍得讓祖母挨說教嘛?”
她慢吞吞跟孫玉行開著玩笑,孫玉行卻很懂事,知道自己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