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的正是前幾日在秦家碰壁的孫老太。
她在柴氏那碰了一鼻子灰,想來想去總是咽不下這口氣。
憑啥她兒子和秦家老大都帶回狼崽子,狼群下山偏生圍著她家咬,連鄉鄰家裏咬死雞鴨還都問她家要銀錢賠償?
反而秦家啥事沒有,老四新進門的媳婦兒還得了縣令夫人的賞。
再有上回,秦老根和秦老二也走了那條夜路,偏生就她家大柱倒黴撞上熊瞎子,那倆人毫發無傷?
這不就是她家大柱給秦家人擋了災?
秦家人呢?
一出門就打到那下山的熊瞎子,賺個盆滿缽滿。
秦家分明就克她孫家!
蘇梨不認識孫老太,被瞪了兩眼隻覺莫名其妙。
“那是孫老太。”徐以然蹙眉,難掩厭惡,“平時就愛占些小便宜,你得了縣令夫人的賞,這兩日我出門沒少聽她拈酸吃醋,蒼蠅一樣煩人。”
她性子清冷不愛攀談,很少討厭一個人,孫老太恰好就占了個位。
蘇梨不欲糾纏,孫老太卻以為她是軟包子好捏,死咬著不放。
“看那貓長得還挺好,別是從鎮上哪家富戶小姐家偷來的,還捉魚呢,我就沒見過哪隻貓能捉到魚,這江水多急啊,萬一掉進去可就沒嘍。”
蘇梨衣裳往盆裏一丟。
“我家貓從哪來的關你什麽事?它能不能捉到魚又關你什麽事,與其在這關心我家貓能不能抓到魚,還不如回去看看你兒子,聽說狼犬一類動物有些生有瘋狗病,無藥可醫,傳染性極高,特征就是愛胡亂攀咬別人!”
最後幾個字特意加重,也不知是說的孫大金還是孫老太。
距離孫老太近的婦人一聽,搬著木盆不留痕跡挪遠。
孫老太氣的不行,“你這臭丫頭說誰有瘋狗病!懂不懂得尊老!”
“你若不說自己為老,我還以為你是三歲小兒,便是我家孫輩的一歲小娃娃都比你懂事,見了我還知道喚聲姑奶奶,現在我倒是懂了,原來是為老不尊!”
蘇梨口齒清晰,毫不猶豫就給反擊了回去,讓準備為她出頭的徐以然愣了神。
徐以然朝她豎起大拇指。
本來還以為蘇梨這般乖巧不愛爭執的人會吃虧,想不到啊。
孫老太火氣上頭,指著蘇梨正欲破口大罵。
嘩啦——!!
忽有人震驚喊:“快看!那貓真的抓上魚來了!還是條大的!”
“貓竟真能從江裏抓到魚!”
“簡直太神了!”
孫老太也沒想到,瞪大眼看了好一會兒。
大魚在草地上蹦跳。
蘇梨眼疾手快一下用木盆給扣住。
徐以然摸了藤草編草繩,疏淡的眉眼綻放笑顏。
她回頭正要說幾句高興話,冷不丁柳眉倒豎,一聲厲喝,“你幹什麽!”
蘇梨下意識回頭,餘光見自己擰幹摞在石頭上的衣裳被推倒,她隻來得及攔住兩件,最上麵一件咕嚕嚕翻下去滾進江水裏。
孫老太就在旁邊站著,假惺惺說了句:“人老了,腿腳不好使,真是抱歉啊。”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徐以然站起來捋了捋袖子。
農戶人家就是件粗布衣裳,那也是重要財產,不然也不會穿一年又一年,補丁一個疊一個。
孫老太直挺挺站在那,料定徐以然不敢對她動手。
蘇梨忙攔住徐以然,還沒說什麽,另一頭又是陣驚呼。
“貓!那貓跳江了!”
蘇梨心頭一慌,趕緊扭頭看江麵。
果真看到青綠江水中一個橘黃的小腦袋順水漂流。
徐以然也怔了。
“招財怎麽還自己跳下去了?這,咱們要怎麽撈上來?”
這處地勢雖緩,江水也比普通河流急上不少,除非招財自己鳧水遊回來,不然憑她倆旱鴨子,難如登天。
蘇梨麵上不顯,其實快急瘋了。
她拎著裙擺在江邊追。
追了片刻發現,順江漂出去的衣裳不動了,還逆著江水往回漂。
蘇梨腳步慢下來,不可思議的想法冒出來。
看熱鬧的人又是一驚。
“這貓好啊,原來不是跳江,是給主人撈衣裳去了!”
“頭一次見貓還會鳧水的!”
“真乃奇貓!”
……
招財叼著濕漉漉的衣裳上岸,瘋狂甩毛!
甩過幾遍,蘇梨才把它抱起來,顧不得它身上濕,好好看了幾遍。
回到洗衣的地方,衣裳已經被徐以然撿回木盆裏。
“走吧。”蘇梨渾身縈繞著低氣壓,把招財放進木盆裏,端著木盆往回走。
經過孫老太身邊,抬腳一踹。
裝滿衣裳的木盆一下就翻進江裏,影兒都沒剩。
不管孫老太如何吱哇亂叫,蘇梨加快步子,與徐以然回了秦家大院。
她抱著毛兒還濕著的招財回屋,尋了幹爽的布巾仔細擦著。
秦見深手執柳條,彎折勾穿,速度快又細致,一上午功夫就編出大半個鼓鼓的圓。
聽見動靜,他抬頭看去,見小姑娘嘴角拉著,胸前衣裳也濕了一大塊,招財更是渾身條條縷縷顯得狼狽。
“怎麽回事?”秦見深放下編了一半的魚簍。
蘇梨嘟著紅唇,布巾往桌上一扔,有點生氣又不吱聲。
“不想說?”
秦見深一把撈起踱步來的招財,粗糙的大掌托起它懵懵的小腦袋,端詳幾秒。
蘇梨本是不想這些煩心事煩他,可那股子氣漸漸消下去,又擔憂孫老太蠻不講理上門找麻煩。
那可是一盆子衣裳呢。
夫君知道,會不會生氣她在外麵惹麻煩?
蘇梨斟酌著,還是說了。
然後忐忑等著。
秦見深卻沒什麽反應,手指撓著招財下巴,好似撓在蘇梨心口。
癢癢的,一股子探究欲。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男人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