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媒婆瞪大眼。

“你什麽意思?!”

“又不是鎮上姑娘,你張口就十五兩彩禮,把別人家當傻子?”劉翠雲斜睨她,“放我我也不敢哪!”

孫媒婆氣的雙眼噴火,“合著我給他們說親,還是我的錯了?”

“說親沒有錯,你錯在心太髒,你明知道牛家二郎一個月前就死了,牛家在招陰親,還故意瞞著讓我們把姑娘嫁過去,這不是毀我家姑娘一輩子嗎?”蘇梨冷著小臉揚聲道。

眾人嘩然。

什麽?

人已經死了還給說親?

其餘人瞅孫媒婆的眼神都變了,厭惡,嫌棄,看什麽髒東西似的。

孫媒婆唇瓣哆嗦著,腦袋一片空白。

“你,你胡說什麽!”她心虛地指責,“就算你不想結這門親了,也不能隨便汙蔑人家二郎,二郎好好在家呆著呢!”

“是不是汙蔑,你心裏最清楚!”蘇梨擲地有聲,“此乃騙婚!你若還不快滾,小心我捉了你去見官!”

孫媒婆被個十六七的小輩威脅,心頭不悅,又不敢再糾纏,氣焰已降,隻剩那點不甘心在胸口來回激**。

可是再不甘心又能怎樣呢。

她獨身一人,蘇梨背後有秦家,秦家背後還有杏花村這樣多的鄉鄰。

真見官她也理虧!

“說句實在的,你要是真饞那十五兩,你就自己嫁過去,別禍害人家姑娘了。”鄉親中有人看似善意,實則暗諷。

孫媒婆麵色一陣青一陣紅,忿忿甩甩帕子。

“不結就不結!我就看你家姑娘能說到什麽好親事!”她作勢要走。

蘇梨立馬加了句:“若被我知道你在外麵說了什麽敗壞我們秦家姑娘的名聲,我便把你跟牛家勾結說陰親的事情揚出去!日後我們杏花村見你一次打你一回!”

孫媒婆腿腳麻利地跑了。

鄉親們一窩蜂圍上來,七嘴八舌安慰田桂蘭,也有好奇之人問怎麽回事。

田桂蘭擺擺手,咬牙指孫媒婆消失的地方。

“大家夥兒日後給兒子閨女說親定要警醒著,這人不可信,見了隻管打出去就好!”

眾人紛紛應和。

“誒?你家老四回來了。”有人瞧見背著藤筐的秦見深,立時道。

待人走近了,比自己高上一頭不止,嘖嘖稱奇,又扭頭問劉翠雲:“是不是比你家大貴還要高?”

劉翠雲不自然地攏攏褙子,“長得高能幹什麽,能吃還是能喝啊,我家大貴跟著他哥一起做生意,一個月能有不少銀錢呢!”

說是這樣說,眼睛還是盯著秦見深瞄了又瞄。

秦老根家六個兒子,就屬秦見深高,長相也沉穩出挑,寬肩窄腰往那一立,小山似的,肅著臉唬人的緊,定是在戰場殺人多了。

旁邊的人讚同道:“說的也是,能賺錢才是緊要的,還是你家大貴有本事。”

有人誇自己兒子,劉翠雲高興了,呶呶嘴謙虛:“也別這樣說,我時常見見深上山,定是帶回好東西來的。”

秦見深也走到眼前了,她想往藤筐瞧,可是個子太矮,踮著腳尖都看不見裏頭有什麽,隻能判斷出很沉。

劉翠雲:“……”

倒是其他人忍不住了。

“見深啊,你這藤筐裏是什麽,是不是在山上打到什麽獵物了?”

秦見深微微側身看眾人,視線不疾不徐掃過去。

蘇梨覺得他那目光好像在看一群好奇心很重的孩子。

“隻是些木頭。”秦見深如此道。

“木頭?”那人不信,“木頭還用藤筐?拿著麻繩綁起來挑著一擔子不比藤筐裝的多?都是一個村兒的,你就給大夥兒看看唄。”

劉翠雲笑著助了一把力:“好東西還能給你看見了?”

田桂蘭瞪她一眼,她也當沒看見。

秦見深倒是不惱,慢條斯理把藤筐解下來,單手拎動時帶起上臂的肌肉弧度。

沉甸甸一筐子木頭咣當擱在眾人眼前。

“還真是木頭?”劉翠雲愕然,“你弄這麽多木頭幹什麽,還砍這樣整齊?”

藤筐裏木頭截口整齊,長度都差不多,有粗有細,看木頭顏色也是同一種木。

秦家日日不分晝夜的冒煙,燒炭這事兒早晚瞞不住。

田桂蘭不輕不重瞥她一眼,“我家老四琢磨燒木炭呢。”

“我說這幾日路過你家怎的日日升煙,原來在燒炭?!”劉翠雲驚道。

秦見深竟會燒炭?

木炭可不賤呐,燒的時間比木柴長,冬日單是一斤就能賣十幾文呢!一擔子木柴才幾文錢。

“老四主意多,想琢磨琢磨,這不還沒琢磨出來呢。”田桂蘭隨口應付。

劉翠雲剛提起那口氣兒又咕嚕咽下去了。

還沒琢磨出來啊,那就是不會燒炭嘍。

嚇死她了。

後頭一位看戲的族老忽然開口。

“秦小深啊,燒炭可不容易琢磨,既然身子好了,不如踏踏實實照顧莊稼,或者鎮上給人搬個貨賺些銅板養家糊口,踏踏實實來。”

聽著是勸慰的話,也提點秦見深腳踏實地,毋異想天開。

秦家往上幾代都是農民,就是在雲州做官兒的秦大伯,二十多歲的時候也得下地。

木炭若輕易能琢磨出來,秦家早就飛黃騰達了。

不管族老說什麽,秦見深都寵辱不驚地應聲,端得穩重大方,席卷著墨色的眼睛落在小姑娘氣鼓鼓的臉頰上,也不知這頓勸導到底聽進幾分。

人群終於散去。

秦見深骨節分明的大掌托起蘇梨小臉,略糙的拇指在鼓起的梨渦處摸了摸。

“挨訓的是我,怎麽氣成這樣?”

拇指下鼓起的小包消失,隻餘光滑細膩令人愛不釋手的觸感。

蘇梨悶悶不樂,“你不知道夫妻本是一體,他說你不就等於說我,我當然不高興。”

其實她就是為夫君不高興。

夫君明明在想辦法賺錢,偏有人打擊他說他不該異想天開,跟潑冷水沒什麽兩樣。

“原是我不好,讓小姑娘委屈了。”

秦見深壓根沒將族老說的放在心上,含著淡笑逗蘇梨,醇厚低沉的腔調讓人想到幽深溫柔的晚風。

“沒有。”蘇梨嘟唇,垂下杏眼,“你不要聽他的,我相信你可以燒出炭。”

到時候驚掉他們的眼珠子!

秦見深笑而不語。

半晌,蘇梨察覺男人刻意壓低的薄唇,附在她耳側。

“這麽擔心?那我也說個好消息。”

猛然放大的磁性質感緩慢又動聽,呼吸吹拂起耳側的碎發,癢意陣陣,輕而細的觸感連帶蘇梨心髒一起砰砰跳起來,如雷貫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