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澄回到家,她換了身舒適的衣服,剛打開冰箱準備為自己做一頓好吃食,門鈴卻在這個時候響了。
“嗯?”田澄疑惑,隨即釋然,她想到早上出門的時候物業的李阿姨打過電話來,說是要找一個方便的時間上門來收取一下物業管理費,田澄表示自己會去物管處交納,可是自己剛剛回來的時候忘記了,大概是李阿姨上門來收取了吧,於是她趕忙走過去開門。
門一開,卻是荀齊冷著個臉站在門外,田澄不禁愣了愣。
“荀…”她想開口,又有些打頓。
“我不跟你費話,”荀齊的聲音裏滿滿的不耐和不悅,“那天晚上的事,你說吧,你打算怎麽辦?”
“什麽事啊…”田澄被問得劈頭蓋臉,忙讓了讓身子,說道,“荀少爺要不你進來吧…外麵冷。”
“假惺惺。”荀齊咕噥了一聲,隨即走了進來。
田澄關好門,說道:“荀少爺,您坐吧…”她意識到自己的穿著有些隨意,而且…已經脫了內衣,於是她不著痕跡地微微含著胸,說道,“我進去穿件衣服。”
“不需要坐,幾句話說完就走。”荀齊說道。
田澄剛往裏移了一步,隻他口氣裏滿滿的不悅,於是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問道:“荀少爺…我又幹什麽了。”
“嗬。你還真是沒事人啊。”荀齊氣極,笑了一聲,“我問你,那天晚上,你明明知道我親你,為什麽裝不知道?”
“嘎?”田澄見他直白白地說出這樣的事,不禁又羞又無措,於是她下意識撒謊道,“沒有…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親了我的。”
見荀齊直直地瞪著她,她趕緊避開了眼。
“嗬。你還真是撒謊精啊。”荀齊說道,“明知道我…”他頓了頓,“明知道我那天有些…錯亂,你為什麽不拒絕?嗯?”
荀齊看著她,他很想知道從她的嘴裏會說出什麽樣的理由。
“我…”田澄語塞,她知道撒謊是混不過去的,心裏趕緊揣摩著荀齊今天過來質問的意思,想必是為那天的事情感到後悔,而自己半推半就的態度也是促成這件事的另外一個誘因,於是陰晴不定的荀少爺上門興師問罪來了。
田澄不禁為自己叫屈。是,態度不堅決是她不對,但是,整件事都是荀齊主導的好不好?
田澄很想嘟嘴反駁,很想表達自己的抗議,但是…
看著荀齊生氣的臉,她沒膽子再火上澆油,於是息事寧人道:“那件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就當沒有發生過好了,荀少爺,你不要煩惱…不就是一個吻麽,現代的人,都不太在乎的。”
荀齊聞言卻半晌沒有說話。
田澄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卻見自己的話不但沒有平息他的怒火,卻似乎反而讓他更加氣憤。
荀齊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然而田澄就是知道他生氣生得更嚴重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知道,他真正的憤怒之時,反而平靜。
“那…田小姐看來,什麽才是值得在乎的?”荀齊問道。
田澄一時語塞,不知道怎麽回答好了。
“換句話說,那天晚上,我能做到什麽地步才能碰觸到田小姐的底線?”荀齊向她逼近了一步,“還是說,田小姐的底線根本模糊不清,而那一天荀齊實在是太老實…也許,令田小姐失望了。”
田澄剛想開口否認,下一秒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了過去,她感覺自己瞬間便落入一個暖熱的懷抱中。胸前的衣服下空空,田澄隻覺得自己被荀齊的前胸撞得有些疼。然而,疼痛過後的下一秒,便是濃濃的尷尬和羞窘。
顯然,荀齊也感覺到了。
前麵傳過來的綿軟觸感把他嚇到了,一些關於這些柔軟的記憶瞬間衝進腦海,他想起,自己原不是第一次接觸這些柔軟的…了。
有意的、無意的…他曾經試過兩次。兩次…那種美好滋味的體驗讓他曾經在夜裏無法入眠。
此刻…近在眼前。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已經先於他的心,開始緩緩地移動——原本擁住田澄後背的手,已然放在了田澄的領口,在他回過神來的那一刻!
“荀…”田澄有些害怕,剛想開口,後半句卻淹沒在某人清新溫暖的唇舌中。
田澄真的呆了,而荀齊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唇舌先是描繪,再是吮吸,動作並不嫻熟,帶著試探,帶著青澀。
直到聽到一點點令人尷尬的雙唇碰觸的細碎聲響,田澄才醒過神來。她想,荀齊一定又錯亂了…他錯亂了,他一定是錯亂…不然他怎麽會?
田澄醒過神來,卻沒有立時推開他。
她竟然覺得自己有些耽溺…耽溺於那樣的溫暖觸感,還有…還有她偷偷睜開眼睛時,荀齊那閉著眼的、帥氣的、令她莫名想親近的臉孔。
然而…荀齊這是在錯亂!待到他醒了,一定又會生氣,那麽,自己不明朗的態度一定又會為他所詬病。
田澄想到這裏,趕緊讓自己用力推開荀齊。然而掙了掙,力氣卻不是荀齊的對手。接著,田澄感到胸前的皮膚突然碰到一點與衣物完全不同的觸感,那是…溫暖的…類似指尖的觸感,漸漸地,那樣的觸感蔓延到了她的…
喝!這種碰觸讓田澄像觸電一樣的彈了起來。
什麽類似指尖的觸感?那就是手指,是...荀齊的手。
田澄突然覺得很害怕,然而她又覺得很生氣,於是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將荀齊推開。
“荀齊!”田澄喊道,“你討厭!”
聽到田澄的喊聲,荀齊才是像嚇著了一樣,他看著田澄第一次布滿了怒意的臉,有些不所措地往後退一步。
“我…對不…”抱歉下意識地就發說出口,荀齊卻死死地咬住了最終後一個字。他聽到了田澄的厭惡,也看到了田澄的拒絕。他知道,今天的事錯得離譜,而現在,他想要從這裏走出去,就必須撐住他最後的自尊。
他想…他已經知道田澄的答案了。
嗬。
荒唐的自己。十年來,從未如此荒唐過。
早上九點,田澄到達安氏演藝的大樓。
她這個工作的彈性是很大的,重點就是圍繞著安修容打轉,確保其工作能夠有序地開展就行了,說通俗點,就是安修容叫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
安修容並沒有嚴格規範她的作息時間,於是田澄便每天大概九點的時候來公司,有活兒就幹,沒活兒就坐在錄音棚隨便聽聽音樂。安氏的人氣很旺,這一點很好,足以讓她感覺不到孤單。
這幾天,田澄明顯感到自己的不在狀態,要說原因…她自然是知道的,隻是她的心好似一片亂麻,理了好多天都沒有理清…她真的很想知道,要怎麽才能從這種低落和沮喪的狀態中掙脫出來。
然而,她卻隱隱感覺,這一次自己栽得離譜,興許…興許是無法自救了。
那一天晚上,荀齊的種種作為讓她氣惱,為什麽氣惱?因為她心裏清楚,荀齊會喜歡她的機率有多少…那天晚上的一切,田澄寧願荀齊是生氣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願去接受他是在看輕她、恣意地欺淩她…因為,她意識到,其實自己早就洞悉自己對他的想法了…隻是她一直在回避,一直羞於承認自己這卑下的心思罷了。所以,她是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荀齊的尊重啊…然而可悲的是,那一天,她竟然想對著荀齊離開的背影挽留,隻是後來她強硬地製止了自己,因為她清楚,如果她再陷下去,結果隻會是賠上所有,包括她現在僅剩的…自尊。
對,自尊。
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自尊這個東西再沒有用處,她也得靠它苦撐這餘下的一生,所以,她才會讓自己淡然地離開自己曾經那麽喜歡的修文,她曾為自己這樣的決定感到慶幸,因為她覺得,即使再悲慘,她的人生仍是清爽的。
然而,現在…她感覺自己的心思裏明顯有一些異樣的念頭,有時,她甚至不得不硬生生地逼迫自己不準再出現這些念頭——這些令她失去自己、放棄自尊的念頭。
嗬…說到自尊,田澄不禁苦笑,她不明白自己仍在努力捍衛的自尊究竟剩下多少。
越是逼自己不準去想卻越是無端端地跳出來——她有時想,如果真能奏效的話,她寧可放棄自尊,死皮賴臉地纏住荀齊…對,那天晚上,她根本不該拒絕!她應該...應該放任荀齊的所作所為,這樣的話…這樣的話也許他就會…
想到這裏,原本走著的田澄倏地停下了腳步,她著實把自己嚇了一大跳。
田澄這才意識到自己內心的陰暗…這種**裸的陰暗讓她對自己十分失望。怎麽會變成這樣…她也很想知道。也許…隻有不再去接觸與荀齊有關的一切,對自己來說,才算是一種拯救。
田澄想著,又一次努力地打定主意…從現在起,一定不再去想、不再去…接觸那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