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的傷勢已經有了好轉,除了他的手還需要一段時間恢複之外,其他幾乎沒有什麽大礙了。田澄一直擔心著楚顏的近況,也跟她通了好多次電話,無奈韓楊像個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樣,看到田澄又像是見著了眼中釘,所以這些日子以來田澄都沒有機會去醫院看看楚顏和徐言。

這一天,田澄下班後去醫院看徐言,見他的傷稍有起色,心裏也稍稍替楚顏感到寬慰,隻是一看到楚顏身後那亦步亦趨的韓楊,便讓人大倒胃口。

不一會兒,韓楊接到他姐姐的電話,像是找他有什麽事,於是隻好悻悻地離開了。楚顏和田澄便離開了病房,走到一處僻靜說了些體己話,兩個人相互交換著心事。

“韓楊他…一直這麽跟著嗎?”田澄問道,聲音裏有一絲擔憂。

楚顏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到底想怎麽樣?”田澄問道,“你們沒有好好談一談嗎?”

“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想怎麽樣吧。”楚顏低低地道,“你知道的,他跋扈慣了,做的事情哪兒需要什麽道理,不過是想怎麽就怎麽。以前他爸爸會治他,現在發了瘋病,家裏人都讓著…我去討說法,卻隻叫我多擔待。”

“徐言的傷眼看就快好了…你們畢竟是夫妻,有韓楊這麽攪和著,你們還能回到過去的日子嗎?”田澄說道。

“徐言…他的手恐怕不樂觀,而且,你知道的,他是…”楚顏的聲音忍不住有一絲顫抖,“韓家說了,若是我處處都依了韓楊,他們可以幫助徐言繼續事業…然而這些都是其次,澄澄,你知道嗎?我不怕韓楊,我也不奢望再回到這兩年來平靜的日子,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徐言的手,還有他的心,他這次被那個章呈傷得太厲害…”

田澄看著眼前難過的楚顏,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然而說什麽都是多餘,都無法幫助她解決任何事。

楚顏,被困在這一張叫韓楊的網,仿佛是早已注定好了的事。

“楚顏…我想告訴你,”田澄扯開了話題,說起了自己的事,“我決定跟荀齊在一起了…”

“荀齊?”楚顏驚訝道,“就是跟咱們同一個學校的荀齊嗎?”

田澄點點頭。

“你們…”楚顏見田澄的臉色竟有些微微發紅,於是聲音裏有了一絲笑意,“想必我錯過了許多的事…你喜歡他?”

“可不敢跟我提喜歡這個字眼…”田澄嘟囔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好像無論如何都想將自己跟他扯上關係似的,明知道高攀不起,可是還是控製不了自己…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楚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覺得生活都不可愛了、一點吸引力都沒有,無論做什麽都沒勁兒,獨獨想到他才覺得有意思…”

“你跟他說了?”楚顏說道。

田澄點點頭,臉上有些窘意:“你不知道我有多麽厚臉皮…”

“他答應了?”楚顏笑道。

“他勉強答應了。”田澄說道,“隻是不知道他醒過神來之後會不會反悔…”

楚顏笑了起來,田澄疑惑地看著她。

“我不熟悉荀齊,他是韓楊的朋友,我隻知道,連韓楊都說他很靠譜,他這樣的人,怎會將交往當作兒戲。”楚顏點了點田澄的額頭,笑道,“我看你倒像是有點傻,感情的事豈會是死乞白賴就能求來的?我想,他對你一定也是有心的。”

田澄聞言,眼睛裏頓時閃出一些亮晶晶的東西,含著一絲期待等待著楚顏的下文。

“怎麽,是不是我說的話正中了你下懷啊?”楚顏笑道,“你看你這不害臊的樣子...”隨即話鋒一轉,問道,“澄澄…那,你對修文還在意嗎?”

田澄愣了一愣。

修文…是的,她也曾喜歡過修文,隻是現在,她也無法形容自己對他的感覺了。

在田澄的世界裏,修文像一個發光體,她對修文的喜歡來自第一眼,這一種感覺沒有人可以替代。然而奇怪的是,田澄卻從來沒有非要占有修文不可的心思,當初修文提出要娶她的時候,她甚至躊躇過,她懷疑,她似乎從來沒有打算進入修文的生活。對修文的愛給了自己無處發泄的青春一個絕好的去處,愛則愛已…然而卻僅此而已。

然而,荀齊…這兩個字的感覺卻更是難以言喻。

這兩個字一說出,仿佛就會隨之展開許多幀畫麵一般。他們共有的、發生過的,抑或是未來的、想象當中的,田澄的腦海當中會出現跟他的許許多多種可能…荀齊的周身散發出一種熟悉的感覺,像家,然而又像是更深沉的東西。

田澄無法詮釋,也不想一言以蔽之,因為,要說什麽都顯得太早,她的心裏期待著跟荀齊在一起的更多。

“跟隨自己的心吧,澄澄。”楚顏說道,“衷心希望你能夠得到幸福。”

田澄和楚顏一邊聊著一邊往病房走,卻在打開病房的門的時候大驚失色。

隻見韓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到了病房,見楚顏不在,便趁機上前去揪著徐言傷痛的胳膊盡情玩弄,而徐言卻隻是倔強地忍痛不發。

“韓楊!韓楊…你放手罷。”楚顏先是驚呼了一聲,然而看到韓楊瘋狂的眼眸,隨即軟下聲音來,哀求道,“你就讓他安生地養傷吧…他都已經這樣了。”又似乎意識到自己越是說得多,韓楊越是不肯作罷,於是楚顏吞下了後麵的話,隻默默地拉住他的手臂,用安撫的眼光看著他。

於是韓楊放開了手,田澄趕緊上前去扶住徐言,詢問他需不需要叫醫生。

徐言搖搖頭,看著韓楊,說道:“你剛剛說的話,你當著楚顏的麵,再說一次。”

“我剛剛說什麽了?”韓楊笑道,“瘋子的話你也會當真?哈哈。我自愛得很,對那些惡心的人和事才不感興趣…”說著去拉楚顏的手,笑道,“楚顏自然會喂飽我。”

徐言聞言,眉間竟似鬆了一口氣一般。

“好了,韓楊,你餓了吧?”楚顏說道,“我帶你出去吃東西吧。”

韓楊看了看一旁的田澄,說道:“有這個煩人的蒼蠅在,我不去。寧可在這裏跟這個小娘娘腔玩兒。”

“啊…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田澄心知韓楊永遠不會給自己好臉子看,忙道,“就不打擾你們了…楚顏,咱們再聯絡啊。”說著對楚顏做了個電話的手勢。

楚顏點點頭,等田澄出了門,隨即也拉著韓楊走了出去,出去之前朝徐言看了一眼,眼裏全是擔憂。

安修容最近出差了,安修儀關照她親自陪著一個新晉的歌手南下打歌,那個歌手是安修儀從別的唱片公司挖來的,起初進公司的時候著實嚇了她們一跳,撇開年紀不談,他竟生得一副與寧輝十分相像的麵龐,隻是一來二去的相處下來,才發現其人要比寧輝靈活多了,歌技好而且懂人心,安修容不止一次跟田澄歎道:這個葉佳寧恐怕是要有大發達的。

這一次,公司在葉佳寧的身上花了大心思,安修容對他的唱片也是頗為上心,即使安修儀不關照,她也是會主動要求出差的。

這時,又值公司的一個女歌手發新唱片,她進錄音室的相關事宜本不是由安修容負責的,隻是最近她似乎搭上了一個來頭不小的門路,帶來的讚助商提供得豐厚,所以對作品自然就會要求更高一些。

安修儀為了向讚助商表示他的重視,特意安排了安修容為她選歌,接著著手進行錄製的事宜。然而安修容跟她確定了幾次錄音的時間,不是逢上她不舒服,就是行程衝突,明眼人都知道這當中的貓膩,無非是陪著讚助商一起滿世界地逍遙去了,隻是大家心裏清楚卻又不好說破罷了。

這一次,好不容易她抽出空來,安修容卻又因出差不在本市了,於是安修容便屬意田澄負責協助她錄唱片當中的其中一首抒情歌。

田澄自覺沒有底氣勝任,又卻想替安修容分憂,於是咬了咬牙硬生生地上了。她心想,對方也是有經驗的歌手,隻要自己將主要的意思跟她交流一下,整首歌走下來應該也不會出什麽大錯的,真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等容容回來稍作修改也無妨。

於是這一天,田澄早早便到了錄間室,安心地等待著那位女歌手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