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點鬧鍾響起, 零準時睜開眼,她從**坐起來,洗漱換衣服。

錫德已經站在餐桌邊了, 座位上擺著一人份的早餐:草莓味營養劑+夾著人工合成午餐肉的烤麵包片。

零飛快吃完一抹嘴,拎起包就往外衝:“我出發去訓練啦!”

“零,注意安全,不要忘了多喝水。”錫德穿著圍裙站在門口目送她離開, 宛如送女兒進京趕考的老父親。

宿舍樓裏的傭兵們也都各自出門。他們有的去做遠途任務, 有的去總部學院進修學習, 有的去武器中心定製裝備,有的和零一樣去訓練室。

裝備和防具給予他們的是強大的戰鬥力量,但反應力和經驗卻都要靠自己得到。

傭兵們三三兩兩進入各自預約好的訓練室, 零也跟在後麵進去了。

賀蘭早就在門口等著她:“第一次來總部訓練室需要先進行身體測評, 係統會設計出最符合個人強度的訓練模式。”

身體測評的儀器采用的是VR技術,從外麵看就是一個一個玻璃小隔間。

賀蘭幫她戴上半包式頭盔,拉下目鏡。

這時從儀器裏飛出五個小小的器械, 如蜻蜓一般,分別卡在零的手腕、腳踝和脖頸處。

“這玩意主要是監測身體數值用的, ”賀蘭走到隔間外頭替她關上門,“係統可以根據出拳的速度、力道等計算出峰值,使出全力就行。”

正常情況下, 成年男性.傭兵檢測時間少則20分鍾, 長則一個小時。賀蘭找了個台階正準備坐下等待, 身後的玻璃門忽然開了, 零一臉輕鬆地走了出來, 兩人默默對視。

“這麽快?!大姐頭也太厲害了吧!”

零撓撓臉:“還好還好……”

賀蘭接過儀器出具的檢測報告念了出來:“力量強度E、持久力E、爆發力E, 建議檢測人過幾年再來。”

尷尬的沉默, 在兩人中間蔓延。

零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臉色:“這個成績,是不是很差呀?”

賀蘭一臉難言地看著她:“大姐頭,你知道莫隊平時的訓練強度嗎?他日常負重1000斤50公裏越野,單杠一千次,拉力器一千次,俯臥撐五百個。”

“他最大的單臂拉力器單位是一噸。”

零又看了看自己的力量強度:拉力器最大單位三十斤。

賀蘭委婉地說:“大姐頭,對職業傭兵來說正常的訓練強度對你可能太高了,咱們還是量力而行吧。”

零完全沒在意:“當然了!網上有句名言說的好,路是一步步走的、飯是一口口吃的。”

“大姐頭說的對!”

零和賀蘭商議每天的訓練進程,她因為機械化程度較低,加上原本的軀體軟禁多年,本來就十分柔弱,無法承受高強度的訓練,所以係統隻給她安排了武器使用和體能增強方麵的培訓,像攀岩、格鬥就不用考慮了。

鍛煉體能的人其實不多,因為現在的人類大部分都已進行了戰鬥傾向機械化改造,機械臂輕輕鬆鬆就能提起超過一噸的重量,人們不再需要花大力氣鍛煉肌肉,像莫桑無那樣的純屬異類。

零目不斜視,從密集的人群裏逆流穿過,徑直走向體能訓練室。

身邊走過的人們下意識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這個女孩,總覺得有點麵熟。”

“你們見過?”

“沒有。但很熟悉,還有點親切……”那人苦思冥想怎麽也回憶不起來。

眼看零已經走遠,另有人一反常態,也跟著她往體能訓練室的方向走去。

同伴很奇怪:“你去哪?”

那人下意識道:“我想去看看她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那我也去……”

越來越多的人跟隨零的前進方向,宛如排成隊的蟻群。

體能訓練室裏器材很多,每進入一個隔間,都會有係統的提示音響起。不過現在這裏沒有人,零一個人包場。

“歡迎使用臥推式I-3拉力器。”

“歡迎使用無限輪轉動感單車……”

她這裏摸摸那裏碰碰,最後選擇了一個看起來最樸素的器械:杠鈴。

走入隔間後,四周升起不透明的磨砂玻璃,看不見外側景象。

“請選擇初始重量,最低重量已選擇,訓練開始。”

伴隨係統給出的音樂節奏,零努力調整呼吸,穩穩紮好馬步,雙臂用力舉起杠鈴。

第一次她舉起來了,但隨著一點點增加重量,壓在肩膀上的杠鈴也越來越重,零呼吸逐漸急促,雙臂的動作越來越慢。

因為訓練隔間裏麵是完全隔音的,甚至玻璃都是單向處理,外麵能看見裏麵裏麵卻看不見外麵。

所以零小臉緊皺、滿頭大汗的模樣落在旁人眼中,她自己並不知道。

隔著一堵牆,原本應該各自去訓練的傭兵們,全都圍攏在大門口,他們甚至都不敢靠近,隻敢悄悄注視著女孩。

五大三粗的黑臉男人們握緊拳頭:“加油,加油!”

高挑漂亮的女傭兵們打氣:“還差一點點就舉起來了,努力啊……”

眼看零咬緊牙關,將那小小的杠鈴舉過頭頂,門外瞬間爆發出仿佛奪得世界冠軍的歡呼聲。

“耶——!太棒了!”

“走,我請你喝酒去!”

“今天太高興了,我去買張彩票!”

傭兵們勾肩搭背離去,其他樓層路過的人奇怪地看著他們,紛紛猜測這些人是不是瘋了……

等零結束一小時訓練,大汗淋漓地從隔間出來,赫然發現原本空空如也的訓練室竟然全是人。那些本不必要進行體能訓練的傭兵竟然都加入了進來,大家擼鐵的氣氛熱火朝天。

零一臉驚疑地從他們中間路過,走到外側休息區。

這裏安裝有一排公共水龍頭,擰開出來的是過濾過的純淨水,經常會看見有傭兵用手接著喝。

她把東西放下,雙手捧住水流低下頭,潑了一把在臉上。

正要送進口中,有人忽然從旁邊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你幹什麽?”

零奇怪抬頭,見莫桑無不知何時站在旁邊,正皺眉望著她。他好似也是剛剛結束練習,身上熱氣蒸騰,薄薄的黑T遮不住肩膀蓬勃的肌肉。

一滴水劃過她的眉角,零眨了眨眼:“喝水啊。”

莫桑無的視線從她紅彤彤臉頰挪開,鬆開手,從腰包裏取出一個金屬瓶子:“那不是飲用水,喝這個。”

“這是什麽呀?”

“能量飲料。”

那個瓶子對她來說顯然有些過大了,零必須要雙手捧著仰頭小口小口啜飲。

莫桑無看著她,感覺喉嚨略有些癢,他下意識敲出一根煙含在唇間,嗓音低沉:“住的地方有沒有哪裏不習慣的。”

“沒有,房子很寬敞,東西也很齊全,謝謝會長。”

“那就好。”

零擦擦嘴,想要把金屬水瓶收起來,卻被他先一步拿走了。

莫桑無抬高手,仰頭把瓶裏剩下的飲料往嘴裏一倒,喉結滾動,透明水滴順著他鋒利的喉骨往下滑,被衣領盡數吸收。

小姑娘傻愣愣站在那裏看他,也不像是要臉紅心跳的模樣。

莫桑無瞥了她一眼,他忽然注意到了什麽,拉住她想要背在身後的手。

“訓練時沒做防護嗎,怎麽弄成這樣?”

零右手掌心的皮膚完全被磨紅了,掌根處還起了水泡,看起來頗為淒慘。說到底,對正常人製式的健身器材對她來說還是太重了。

“小傷小傷,用水衝衝就好了的。”

莫桑無拽著她往電梯方向走:“我帶你去治療室。”

零抿嘴,小幅度掙他的手:“真的不用了……”

莫桑無皺起眉頭:“就你這個連-20度都禁不住的身體,這點傷不處理什麽時候能痊愈?”

這回她不說話了,零害怕他原地變身成機械暴龍。

治療室裏原本有幾個人在,看見莫桑無大踏步進來,裏麵的人全都一溜煙跑了。零看到一個獨腿的傭兵,蹦得比兩條腿健全的都快。

幾隻白色的療養倉有序排列在治療室中央,莫桑無說那個是用來處理嚴重傷勢和疾病的,她要是想躺進去得砍自己一刀才可以。

零當然不會蠢到自己砍自己。

兩麵牆壁都是醫療用具和藥品,莫桑無在操作屏上點了點,很快就彈出了對應的抽屜。他從裏麵三三兩兩拿了一些放在托盤裏,又用腳尖勾著張小台凳過來,把東西盡數放在上麵。

零望著那用來戳水泡的針有點退縮,莫桑無一把抄過她腋下,像抱小孩一樣將人抱了起來放在護理床邊。

“坐好了別動。”

他雖然看著凶神惡煞,但真正處理起傷勢時動作卻很輕柔,一點也沒把她弄痛,幹淨利索好像做了千百遍一樣。

零看著自己塗上消毒水的手掌,歪頭打量他:“莫隊,你好熟練啊。”

男人連頭也不抬,隻有含在唇間的香煙動了動:“在野外執行任務時肚子被畸變者劃開一道口子,如果不能自己縫上,就隻能失血過多等死了。”

他雖然話語隨意,但出過幾次任務的零很清楚那是怎樣一種殘酷的場景。無端想起在黑沙城時麵對A級畸變者時的無助,還有看見他被蛛網覆蓋時的驚懼。

零小聲問:“莫隊,你經常遭遇這種等死的情況嗎?”

莫桑無冷哼了聲:“怎麽會,我一般都是讓別人等死。”

零:……行了,我早該猜到的。

“處理好了。”半晌,他把用過的東西推到一邊,抬手再次把她從**抱下來。

又遞過來一個銀色小罐,囑咐道,“以後有外傷了就塗這個,很快會好。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少受點傷,給我省點藥。”

“謝謝莫隊,我盡量不浪費公會資源。”零禮貌道謝。

半晌沒有聽見回應,她疑惑抬頭,就見男人正低頭專注打量自己,一藍一紫的漂亮異瞳璀璨奪目。

他彎下腰,伸手用拇指指腹輕輕擦過她的眼下:“小家夥,我是讓你小心點。”

零被他一碰,條件反射眯起眼睛,隻是這觸碰不到一秒鍾,莫桑無很快就放開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手上雖然長了水泡,但腳上沒長。”

暴龍不悅:“嘖。”

“我是想順便去淋浴室洗澡啦。”

“哦。”

每層訓練室外都有淋浴間,單層是男性雙層是女性,因為女性.傭兵數量稀少,浴室裏頭很是寬敞。

莫桑無把她送到門口就離開了,背影失去了一貫的遊刃有餘,有點落荒而逃的跡象。

零脫幹淨衣服,又用塑料袋把傷了的右手包起來,才抱著洗漱用品的籃子進去。

淋浴間裏有四五名女性.傭兵在洗澡,熱氣蒸騰看不清臉,但坐在她們中間,零感覺自己就像個誤入大人國的矮子。

“妹妹,你的義肢好可愛啊,有粉色貼紙哎。”

“你成年了嗎?怎麽跑到總部來了。”

“難道是淩天副隊的私生女兒?”

“說什麽呢……”

麵對漂亮姐姐的提問,零有禮貌地一一回答,不知不覺,她身邊圍滿了胸大腰細屁股翹的女性.傭兵。

得知是莫桑無邀請她來的,一名正披上毛巾離開的紅發女人朝她比了個飛吻。

“妹妹,莫隊有什麽好的,又直又糙的暴龍一隻。找伴侶的話,性別別卡那麽死,可以考慮一下我哦。”

熱水嘩啦啦流下,零抹了把臉呈呆滯狀:“……啊?”

伴侶,找什麽伴侶?誰找伴侶?找伴侶幹什麽?能吃嗎?

這個問題顯然超過了零的思考閾值,她從淋浴房一路神遊回到宿舍,還沒來得及吹頭發,才剛坐下,忽然察覺到身後有人。

陽台門不知何時打開了,呼呼的夜風吹拂白色窗簾,像是鬼影。

一個高大的人影從陽台飄進來,逆光背對著她。

他將陽台玻璃門在身後緩緩拉攏,又反手扣上門鎖。

鎖頭發出“噠——”的一聲脆響。

“我們零真受歡迎。”

“幾天不見,你有沒有忘記我呢?”

作者有話說:

直球選手冬已表示絕不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