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老太爺在譚輕夢的印象中從來都不是和藹的長輩,第一次見麵時是結婚前,譚輕夢記得陶老太爺微微打量了她,點了點頭就算是同意了。

婚後,她和陶知言沒有在老宅住,幾乎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吃飯,陶老太爺給譚輕夢的印象和這個莫名壓抑的宅院融在了一起,她本能地希望陶知言能出現,卻更因為這樣不敢麻煩他。

“小譚,最近辛苦你了,知言有好好陪你嗎?”陶老太爺笑著看她,眼神緊盯著她。

譚輕夢不由得攥緊了手裏的包,點了點頭,“知言他最近對我.......很好。”

“隻是最近啊,”陶老太爺把茶盞朝譚輕夢推了一下,“知言這孩子從小對我管得嚴,感情方麵未免欠缺了一些,你是個好孩子,要多理解他。”

譚輕夢點了點頭:“是,爺爺。”

陶老太爺點點頭:“我們到底是一家人,爺爺知道你現在很辛苦,爺爺心疼你,譚氏以後的管理就讓知言幫你吧。”

譚輕夢突然想到了葬禮那天偷聽到的談話,她下意識就要拒絕,“什麽?爺爺.......不......”

“好了,就這麽定了,其他的我會跟知言交代,出去吧。”陶老太爺低頭喝茶,再不說話。

譚輕夢心狂跳著,她顫抖著站起來,本能地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出去。

書房的門突然開了,莊叔連門都沒敲,直接道:“老太爺,少爺帶著林小姐來了!”

老太爺明顯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譚輕夢,抄起拐杖道:“混賬東西!”

譚輕夢跟著老太爺身後來到了前廳,陶知言正對著林妍介紹老宅的布置,林妍趴到他耳邊悄悄說了句什麽,陶知言低頭淺笑了一下。

譚輕夢心裏好像被針紮了一下,細密地疼,卻移不開眼。

原來他笑起來是這樣好看,好像婚後的陶知言從沒有對她笑過。

到了前廳陶老太爺拄著拐杖站著,微低著頭,冷冷看著他們,前廳一時間隻有陶知言和林妍的調笑聲。

林妍注意到這邊,拽了拽陶知言,陶知言像才注意到這邊一樣,收了笑意,攬著林妍上前。

“爺爺,之前您見過的,我帶妍妍來家裏看看,算是正式拜見您。”

林妍落落大方上前道:“爺爺您好,我是林妍,總聽知言提前您,今天總算是見到了。”

陶老太爺掀起眼皮看了眼陶知言,轉身朝書房走去,從頭到尾對林妍一個眼神都欠奉。

陶知言看向譚輕夢,眼神在她身上掃了一圈,才跟上老太爺朝書房在走去。

“哎,知言。”林妍正要跟上陶知言,就被莊叔攔了下來。

“林小姐,麻煩在前廳稍後。”說完,也往書房方向去了。

林妍瞥了眼譚輕夢,在沙發上自顧自地坐下,誰都沒有先說話,期間隻有傭人來上茶的聲音,繼而又恢複了安靜。

“現在看來,你這個少奶奶也沒什麽了不起。”林妍輕笑了一聲。

譚輕夢隻覺得頭痛,陶老太爺的話在她腦子裏反複重複,或許林妍說得對,她與陶知言的婚姻於陶家來說,真的隻是個擺設。

林妍看譚輕夢沒什麽反應,又說:“知言下午來找我,我閑來無聊說不知道老宅什麽樣,沒想到知言就帶我來了,事先沒有打招呼,太失禮了。”

“是很失禮。”譚輕夢心裏亂糟糟的,隻覺得林妍吵得很。

“你......”林妍沒想到一向軟弱可欺的譚輕夢會反擊,不過這也沒什麽用,“好啊,我倒要看看你這正牌夫人的款能擺到幾時。”

書房中,陶老太爺站在書房的窗旁盯著陶知言,陶知言今天仍然是一身黑西裝,腰背挺拔,站得筆直,不動也不說話。

書房的窗戶開著,卻一絲也沒有,空氣凝滯的有些氣悶,陶老太爺開口:“你這是想幹什麽?!”

陶知言單手插兜,歪了下頭,說;“沒想幹什麽,林妍她說想來老宅看看,我就帶來了。”

老太爺幾不可查地眯了眯眼,打量了他一會兒又說:“你還記得你是誰麽?你不會真的......”

陶知言搶了他的話頭說:“爺爺,女人而已,喜歡了也就喜歡了,反正譚氏也不差這一兩天。”

陶老太爺沒接話,渾濁幽深的目光緊盯著他,似乎在判斷什麽,他看著陶知言漫不經心坐進了書房的椅子裏,自顧自開始煮茶。

良久,陶老太爺笑了一聲,坐回書桌前,“都是玩物罷了,你喜歡哪個玩玩就好,但記住,不要耽誤正事。”

陶知言起來給老太爺倒了杯茶,“爺爺放心,這些人都是我們陶家的工具罷了,您教我的,我不敢忘。”

老太爺這才喝了這杯茶,靠進椅背裏,說:“譚氏的事情我剛剛已經敲打過小譚了,你直接辦你的事就好。譚氏這些年雖然虧損,但積累的資源仍然是一塊肥肉。”

“我已經秘密收購了譚氏的股票,跟他們的股東也談得差不多了。”

陶老太爺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等譚氏到手了之後,小譚那邊,你可以跟她要個孩子,畢竟女人有了孩子就更好控製。”

陶老太爺說到這裏停了一下,看著陶知言神色沒有什麽變化,才又說:“當然,你如果不喜歡,換了也可以,左右譚氏到手了,她也沒什麽用。”

“都聽爺爺的。”陶知言笑著站起身,“那沒什麽事,我就帶林妍先走了。”

“等一下。”陶老太爺叫住他,“等譚氏到手了,你去看看你母親吧。”

陶知言停了一下,才轉身答道,“是,爺爺。”

“還有,”陶老太爺抬眼看他,“別再帶不三不四的人來家裏。”

陶知言出去的時候,對莊叔點了下頭,等莊叔進去書房的時候,他才靠著牆,張開了用力攥著的左手,左手指節早已發白,手指顫抖著。

他以為他早已習慣陶老太爺的態度,卻不知為何隻要牽扯到譚輕夢的事情,就能讓他輕而易舉失去冷靜,還有母親,還在他手裏......

陶知言微微喘氣,拽鬆了領帶,扭頭望向陶老太爺的書房的方向,通往書房的走廊幽深空洞,黑暗仿佛隨時能蔓延上來吞噬他,或者,早已吞噬了他。

陶知言出來前廳的時候,早已恢複了平日裏冷漠的樣子,他瞥見茶水間有傭人探頭探腦。

他一把攬住林妍,說:“今天時機不好,爺爺有點不高興,改日再帶你過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說完,捏了捏林妍的臉蛋,說:“聽話好不好。”

林妍被攬在懷裏,一瞬間有種真的被寵愛的錯覺,轉頭看到陶知言皮笑肉不笑,瞬間清醒,點頭說好。

“等等知言,我有話要跟你說。”譚輕夢站起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