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驚之中的孟橋已經撥打了救護車的電話,並且火速聯係了黃炎,黃炎一聽嚇了一跳,迅速為譚輕夢開通了綠色通道。

“黃家在加國的所有醫療團隊和資源全聽你們調配。”

救護車來得很迅速,醫護人員將譚輕夢抬到了擔架上,陶知酌充耳不聞周圍的一切,握著譚輕夢的手跟著上了救護車。

孟橋抹了一把眼淚,看著林妍上了另外一輛,並且當地警方已經跟了上去,他這次跟著這輛車一起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果然是黃家的私立醫院資源,擁有了最好的醫生和醫療條件。

陶知酌一路上已經介紹了譚輕夢的情況,到了醫院就被迅速推進了手術室。

陶知酌衣服上全是譚輕夢的血,他什麽都聽不見,隻是盯著手術室的門口,固執地等著。

孟橋看到,知道也沒法勸,隻能歎了口氣,在一旁坐下來,祈禱夢姐一定沒有事。

陶知酌低頭看著自己衣服上的血跡,思維被拽回到了爸爸出車禍,哥哥陶知言出車禍的那些場景。

爸爸被渾身是血地抬進了手術室,就再也沒有出來,也同今天一樣,小小的他和哥哥怎麽都叫不醒爸爸,隻能捂著爸爸身上的血,可是血卻越來越多。

而陶知言那天,事出突然,等他再見到陶知言的時候,他已經在躺在醫院裏,渾身插滿了管子,那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毫無生氣,醫生說他可能永遠都不會醒。

母親在繼而連三的刺激下,已然精神失常,經常忍不出自己到底是誰,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現在又輪到了譚輕夢,難道他的身邊隻有悲劇,靠近他就是不幸的開始嗎?

陶知酌的淚水順著下巴滴在地麵上,他根本毫無知覺。

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出來,陶知酌和孟橋趕緊迎了上去。

醫生抬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病人是幸運的,沒有傷到內髒,隻是有些骨折,但現在麻煩的是,病人的身孕恐怕保不住了。我們要通知家屬醫生。”

“什麽?!”孟橋率先出聲,他下意識看向陶知酌。

陶知酌雙眼通紅,眼淚倏然流下,他的聲音顫抖又沙啞:“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醫生搖了搖頭,“我們很遺憾,但患者還年輕,還會有孩子的。”

醫生遞過來一個家屬告知書,“同意的話在上麵簽字吧。”

陶知酌顫抖著拿起筆,“她......知道嗎?”

“你說患者本人?不知道。”

陶知酌目前的人生簽過很多次名字,唯獨這一次的名字,他簽得格外困難,仿佛他手中拿的不是筆,是刀,一筆一劃都狠狠刻進了他的心裏,鮮血淋漓,將他判處死刑。

孟橋看著陶知酌這樣,他也忍不住抱住他哭了起來。

陶知酌摸了摸了他的頭,將他扯開,沉默著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再沒有流一滴眼淚,可他卻雙眼通紅,眼窩深陷,仿佛多等一下流出來的不是淚,而會是血。

“老大,別太傷心了,夢姐還需要你。”孟橋抽抽噎噎地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不會再需要我了。”良久,陶知酌喃喃地回了這麽一句。

從小老太爺將他關在地下室的時候,他不曾放棄過希望,不曾放棄過努力,即使在失去了父親、母親和陶知言的時候,他也堅信自己一定能改變這一切。

遇到譚輕夢,就像是一場梅雨時間的夢,輕柔綿密,不濃烈,卻無聲無息就占據了他的心。

長久以來,譚輕夢都是他生活的支點,他自己心裏知道,他有多離不開她。

所以才想盡辦法將她留在身邊,哪怕是強行留下,他也不管,他隻知道自己不能沒有她。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至於哪裏不一樣,他現在也想不通,他隻知道自己現在腦子很亂,除了譚輕夢,容不下別的東西,而心裏卻像空出了一塊,風呼呼地穿胸而過,再也沒有了支點。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林妍是為了報複他,是他逼她出走異國,也是為了救他,她最後放開了自己的手。

還有他們的孩子........

他多想和她有個孩子.......

陶知酌將臉埋在兩手之間,不久發出了沙啞的低吼。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術室的燈滅了。

陶知酌立刻站起來,幾步走到了手術室門口,醫生先出來,摘下口罩對他說:“手術很成功,病人的骨折要好好養,孩子拿掉了,身體也要好好養回來,以後還是有機會的。”

說完,譚輕夢被推出了手術室,陶知酌第一時間上去,譚輕夢滿臉蒼白躺在病**,臉上還帶著氧氣罩。

陶知酌看過很多麵的她,鮮活的、溫柔的、傷心的和開心的,但從沒有見過安靜的她,安靜到仿佛一碰就會碎。

“老大,夢姐需要你,你要頂住,醫生都說了,後麵會恢複好的!”孟橋抹了一把眼淚,在旁邊勸著陶知酌。

陶知酌感謝了醫生之後,跟著護士將譚輕夢推往了病房。

這家醫院是黃炎家控股的私立醫院,譚輕夢依然被安排在VIP病房中,房間安靜的隻有加濕器噴水的聲音和各種儀器的滴滴聲。

孟橋說去買點住院需要的必需品,陶知酌一個人在房裏守著她,這是手術結束的第一晚,醫生說她的床邊離不開人。

這樣安靜的病房和儀器的聲音,陶知酌不是第一次經曆了,他對這些聲音很熟悉。

陶知言的病房就隻有這樣的聲音,他的生命如今隻能通過儀器來維持,陶知酌很多次看著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無知無覺地躺在那裏,就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而母親發病的時候,他依然守過病房,一會兒當陶知言,一會兒當陶知酌,隻要母親開心,他可以是任何人。

現在,躺在病房的人輪到了譚輕夢,他的愛人。

而他們,剛剛失去了一個孩子。

從來不信命的陶知酌在麵對譚輕夢的時候,也不得不懷疑是否是陶家罪孽太深,他身邊的人才從來都無法善終。

是否,他離開了她,她就能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