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慢真的隻是胡謅一句, 沒想到助理醫生居然信了。

“主任既然這麽說,那就把他安排在下一台手術。”醫生點了點頭,“等會兒再做麻醉, 現在還是先給病**的人做手術吧, 時間太緊張了。”

你也知道時間緊張啊!

陸慢懷疑躺**的病人如果不是早就昏迷過去又沒有家屬, 聽醫生在這裏耽誤時間,恐怕早就要跳起來打人。

陸慢對西臨澤說:“那你先去……我的診室等著, 有人問你,你就說在等我的手術。”

西臨澤:“……哦。”你的診室在哪。

陸慢不知道, 陸慢回答不了。

她現在最愁的是眼前這台手術。

蒙古大夫陸慢被強行推上手術台,帶著無菌手套和無菌服, 旁邊一排刀,手心和額頭一直在冒汗, 仿佛躺在台子上的是她自己。

她一定會治死人的,她得想個辦法臨陣脫逃。

這個想法在她看到病人尊榮後達到了頂峰。

“主任,你看他的樣子。”助理醫生將蒙麵白布拿開, “這是中度到重度感染的程度,再耽誤一點時間,恐怕他就會開始轉化成感染體。”

陸慢稍微鬆口氣,幸好不是醫學專業名詞, 她還能聽懂。

但是看起來, 這家醫院已經接受過不少感染者, 並且這家醫院有給感染者手術的能力。

這是陸慢沒想到的, 原來末日出現前,人類已經能夠用當前的科技嚐試治愈感染者。

其實她以為迷霧降臨後人類的抵抗能力會迅速土崩瓦解, 但她從這座城市的樣貌來看, 也許沒那麽快, 甚至整個城市係統還能緩慢周轉。

會不會再給人類一些時間,他們完全能夠靠自身的恢複能力,清除所有感染呢?

陸慢一邊拿起手術刀,一邊打心底裏感到疑慮。

是不是發生了一件大事,成為了末日降臨的標誌,也讓人類迅速失去了抵抗能力,感染體徹底占領地麵。

麵前病人的身上已經出現大片變異結構,從助理的表現中陸慢推測手術就是清除這些變異結構,保留人類的部分。

陸慢遲遲沒有動,沒人看到她已經僵直的背:“他的情況很嚴重,幾乎找不到人類的部分。”

助理醫生凝重點頭:“是的,所以必須要主任您來操刀,一個操作不當,可能病人最後存活的一些組織都會完全壞死。”

陸慢:我來操刀他才會死更快。

被趕鴨子上架的陸慢,隻能想到兩個辦法。

第一個辦法就是直接甩手不幹,任由病人死亡。但這就意味著她會被彈出這個場景,再進來就會很麻煩,現在醫生的身份對她很便利,失去不劃算。

第二個辦法就是……把斯嘉找來。斯嘉比她專業,雖然人專攻感染體解剖學。

但是差別不大,總比陸慢這個蒙古大夫要專業,萬一沒有醫死呢?

斯嘉現在在哪,西臨澤知道嗎?

“中斷手術。”陸慢突然吐出一口氣,放下手術刀。

在眾人驚疑不定看來的視線中,陸慢氣定神閑:“他的情況太嚴重,我需要為他的生命負責,這一場手術在我看來隻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

助理:“但是、再耽誤下去他會……”

“我有自己的判斷。”陸慢打斷他,語氣加重,“還是你認為你可以為這場手術負責?”

助理醫生當然不敢和主任叫板,但是:“主任,我們估計他的存活時間不超過今晚,等會兒您還要去割闌尾,再將手術推遲下去,可能時間來不及。”

陸慢:“……那就不割闌尾了,直接算他痊愈。”

助理醫生:?

陸慢:“開玩笑的,我需要再加一個助理,去幫我把人找來。”

人生中第一次當醫生的陸慢,不僅成了外科主任,而且熟門熟路、仿佛從業十幾年的老大夫,開始分配工作。

一部分人去調職工名冊和照片信息,一部分人去將後期手術通知推遲,兩名副手持續監控感染者的情況。

她甚至還把準備下一台手術給西臨澤做麻醉的醫生叫來,讓她和副手一起監控感染者,不能讓他恢複行動能力。

然後陸慢就開始焦急地等待斯嘉的消息。

因為怕被發現真實身份,陸慢還得坐在辦公室裏,像模像樣地查閱一堆電子病曆,暫時沒有和西臨澤見麵。

倒是護士長通知西臨澤他不用割闌尾之後,西臨澤又多問了一句陸慢的情況,得知她在等一個新“助手”,立刻反應過來。

她需要找到斯嘉,越快越好。

於是他主動去找病人中斯嘉的消息,也許斯嘉和自己一樣,成為病人後被困在某個科室,他不一定是醫院職工。

也幸虧西臨澤能扯陸慢這個虎皮作大旗,暫時不受限製,才能自由行動。

陸慢一邊找斯嘉的消息,一邊看起了病人的電子病曆。

……雖然她一進入記憶碎片,就當上主任醫生,但她當時不能確認的病人是不是需要拯救的受害人。很顯然就算有人要殺他,也不需要做什麽,因為病人的確活不過今晚。

太複雜了,醫院每天都可能死人,她怎麽知道誰才是關鍵?

但現在陸慢手上又隻有第一醫院這一個線索。

幸好主任醫生的身份可以給她提供很多便利,她可以自由查閱醫院裏所有檔案,也許從衛荷手術那一年開始入手比較好查。

當然,首先得把這台手術做了,保住自己的主任醫生地位。

也就是這時,陸慢桌上的固定電話響了。陸慢一開始沒打算理會,這個時候打電話的人總不會是找她,但是電話堅持不懈響了很久,甚至撥打了第二次。

第三次的時候,陸慢還是接了電話,喂字剛出口,就聽到對麵西臨澤的聲音:

“陸……醫生。”西臨澤艱難改口,“是你對吧?”

陸慢應是,西臨澤立刻道:“斯嘉被困在一個比較麻煩的科室,他在精神科。”

陸慢也覺得很麻煩,精神科,一聽就知道斯嘉因為什麽被抓進來。他一看到感染體就興奮,就管不住自己,想必被當成瘋子送走也不怎麽困難。

陸慢揉了揉鼻梁,很焦躁:“我是外科的,怎麽把精神科的病人調過來。”

“可以。”西臨澤冷靜地說,“你又不是沒幹過這件事。”

陸慢:“?什麽,你想說什麽?”

西臨澤:“像我這樣,你也給他隨便安一個疾病……說要給他做手術!”

陸慢絞盡腦汁,開始搜刮外科還有什麽病需要做手術,奈何腦子裏的知識要用時,就會變得格外混亂。

想出的疾病也一個比一個損,要多淒慘有多淒慘,隻怕將人接過來後,陸慢和斯嘉會立刻被逼上手術台。

陸慢破罐子破摔:“你覺得……割痔瘡這種程度的手術,怎麽樣?”

.

斯嘉被送進精神科以後,經曆了各種災難。

他試圖闖出去,並在某個病床角落給西臨澤留下消息,但一直沒有得到回複。斯嘉雖然知道西臨澤在醫院,但他自己行動受限,根本不知道西臨澤的情況,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自己的信息。

不過斯嘉也很難有精力去管隊友死活,他非常不幸地進入了整個醫院最危險的科室之一。

精神科,以前治療一些老年癡呆、精神分裂等普通疾病,現在和感染科合並,負責治療輕度到重度感染的感染者。

啊對,斯嘉是喜歡感染體沒錯,但這些都還算人類,他不會對人類下手。

但是他不對人類下手,並不代表感染者不會攻擊他。

現在醫院醫療資源十分不足,精神科關著的感染者沒有治愈,隻能慢慢變成感染體,他們暴躁易怒,理智時有時無,上一秒還在睡覺,下一秒就相互攻擊。

斯嘉很懷疑精神科已經沒有醫生了,因為根本沒人來管,隻有科室的大鐵門外站著人,那是防止他們逃出去的保安。所有窗戶也被封死,為了防止精神科裏瘋狂的病人逃到街上去製造混亂。

——他必須硬闖出去,將手裏已知信息告訴隊友。

這麽想著,斯嘉突然發現大鐵門被拉開一條口。

守在門口的保安,麵無表情地指了指他。

斯嘉指了指自己:“我?”

保安不耐煩地點頭,斯嘉就在茫然+懵逼的情緒中,從鐵門裏走出去,被護士帶走。

隨即保安啪一下將門關上,上了好幾把鐵索。

隨即斯嘉被告知,他有一台手術,是外科主任親自來做,因為主任時間寶貴,要他立刻過去,不要耽誤主任時間。

斯嘉:“冒昧問一下什麽手術……”

護士:“痔瘡。”

斯嘉:“???”

他大驚,還以為是什麽新型騙局要把他騙過去當豬宰殺,結果還沒來得及找機會溜走,就看到了坐在主任辦公室裏的……眼神很熟悉的陌生人。

眼神很歉意,似乎有人曾經用這種眼神,坑過謝玉的好隊友楚南鳴。

斯嘉突然悟了,知道痔瘡是怎麽一回事。

護士從主任辦公室退出後,陸慢立刻扔給他一套衣服和口罩:“趕緊帶上,從現在開始,你是我副手。”

斯嘉:救命,自己是副手,陸慢這人居然還是主刀!

作者有話說:

重大醫療事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