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恐懼,一方麵來自直覺,一方麵來自突然暴漲的探索度。

探索度+1

探索度+2

探索度+1

……

林林總總,將她的探索度一下子加到了102!

【累計探索度達到100,通關當前副本後將解鎖獎勵:來自小紅的饋贈,請繼續探索!】

陸慢從這一句話中得到了很多信息,但最重要的信息是——小紅還活著?

如果她還活著,那她現在還能算人嗎?

也許現在她感受到的那種強烈的壓迫感和恐懼,就來自於下方的房間,下方也許是曾經關押小紅的地方。

四周靜悄悄,陸慢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出於謹慎,她沒有從管道裏跳下去。

當然,也沒有動。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和危機預兆,她卻按照自己潛意識裏最清晰的想法行動,仿佛在和一個尚未謀麵的東西進行心理對峙。

她唯一的對手,正在她的正下方,一個巨大的藍色屋子裏,圓形的四周牆壁上有無數導管,生物電在導管中微弱閃動。

而這些導管連接的中心,是一顆**的巨型大腦。

隨著陸慢安靜下來,原本微弱的生物電光芒逐漸明亮起來,仿佛在模仿著生物思考。

【嗬嗬,看來你已經發現我了,你很警覺地停下了任何動作,但是你也意識到這樣是出不去的,你被困在了這個房間】

【你一定在猜我到底變成了什麽,也許你已經看到了我留在房間裏的日記,不過那並不重要,它隻會誤導你的猜測,對你思考沒有一丁點幫助】

【讓我來猜猜,你現在在想什麽】

一片安靜中,生物電的光芒微弱下來,房間裏安靜地隻剩下空氣流動聲。

巨型大腦安靜地放在中央融化池裏,化學池中的紅色**緩慢翻滾著,零星的氣泡從池底升上來。

突然,巨型大腦動了動,紅色的氣泡在**表麵炸開。

【原來是這樣,你在和我談判】

通風管道內,陸慢原來呆著的地方已經沒有她的影子,隻有一個閃著光點的手腕儀器,靜靜地放在原地。

越到緊張的時間,陸慢反而思路越清晰,也更加大膽。

她想了一下,為什麽所有人下來後手腕儀器都失靈了?隻要他們沒有死,那麽儀器隻要貼身放著就能發電,除非儀器毀了。

最奇怪的是最後一位下來的老陳,他的儀器甚至顯示,他到了第六層甚至更下方。

但是陸慢在第五層看到老陳完好無損,隻是狀態不對而已。

她把這些線索都胡亂拚湊在一起,一個想法越來越清晰,也許將礦工變成研究員另有規則,但是消除了儀器信號的存在,也許是小紅。

小紅不可能將礦工變成研究員,從日記的內容來看,不管真假,至少這一批“實驗品”一定會對研究員深惡痛絕,那小紅隻是將信號消除,為了什麽呢?

——引誘人下來。

陸慢回過神來,她說怎麽一切這麽湊巧。

信號消失,引誘礦隊的人下去,然後她下來,觸發了小紅的饋贈,就像早就準備好了一樣。

再大膽猜測,小紅這麽久了都沒有露麵,也沒有去過第五層,是不是說明她根本去不了第五層?

或者說,她也許根本無法移動。

“小紅,是我們班上最聰明的人。”

陸慢的心在黑暗中沉了下去,眼睛卻亮起來。

所以她將手腕儀器解下來,再輕手輕腳離開。

她猜對了。

陸慢藏在一個管道交錯口,她的四周有四條路可以離開,四條路都能匯集到那條向上的中央通道裏,讓她順利離開。

但是她沒有動,而是停留在原地,靜靜地等小紅下一步動作。

【我知道你將定位儀器放在了哪裏,我也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麽。你想說,你已經猜到了我的模樣】

【你可能已經猜到了逃出去的辦法,但是你沒有逃出去,而是留在了一個我心知肚明的地方,想要和我談判】

小紅的生物電流顯示著她的不平靜。

陸慢其實沒猜到她真實模樣,但大概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小紅是一個沒有聽力,沒有視覺,沒有觸覺的東西,她唯一定位人類的方式,是通過精密儀器等設備的自帶電流。

陸慢深吸一口氣,在通風口坐下來,開始在心底模擬一場對話。

“雖然留下來談判不是我的本意,但也許你並不像我感受到的那樣危險。”

“從日記裏能夠看到,你在某次實驗中逃出去過一次,你想要救人,但唯一一次成功的逃跑也因為救人而失敗了。”

“其他的日記和記錄全都被你銷毀,唯獨同學的日記被你留了下來,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因為你在困惑,你希望有人給你一個答案,這個答案,你可能從末日開始前就一直在等待。”

“相比於殺了我或者將我永遠留下來,你可能更想得到答案。”

笑死,不就是閱讀理解,她最熟了。

高考的時候她能從一句話裏將作者的生平、財富狀況、健康狀況和感情狀況全部理解一遍,現在隻是從日記裏做一做閱讀理解,她能把小紅吹出一朵花來。

可能小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麽,但沒關係,陸慢憑借多年的做題經驗,可以給她創造一個。

下方,小紅慢慢有了動靜。

它在融化池裏沉浮,一個金屬腕表模樣的東西,在一層薄膜的包裹下,它絲毫沒有受到損傷。

下一秒,薄膜啪地一聲破裂。

【闖入者,如果你知道答案,那就證明給我看】

陸慢一直沒有放鬆警惕,但隨後她發現自己陷入了不可逆轉的旋渦裏,周圍的一切扭曲模糊起來,像掉進了時空縫隙中,隨即自己周圍的環境變了。

還是那條通風管道,四個出口,血跡和生鏽的痕跡都消失了,變成了嶄新的金屬層。

而她穿著破爛的病號服,垂頭散發,手和腳都縮小了一號。

陸慢將手抬到眼前,揉了揉眼睛,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她變成了幾百年前的小紅。

*

在陸慢陷入僵局的同時,地表上方也有了不一般的動靜。

老頭和其他人都驚慌地從地上站起來——他們看到陸慢的信號也消失了,在她停留在第六層一個小時後。

完了。

老頭狠狠捶在檢測器上,大聲道:“回去!所有人立刻回去!”

“但是老陳還沒上來……”

“辛哥也在下麵……”

礦工們七嘴八舌,也不是不願意走,之前已經離開過一批人,但剩下的人無非都和老頭一樣,有兄弟朋友甚至親人在下麵。

“不行,你們都回去!”老頭神色嚴厲,他性格溫吞,從來沒有這麽堅決過,“沒有時間了,隻剩下不到一個小時,我們不能全交代在這裏!”

一個年青人頹廢地坐在地上,聞言突然抬起頭:“你以為我是為下麵的人擔心嗎?”

“不是的。”

年青人臉上胡子拉碴,說話清晰但冷漠:“我擔心的是我自己。”

“避難所有多混亂你又不是不知道,礦隊是我能找到的唯一的工作,至少有老陳負責,大家在低層有吃有住,不會被□□或者邪.教帶走槍殺,現在老陳這個監工不上來……我也不知道以後我該怎麽辦。”

他的話一時間導致所有人沉默下來。

“也、也不能這麽說。”

老頭還抱有一絲希望:“也許回去找到願意救援的隊伍,他們還能活下來呢?”

“你真的以為‘最快的救援隊要十個小時後才能回來’不是騙我們的嗎?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在賭城醉生夢死?那些高高在上的精英……嗬嗬。”

尖銳的嘲諷劃破了礦隊勉強維持的平靜。

隻是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身後的壓迫感。

剛剛說話的人臉色也驚恐起來。

似乎空氣都扭曲了一瞬,他們回過頭去看向傳送裝置,象征著傳送的光芒緩緩點亮。

老礦工幾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從傳送門裏走出來的三個人。

巡邏小隊。

和救援隊不同,巡邏小隊一般在危險區域進行任務。

怎麽、怎麽會,巡邏小隊的人怎麽會到這裏來?!

礦隊幾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是三人為首的青年上前一步,以不容置喙的語氣道:“把你們剛剛觀測到的結果告訴我,不能有任何遺漏。”

“還有,情況我已經了解,下去的人已經沒救了。”

青年一邊抽出鍛刀,一邊朝礦洞走去:“所有人,立刻撤離!”

“……”老礦工茫然地伸出一隻手,“不是,等下大人,不是讓我跟你匯報結果……”

就這麽自顧自地走了?

隨即老頭手微微顫抖起來,他意識到,似乎下麵的人有救了?

這可是巡邏隊!他們運氣怎麽這麽好!

“不用管他。”旁邊的青年吹了聲口哨,“我們領隊聽說礦隊遇難,爭分奪秒地趕回來,現在心情正不好。”

“先給你們做個心理準備,如果底下的人還是“人”,領隊會拚命把他們救上來,但如果你們的同事在下麵變成了感染體,領隊會第一個把他們的頭砍下來。”

*

上麵發生的對話,陸慢注定聽不到,也聽不懂。

而且陸慢版小紅剛剛新鮮出爐,就聽到了喧嘩的腳步聲和槍聲。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自己就是小紅,她繼承了小紅的認知,她知道自己是這座實驗室的唯一“合格品”,保安的槍也不會擊殺她,子彈是讓一頭大象昏睡三天的麻醉劑。

她也知道,之所以出動這麽多人,是因為她將很多同伴放了出來。

有些人已經失去意識了,變成了扭曲、腐爛的怪物,有些人還能清醒,他們都在互相幫助著,從各個通道裏尋找逃出去的路。

現在小紅要去救最後一個人,也就是寫下日記的那位,她的同學。

陸慢前麵還是那四條管道,但她意識到自己被小紅拖進幾百年前的場景重現後,就猜測這是一道選擇題。

這四條路,她隻能選擇一條正確的路。

選對了,也許可以逃出去。

陸慢此時閉上眼睛,在腦海中快速構建起管道和地下實驗室的地圖,她十分慶幸自己以前打過很多主機遊戲,因此地圖建模能力很不錯。

往左邊這一條路通往日記房間,右邊這條路通往研究員休息室,身後的路,則是處理失敗品的融化池,也就是她逃出來的地方,前麵這條路直通上五層,是唯一一條逃生路線。

作為選擇題來說,實在過於簡單了。

陸慢沒有被小紅渴望出去的意識影響,也沒有被她想要去拯救同學的執念影響,她還在想自己要怎麽製造一個正確的答案。

因為她並不隻是想要自己逃生出去,她的目的是將所有礦隊一起救走。

下定決心後,她動了動手腕,爬進了某個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