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我入地獄

邵塵在神巫府內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下午方才回到林月兒的住處,院子照舊很安靜,連個丫鬟都看不到,邵塵進了屋子,看到林月兒輕捏針線好像在繡著什麽東西,神情專注仿佛這世界上隻有她和手中的東西,邵塵第一次看到林月兒如此認真的神情,本來她美得不若凡間女子,此刻卻多了點塵俗的氣息,裝點出另外一種美麗,邵塵兀自地笑起來,悄悄地走過去,看清了林月兒繡的東西,心裏頓時大愧。

“林姑娘……這衣服……”邵塵不好意思道,林月兒手中的東西分明就是她來時穿的那身,想來自己受了那麽多傷,衣服應該破爛得不行了,邵塵還以為這衣服被扔了,不想林月兒在縫補!林月兒手一抖,似乎是被邵塵的突然到來嚇到了,麵色羞紅地抬起頭,眼裏有掩飾不住的慌亂,道:“少主,月兒失禮了……”邵塵忙攔住要行禮的林月兒,道:“林姑娘,我早就說不要再這麽多禮了,若是你再這樣,我寧可不住在這裏。”話一出口,邵塵就後悔了,要是林月兒誤會自己不喜歡這裏怎麽辦?正要解釋,林月兒莞爾一笑,道:“既然少主讓月兒不要客氣,那麽為何一直喚著林姑娘?”邵塵一愣,莫非她是讓自己稱呼她的名字?雖然兩人是生死之交,邵塵卻因為自己天生的冷漠性子,守著兩人之間的界限,現在想想確實不該,怎麽說林月兒也救過自己的命,自己怎麽能如此冷淡?當下也不顧什麽,道:“月兒……”

林月兒本來恢複正常的臉紅了一下,邵塵以為她是因為尷尬,便將話題落到別處:“月兒,你縫這衣服做什麽?還是扔了吧。”林月兒低著頭斂著眉,用手輕輕地將那衣服折疊好,將針線放到一邊,道:“這衣服也沒壞什麽,我覺得扔了太可惜,便拿過來縫補一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邵塵還是想不明白,身為聖女的林月兒要縫這套衣服做什麽,但是此刻她有更重要地事情,所以暫時將衣服的事情放到了一邊。

邵塵道:“月兒,我有要事和你商量。”林月兒小心地將衣服放到身邊,溫柔道:“少主且先坐下,待我倒上了茶再說不遲。”邵塵隻得咽下快要到嗓子眼的話,安靜地坐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本來很急的心被林月兒這麽一個溫暖明媚的笑容就撫慰了去。很快一股茗茶的幽香隨著林月兒輕移的蓮步而來,林月兒將兩個製作異常精致的白玉茶杯端了過來,熟練而優雅地斟上茶,那幽香順著屢屢熱氣沁入心脾。邵塵笑道:“原來月兒還藏著這個好東西,前幾日一直瞞著我啊。”林月兒臉頰飛起紅雲,略帶嗔怪道:“這茶是剛采下來的,每年也不多,也就隻能泡幾次罷了,若是少主想要天天喝,恐怕不大可能。”

“哦?我今天在神巫的府裏可是喝了許多……”邵塵疑惑道,這茶在神巫的府裏的被肆意地浪費,遠不如在這裏喝的有韻致,林月兒笑了笑,道:“每年這茶都要進獻給神巫,我能分得一點已是萬幸,若是少主真的想喝這茶,我倒是可以去神巫府裏討些。”邵塵擺手道:“我隻是說著玩玩,你不必當真,咱們還是來談正事吧,這次去神巫府,神巫和我說了些事情,不知道你可知道?”

林月兒道:“少主盡管說。”邵塵想了想,把在神巫府的事情對林月兒都說了,然後道:“月兒,若是可能,我們可以借此次機會除去神巫,以後你便可以獨掌權力,不用受他的氣了……”林月兒麵色一下子凝重起來,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邵塵想象中的驚恐亦或是憤怒,任何的喜怒哀樂都沒有,邵塵等得有些心裏發虛,林月兒突然道:“不可!此事不可做!”邵塵急道:“是這神巫要害你,你怎麽可以……”

“少主,神巫德高望重,若是他決意要讓月兒離開,月兒絕不會死守不走,但是月兒是萬萬不會害人的。”林月兒說的堅決,邵塵心裏一震,道:“月兒,神巫這個人陰險狠毒,根本談不上德高望重,你若是不做聖女,便要被逐出雪清族了!”林月兒咬著唇,昂起頭來道:“被逐便被逐,月兒無論如何不會對一個老人動手,月兒知道少主是為了我好,可是這事月兒是絕對不會做的,少主的好意月兒心領了,還請少主不要插手此事。”

邵塵見林月兒倔強,心裏又氣又急,卻也知道這種情形下怎麽說都無用,隻得長歎一聲,道:“幾日之後的祭祀大會,神巫會將你許配於我,若是你答應的話,我可以將你帶離這裏,到時候若是不嫌棄,便隨我去懸崖之上的世界,若是你不答應,我也不攔著,可是我隻想讓你知道,於情於理,我是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一切的!”

林月兒眼波微動,嘴角動了一下,似乎要說什麽,邵塵握住林月兒的手,溫柔而有力道:“月兒,我尊重你的意願,你也尊重我的意願好麽?我是真的想幫你,我看不得你一個人受這份苦。”林月兒手顫抖一下,滑膩的肌膚摩挲著邵塵的敏感的手心,兩人俱是一陣臉紅,邵塵放開林月兒的手,咳嗽了兩聲掩蓋住尷尬,誠懇道:“月兒,離祭祀大會還有幾天時間,你好好地想想,再決定也不遲,不論你做什麽決定,我絕對不會強求。”

邵塵離開了屋子,門合上的時候,兩行清淚順著林月兒的麵頰流下來,她捧起旁邊還未縫好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胸前,壓抑的嗚咽聲在這個寂靜空落的屋子裏分外的淒涼,邵塵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但是在她走出門的那一刻,她的心便亂了,徹底地亂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林月兒說出那一番話,作為一個朋友,就是再好的朋友,也不應該如此,剛才她的話裏,藏著多少無意識的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