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紫白眼一翻。
“我就說怎麽了?
人家溫以舒和我們家玥玥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人從初中開始就一直是年級第一第二名。
況且喜歡我們遲玥的人多了,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排隊去吧你。”
遲玥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好了別說了紫紫,不用管他。”
說完就看了一眼祁彥霖。
那眼神又凶又狠,像是恨不得把她吃了,嚇得遲玥趕緊就把身子轉回去。
放學後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柯紫家裏有事也先走了,遲玥留在教室裏做物理卷子上的最後兩道大題。
過了一會,一道頎長的陰影遮住了卷子上方的燈光。
溫以舒坐在她前排的位置,麵對麵看著遲玥,眉眼間帶著寵溺的笑。
“哪道題不太明白?”
遲玥手忙腳亂地拿出錯題本,指著上麵最新摘抄的那道大題,“這個步驟我不太懂。”
教室裏很安靜,隻有黑色圓珠筆在草稿本上留下的莎莎寫字聲。
“這一步用這兩條公式倒推一下就能出來,然後用反證法這樣……”
溫以舒的手背是冷白色的,握著筆的指骨分明,虎口處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遲玥罕見地神遊了,而且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溫以舒察覺出,叫了聲“玥玥?”
兩人身後傳來了一聲巨大的聲響。
像是桌子倒了,書全都嘩啦嘩啦掉在地上。
遲玥回頭看他。
“你居然沒走?”
祁彥霖眸子眯起,語調有些危險,“怎麽,壞你們好事了?”
他一腳把地上的桌子踢開,隨便挑了一個其他同學的凳子踢到遲玥座位旁邊,然後像個老爺一樣大喇喇坐下。
又把凳子朝遲玥那邊挪了挪,對溫以舒的說話態度極其惡劣,“繼續講啊,我和‘玥玥’一起聽。”
這聲“玥玥”把遲玥聽得汗毛倒立。
溫以舒輕輕蹙眉,大概是覺得他精神不太正常,對著遲玥道,“他是…...”
溫以舒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這所私立高中的門檻不低,沒有家境特別貧困或者學得特差的學生。
好多都是長輩之間相互認識,所以大家都很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之前聽說玥玥班裏轉來一個同學,不知道家裏是什麽背景,隻聽柯紫說過很沒禮貌。
但沒想到居然這麽沒家教。
“別管他,就是剛轉來的同學。”
溫以舒點點頭,秉持著自己有良好教養的理念,禮貌地問了一句:“同學,你也要聽這道題嗎?”
祁彥霖睨了他一眼,似是不屑於正眼看他。
對遲玥說話語氣仍平靜柔和,卻帶著些風雨欲來的危險,“我們認識六年了,你怎麽能裝不認識呢?”
有時候遲玥都搞不懂這個人怎麽說起謊話來會這樣順口,簡直就是天生的演技派。
但是她懶得在這些沒什麽意義的話題上爭執。
有些歉意對溫以舒道:“對不起了以舒哥,我改天再問你這道題吧,今天有點不方便。”
說完就開始收拾書包筆袋,卻發現有一本練習冊怎麽都找不到了,抽屜和桌上的書摞中都沒有。
偏頭卻看到祁彥霖手裏正拿著那本小冊子翻看。
白讓她找了那麽長時間。
遲玥氣鼓鼓地朝他伸出手,“把練習冊還給我。”
祁彥霖不緊不慢地抬眼看她,“叫聲彥霖哥就還給你。”
“???”
遲玥像看精神病一樣看他,“我憑什麽要叫你哥?我和以舒哥是認識很多年了所以才叫的……”
祁彥霖突然站起來,凳子和地板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那本小冊子被狠狠摔在課桌上。
“再讓我聽到你叫他哥,我立馬讓他變成你姐。”
溫以舒眉頭深皺,“同學,我沒惹你吧?”
他長這麽大就沒見過像祁彥霖這樣這麽沒素質的人。
“你把嘴閉上,下次再送她奶茶我讓你一次喝個夠。”
遲玥深吸一口氣,這次也沒敢叫以舒哥。
“你先走吧,我等下就回去了,沒事。”
溫以舒被她勸出教室。
“玥玥,你離他遠一點,我感覺他不是什麽好人。”
這不是擺明的嗎?
要不是因為入學需要體檢報告,遲玥都要懷疑祁彥霖是不是有超雄綜合征了。
易怒狂躁,陰晴不定。
“沒事的以舒哥,你回去吧,別讓司機等急了,我收拾好書包就回去了。”
溫以舒猶豫地點點頭,走了。
遲玥回到教室,此刻教室裏隻剩下她和祁彥霖。
男孩走到她麵前,攜著一股淡淡的雪鬆清香,目光沉沉。
遲玥被她盯得心裏發毛。
“祁彥霖,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是你自己先惹我的。”
遲玥覺得這人說話壓根不講道理,懶得和祁彥霖廢話了,準備從他身旁經過去拿書包。
剛要經過他就被一手撈過去,遲玥沒防備,被按住後腦勺狠狠吻住。
冷冽的雪鬆香漾進她的唇裏,遲玥狠狠咬了一下那作亂的舌頭,嚐到了點點血腥味。
祁彥霖抽了一口氣,手下滑到遲玥的細腰上,隻按著她吻得更深。
充滿血腥味的吻並不美好,遲玥從始至終都是抗拒的姿態。
被鬆開的時候她胡亂抹了抹紅唇,有些惱怒地瞪著祁彥霖。
“祁彥霖你是不是有大病?”
她好後悔那天多管閑事救了祁彥霖。
就應該讓他一直在路邊躺著發爛!發臭!
煩死了!
完全就是給自己找了一個甩不掉的大麻煩。
祁彥霖的唇角緩緩上揚,自然地拿起遲玥的書包單肩背著,“走吧,送你回家了,再拒絕就在校門口強吻你。”
遲玥極不情願地跟在他身後,走完了學校到家的那一段路。
“書包拿來,我要上樓了。”
她很警惕地看他,生怕祁彥霖提出要上樓喝杯水歇歇腳什麽的。
祁彥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眼裏流動著晦暗不明的光,“那我就不上去了,等會去醫院有點事。”
遲玥一點都不在乎他去醫院有什麽事,隻在心裏想著應該要去看腦科。
“嗯...你是該去醫院看看了。”
祁彥霖看她傲嬌鬥嘴的樣子就覺得好玩。
以前一直以為遲玥是溫柔冷清的性格,不論給她說什麽都會乖乖說“好”。
原來被激怒後還會這樣可愛,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咪。
他揉揉遲玥的發頂,語氣有一種生硬但在努力柔和的感覺,“離那個溫以舒遠點,聽到了嗎?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遲玥:“......”
怎麽兩個人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但她顯然還是更相信以舒哥。
溫柔儒雅的青梅竹馬和暴躁易怒的轉學生,任誰選都會選前者吧?
“男人最懂男人。聽見了嗎遲玥,說話。”
“哦哦哦。”遲玥隨意敷衍。
“好好說話。”
“知道了知道了,離他遠點。”
遲玥一拿到書包就跑進單元樓了,頭也沒回。
——
最終讓遲玥回過神來的是溫以舒的聲音。
“玥玥要結婚了?”
遲玥感覺到腰間的手驟然收緊,抿唇羞澀笑道,“嗯,不過準確地說是領證。”
“真的嗎玥玥?就和他?”溫以舒看到祁彥霖手裏的金店專用包裝袋,肉眼可見地慌張。
祁彥霖扯起嘴角,但笑意未曾到達眼底。
“就?我這邊還是建議溫總先把你的‘朋友’追回來,免得兩頭空。”
從他見溫以舒的第一麵起,就覺得哪哪都不太舒服。
不光是和遲玥有那層關係的原因,而是因為他覺得溫以舒這副看似溫潤的皮囊之下有一些其他見不得人的東西。
雖然還沒查到什麽,但他向來看人很準,從未出過錯。
“祁總還是這樣牙尖嘴利,有誰會知道祁總高三的時候總是全年級墊底呢?”
溫以舒從小到大的成績一直是全校第一,這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地方。
而祁彥霖作為一個轉學生,刷新了學校有史以來最低的模考成績。
分數一次比一次低到離譜,有同學私底下開玩笑:“用腳踩幾下答題卡,肯定都比祁彥霖答的卷子分高”。
祁彥霖鳳眸微眯,“溫總伶牙俐齒,但溫氏還沒有和祁氏坐在同一個會議室裏談項目的資格。”
兩個人劍拔弩張,空氣裏火藥味十足。
“別吵了......”
遲玥微微語塞,他倆從高中開始就是針尖對麥芒,怎麽現在各自成為總裁卻還是這樣?
溫以舒自嘲地笑了,目光落在遲玥身上。
遲玥原本以為今天要照證件照,特意穿了一條白色修身的裙子,雖然露膚度很低,但仍難掩性感身材。
他的視線稍作停留,就裝作不經意地別開目光。
“時間過得太快了,玥玥不像以前一樣把我當知心哥哥了,以前無論有什麽事都會先和我講的。”
“像談戀愛這樣的大事都已經不告訴我了嗎?”
遲玥尷尬笑笑,“以舒哥這些年常年在國外,時差的原因,不想攪擾你。”
一個很蹩腳的理由,溫以舒自然不會相信。
“你是不是還在埋怨我當年沒有讓我爸媽幫你家的公司?”
遲家剛出事的時候,遲玥經常聽父母說溫家的事情,但都是背著她談的,所以她也隻能聽到一些隻言片語。
隻知道那段時間母親頻繁去溫家,想來應該是去借錢。
因為兩家的關係好,甚至連投資經常都是一起做,這幾乎是生意場上都知道的事情。
但母親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滿麵愁容,連聲歎氣。
遲玥也想為家裏做點什麽,就聯係了溫以舒,問他能不能請叔叔阿姨幫幫忙。
她還記得溫以舒當時溫柔的歉意:“對不起玥玥,我爸媽的事我參與不了。”
遲玥知道溫家的家教極其嚴格,溫母甚至禁止溫以舒在上學期間談論和學習無關的事情。
所以聽他這樣說以後也能理解,就沒再提。
後來遲家破產,溫家和遲家的聯係就徹底斷了。
說起這件事,遲玥的心情突然沉重起來,“沒有,我知道那時候你也無能為力。”
大家都還是上學的年紀,手裏也沒有多少錢的。
溫以舒的眉宇間舒展了一些,柔聲開口,“遲叔叔知道你和他的...事情嗎?”
“知道,我爸見過祁彥霖的。”
溫以舒張了張口沒說話,眼中有一閃而過的落寞。
祁彥霖牽起嘴角,語氣慵懶散漫,“我和玥玥還有事,就不浪費溫總的時間了,喝喜酒的時候一定第一個通知你,記得隨禮。”
說完就摟著遲玥走了,沒理僵在原地的溫以舒。
走出一段距離後,男人唇邊的笑意漸漸消失。
“他還喜歡你。”
遲玥聽到這句話有些愣怔,“沒有吧,我覺得他隻是把我當成了......”
祁彥霖的語氣裏透著一絲危險,“妹妹?”
毫無血緣關係的男人認女人當妹妹,隻有一個目的。
他又怎麽會忍受還有人在覬覦屬於他的人。
溫氏現在的決定權還在溫以舒的父母手裏,他們遲遲不放權,就是因為溫以舒在生意場上畏手畏腳,沒什麽能力。
祁家吞了溫氏是遲早的事。
不過這些目前都沒有必要讓遲玥知道。
“以後不許叫他哥,就叫大名。”男人霸道地命令。
遲玥知道祁彥霖是吃醋了,頓時心裏像有蜜化開了一般甜。
“知道啦。”
“其實以前上學的時候我也就隻是把他當做一個很熟的大...朋友罷了,沒有別的意思。”
青春期萌動的時候她身邊最熟悉,同時也是相處時間最長的異性就是溫以舒。
喜歡溫以舒的女孩特別多,但他好像隻對遲玥有特殊待遇。
來她教室門口送一杯奶茶,買一包糖果,時不時給她帶點旅遊時買的特產。
時間長了班裏就起了流言蜚語。
遲玥那時候聽到這些話也會害羞,有時候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這個相處多年的鄰家大哥哥。
但最終的結論就是不喜歡。
手突然被捏得生疼,遲玥抬眸看向男人。
祁彥霖的喉頭微微滾動,平靜無波的墨瞳就像突然落入了石子的平靜湖麵,掀起陣陣水波。
“你別騙我。”
遲玥笑嘻嘻抬頭看他,聲線嬌軟,“當然沒有騙你啦,我發誓,騙你就是小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