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潯將房門輕輕合上,隻剩下一條小縫,小心翼翼的動作沒有吵醒兩人,一人一鼠睡得香甜。
天空已經放晴,泥土路上多了好幾個盛著雨水的泥坑。微風吹過,空氣飄著淡淡的青草香。
江潯深呼吸一口氣,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聞到這麽新鮮的空氣了。
“江總,早啊。”
孟超的聲音從身後傳出。
“早。”
“今天要進山嗎?”
江潯搖頭,“剛下了大雨,山路泥濘不好走,再緩一緩,安全第一。”
“好,那我和林工他們說一聲。”
江潯點頭,“我在附近轉一轉,今天大家就自由活動吧。”
孟超應下,江潯回頭看了一眼留著縫的木門。
“那個,我的房間今天就別讓人進去了。”
孟超看了一眼,應了下來。
他隻當江潯不喜歡別人進入他的房間,並就沒有多想。
囑咐完,江潯出了小院。
村莊和要開發的山離得很近,江潯想要看看這個村莊值不值得開發。他畢竟是一個商人,腦海裏想的自然是讓利益最大化。
“鳳娟,要去買茶啊?”
“是啊。對了,昨天發生什麽了,轟隆隆的,聽著怪嚇人的。”
“隔壁山塌了!”
三人的對話傳入了江潯耳朵裏。一瞬間,他想到了早上紅著眼眶的少女。
江潯默默更換了路線,快步跟上三人。
“塌了?不能吧!”
“真的!路都封掉了,正搶修呢。”
“早上村長挨家挨戶來說的,讓咱不用擔太心。”
“嫂子,山塌了是怎麽回事啊?”
鳳娟,正是將房子出租給江潯的那個婦女。
“江老板啊。”
“您叫我小江就好。”
鳳娟笑笑,和身旁兩個婦人介紹了一下江潯。
“真是帥小夥,年輕有為啊,怎麽樣,留個聯係方式,我二女兒過兩天就回來了,見一麵?”
其中一個婦人打量著江潯,臉上帶著笑。
江潯扯了扯嘴角,沒接下話茬。
“嫂子,您說那山怎麽了?”江潯將話題拉了回來。
“說是塌掉了。”
“沒人出事吧?”江潯皺緊眉頭。
“沒事!早些年那裏也有幾次泥石流,人們就陸陸續續搬走了。昨天雨那麽大,沒了樹木阻擋,有泥石流也正常。”
“隻是……”
“隻是什麽?”
“就是可惜了那個山神廟,這次居然也跟著塌了。”
“塌了?”
江潯話音剛落,娰安突然出現在江潯麵前,嚇得他一頓。好在他接受能力強,反應速度夠快,一下子鎮定了下來。
他狀似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娰安。
一張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身體呈現半透明狀,總讓人覺得她下一秒就會離去。
婦人們並沒有察覺異樣,依舊自顧自地分享著彼此知道的消息。
“可不是,聽說是幾百年前的老建築了,真可惜。”
“幾百年又怎麽樣?村裏人都搬走了,沒人打理,倒塌也是遲早的事情。”
“我說怎麽一早上沒見到我婆婆,她肯定在那!不說了,我得過去看一眼,回頭來家裏喝茶啊。”
鳳娟的話正中娰安下懷,顧不得江潯,娰安飄在鳳娟身後,緊跟著她。
在江潯看來,活像是找時機要附身的女鬼。
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江潯默默跟了上去。
以山神廟為中心,周圍已經被圍了起來,消防人員正在緊急搶救,不少人圍在附近,還有一些老人嘴裏罵罵咧咧地在聲討著什麽。
娰安顧不得這些,衝進去山神廟被掩蓋的地方。
一片廢墟,她看著冒出來的一節已經脫漆的木杆子,神情迷茫。
江潯站在外圍,看著那一抹漂浮的身影,不知為何,內心有些不是滋味。
“哎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山都被砍沒了,山神發怒,才會這樣子,都是人類造的孽啊!”
老人家跪坐在地上,不停地拍打著大腿,一邊喊一邊哀嚎著。
聲音吸引了江潯的目光,跪坐在地上的老人正是鳳娟的婆婆。
“劉大娘,哪有山神?這山廢棄多年了,坡度大,又沒有植被抵擋,往年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小規模的泥石流,這昨天雨又急又大,有泥石流也很正常。”
看著哀嚎了一早上的劉大娘,村長也覺得頭疼。
“媽!”鳳娟一看到老人,立馬跑了過去將老人攙扶起來。
“鳳娟啊,你來得正好,趕緊把你婆婆帶回去。”村長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媽,起來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鳳娟寬慰著,老人家卻自顧自地搖著頭,嘴裏嘀嘀咕咕的,渾濁的眼神裏滿是哀痛。
“造孽啊!造孽!”
見狀,江潯插了一嘴。
“天災人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阿婆,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天災人禍?這還不是人類自己造的孽!山塌了,肯定是山神出事了。”劉阿婆一臉痛心疾首,鳳娟卻有些不耐煩了。
“媽,您都念叨多少年了?哪有什麽山神,您別總是說這些有的沒的。要真有?怎麽從來沒有人見過?”
江潯卻並不這麽認為。
“阿嬸,要不我陪著阿婆吧,您不是還要趕著去買菜嗎?”
“瞧我!那我婆婆就麻煩你了啊小江,菜市場關門早,我得趕緊去了。”說完,鳳娟就拎著籃子急匆匆地走了。
看著還在嘀咕著‘這可怎麽辦啊’的阿婆,江潯半蹲下來。
“阿婆,您為什麽這麽肯定有山神啊?我還挺有興趣的,您能和我講講嗎?”江潯試探性地問道。
阿婆看了眼江潯,對方眼裏沒有嘲弄,滿是真誠。
阿婆歎了口氣,江潯見狀,很有眼力見地將阿婆扶起,攙著她做到了一旁的石頭上。
“我小的時候就是在這村裏長大的,經常跑山上去玩。那時候的山林雖然荒蕪了些,但還不像現在這樣光禿禿的一片。山頂有一棵巨大的樹,我時不時能看到那棵樹泛著綠光,我爺爺說那棵樹有上千年的曆史了,說不定已經成精了。”
江潯下意識地看向徘徊在壓塌的山神廟的娰安。
那隻小鬆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跟了上來,此刻正圍著娰安叫喚著,隔得有些遠,江潯聽不見它說什麽。
“綠光?可能是葉子太綠了,您看錯了吧?”江潯故意反駁道。
阿婆搖搖頭,“我一開始也這麽認為的。”
阿婆眼神變得迷離,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