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陸執千般不願,但是在工作人員和虞音的虎視眈眈下,他到底是簽字畫押。

出了民政局後,虞音盯著手上鮮紅的離婚證,既沒有想象中的開心,也沒有想象中的難過。

她收起那些悵然若失,對著陸執釋然一笑。

“陸先生,我們就到此為止了。”

陸執恍然回過神。

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經離婚。

如果說,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除了能讓虞音回心轉意,就是回到一個月前,狠狠抽子一個大嘴巴。

這下好了。

喝酒把媳婦喝跑了。

他至今不知道虞音為什麽想要和他離婚。

難道是他離婚協議上的財產給得太多了?

虞音心滿意足,所以決定離開了?

他勉強扯了扯嘴角:“恭喜你,得償所願。”

“同喜。”

虞音將離婚證揣進包裏,大步越過他,去開自己的車。

等她繞到民政局門口,發現陸執還在大太陽底下失魂落魄地站著。

他素來從容冷靜的臉上,竟然多得是一種迷茫。

眼見他看了過來,虞音一踩油門,火速離開。

“.......”真行。

陸執邁步往前走,剛上車,李辰就給他遞上了兩個禮盒。

一個是紅絲絨,一個則是藍絲絨。

上麵都是巴黎之夜的logo

紅色那個已經有拆封過的痕跡了。

陸執眉頭緊鎖。

“什麽意思?”

“夫人剛剛說....她不稀罕您的禮物,無意間試用了一下,很不好意思。這個藍色的,就當是她給您的賠禮……”

陸執嘴邊的冷笑差點沒憋住。

這個女人就這麽著急和他劃清界限嗎?一瓶香水而已,還要這麽——

李辰試探性地說:“巴黎之夜的香水都是年初才能預定的。估計這是夫人早就給您準備的,您——”

“給我看看。”

他伸手奪了過來。

裏麵的香水和他送的那瓶的外觀幾乎一模一樣。

拆開的一瞬間,裏麵掉落了一張紙條。

[陸先生,結婚三周年紀念禮物,希望你喜歡。]

“……”

很好,結婚三周年禮物,在離婚這一天交在了他手上。

他捏緊那張卡片,咬咬牙:“回別墅。”

陸執和虞音住的那間別墅,是兩人結婚之前,一起選址裝修確定的婚房。起先陸執要交給裝修公司全盤接管,但虞音不同意,每一個環節都和裝修公司一點點商定。

他覺著麻煩,可虞音說,她隻是想給自己的家一點參與感。

現在她走了。

留給了他一個,處處都有她的房子。

回到家的一瞬間,陸執才發現,這裏已經被牢牢烙上了虞音的名字。

他沒讓李辰跟上,扭頭上了三樓的閣樓。

閣樓裏麵,是他和虞音認識這麽多年,虞音送給他的所有禮物。

陸執徑直走到書櫃旁邊,他將那枚卡片,小心翼翼塞到密封袋裏,又放到盒子裏。

而盒子裏麵已經放了很多很多小卡片。

臨走前,他又回了頭,將那些卡片按照時間依次取了出來。

卡片上的字跡隨著時間前移,越來越多。

從最開始一行,變成兩行、三行、四行——乃至半張紙。

陸執抿唇,小心展開第一張紙,是四年前,虞音第一次送給他禮物。

“陸執,我可以叫你這個名字嗎?別人都喊你陸總,或者陸先生,我覺著那太陌生了。很感謝你之前在酒會上為我解圍。一直想要請你吃飯,但太唐突了。後來又與你見了幾次,感謝你多次請我用晚餐。聽你說過喜歡深林裏麵神秘而聖潔的味道,所以我最終決定送你這瓶香水作為謝禮。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夠與你一起在輪渡上吹晚風。誠邀您與我赴約,虞音。”

他想到了那天在輪渡上,虞音穿得那身華麗的紅裙。

記不清那是第幾次見麵了,總歸是夜風溫柔,岸上無窮無盡的輝煌燈火倒映在她眼中,她笑容狡黠,說的是好久不見。

而他說,別來無恙。

他不知道那天虞音有沒有看出來他的怦然心動,但隻有他自己聽見了胸腔中的震耳欲聾。

陸執回過神,突然發現,以前的虞音,是很愛笑的。

從什麽時候她的笑隻是應付,隻是冷嘲,隻是無力了呢?

“阿執,今天的是你的生日。你說過你喜歡懷表的古老與優雅,但我覺著買來的禮物太過商業化,就去法國找了一個製表的老師傅,企圖讓他教會我。但可惜我沒有這個天賦,所以最後我隻能買了一塊,你一定會嘲笑我的.....不過!半成品我覺著也很有意義,就把時針撥到你生日的這一刻。希望我和你,能永遠像此刻一樣……”

陸執捏起來那塊精致的懷表。

裏麵是他和虞音的合照。

他心裏突然抽抽地痛。

原來從阿執到陸先生,隻用了三年。

這三年,是他,讓虞音的笑,一點一點地咽在喉嚨中。

虞音愛過他。

這些藏在字裏行間的愛,逐漸縮句刪減留下一句冷漠的陸先生之後,他才恍然發現自己曾經擁有。

可惜當他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徹徹底底的失去了。

那張紙輕飄飄地從指尖滑落。

他蹲在地上,想要撿起來,卻突然覺著有些手足無措。

原來弄丟了虞音的,從來都是他的一意孤行。

……

從民政局離開之後,虞音則去見了幾個老朋友。

是劉娜談下來的幾個雜誌合作。

虞音條件好,在圈內知名度又高,哪怕是當初一意孤行的要退圈,現在複出也是能碾壓一眾新生小花。用粉絲的話來說,就是老天追著她喂飯吃,把飯塞到嘴裏。

外貌好,天賦高,性格也討人喜歡,到哪都不缺飯吃。

兩人在酒店裏隨便吃了一頓,看到了時間點,才去見合作方。

J·S是國內外著名禮服品牌,上次陸執給虞音準備的裙子就是他們家。虞音之所以能一眼認出來,也是因為以前和J·S有過合作。

一進去,虞音就聽見了招待室裏的爭吵聲。

透過玻璃門,兩人都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和劉娜對視一眼,劉娜小聲道:“胡冰月不是在a市拍戲嗎?怎麽跑到J·S來了。”

虞音也是搖頭,

兩人等待負責人的時候,就駐足聽了一會兒。

胡冰月鐵青著臉坐在那,前兩天她和陸執有緋聞的時候,J·S還讓她來試一下雜誌拍攝。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今天她就收到了拒絕的消息。

能和J·S這樣高端品牌合作,自然能讓她的身價水漲船高。

可到手的鴨子說飛就飛,她當然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今天這件事你們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傑森呢?我要見他。”

旁邊的負責人擰著眉:“胡小姐,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發給你的隻是麵試邀請,如果你能符合設計理念,我們當然會聘請你的。但經過篩選之後,我們也很遺憾。”

劉娜咂舌:“現在小年輕都這麽狂了嗎?直接來品牌方鬧事?到底誰是金主爸爸?J·S這麽大的影響力,她來鬧騰什麽。”

虞音也不理解:“可能現在的年輕人都很浮躁吧。”

正說著,遠處就走來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高大年輕,英俊貴氣。看見虞音第一眼,他眼睛就亮了,繼而快步走上來,拉著虞音嘰裏咕嚕地說著法語。

這就是J·S的首席設計師,也是首席CEO。

一旁的翻譯正要搭腔,虞音先應了。

她笑笑,用法語回應著:“確實是好久不見,沒想到你竟然來國內了。”

傑森這次換回了中文:“劉娜和我說你複出,我還不相信呢。這三年,你不來穿我的裙子,實在是讓我覺著寂寞。”

虞音汗顏:“實在不行,你還是用法語吧,別亂用詞匯。”

傑森哈哈大笑,指引著虞音,準備進會議室詳談。

一行人沒在管對麵招待室的熱鬧,但虞音這一行人的動靜,卻被胡冰月盡收眼底。

胡冰月在瞧見虞音的一刹那,臉色霎時就陰了下來。

虞音怎麽會在這裏?

還和傑森談笑風生?

旁邊的負責人也就借坡下驢地說:“J·S的冬季雜誌模特已經定好了,今天我們老板特意過來,就是為了商談這件事。胡小姐,事情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胡冰月轉過頭,袖子裏的手緊緊攥住。

她臉色陰沉:“你是說,J·S改用了她?”

負責人點點頭,隻求趕緊送走這尊大佛。

胡冰月這才倒沒有再糾纏不清,她咬牙站起身,那眼神恨不得在虞音身上燒兩個洞。

又是虞音,又是虞音。

自從複出之後,虞音就一直在給她添堵。

要不是虞音,現在她至於在劇組受白眼嗎?

如果不是虞音,同一期來麵試的模特根本沒有人比得過她,她和J·S和合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但虞音卻來橫插一腳。

一定是因為虞音傍上了陸執,故意擠走了她。

她拿起包就走,臉拉得又臭又長:“行,我會讓你們J·S後悔的。”

負責人一臉摸不著頭腦,但見她走了,總歸是鬆了口氣。

虞音進了會議室,就和傑森熱絡地聊起來。

她和傑森也是老朋友,以前也有過合作經驗。見麵寒暄了幾句,商定了細節之後,就定下來了合同。

虞音本來是不打算接這些商務活動,雖然她是複出,但也隻是想踏踏實實地演戲而已。

可都是老朋友,以前也給她許多幫助,虞音推脫不了也就應了下來。

結束之後,傑森還打算邀請虞音吃飯,虞音婉拒了。

傑森恍然大悟,揶揄地笑笑:“我知道,你的先生會吃醋。”

虞音先前去過法國一次,那時是傑森幫她聯係的製作懷表的老師傅,所以對她結婚的事情也是知情的。

虞音莞爾:“現在離婚了。”

“?!”

傑森緩過神來,笑嗬嗬地調侃道:“那我是不是有機會了?”

“傑森,這種玩笑,我可不喜歡哦。”

傑森趕忙賠罪,客客氣氣地將兩人送了出去。

“那就期待下次合作,我的繆斯。”

外國人說話都沒大沒小的,虞音也不和他一般計較。

出了J·S的分公司,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劉娜看虞音精神很不錯,心裏也有了底,至少不像想象中那樣鬱鬱寡歡。

她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給虞音多接點活,忙起來就不會亂想了。

車上,劉娜說:“林夢和夏知已經在包廂等著了,咱們就不去吃飯了,直接點外賣送到ktv裏,一邊唱歌一邊喝酒。”

“太棒了,還是單身瀟灑。”虞音由衷感慨道。

虞音對待朋友素來出手闊綽,兩人停在了豪爵的門口,報了號碼,才被放進去。

劉娜第一次來這地兒,左右都很稀奇:“阿音,你可不能破產啊。跟著你,我可得有好日子過了。”

虞音笑出了聲:“就是,我什麽時候虧待過你?今天的消費我全部買單。”

“歐耶!離婚萬歲!”

調笑聲漸遠,江韶看著身旁麵沉如水的陸執,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陸哥.....這悶酒,咱還喝嗎?”

陸執後槽牙都要咬爛了:“喝,為什麽不喝?”

說罷,他徑直走到了vip包廂。

坐下來之後,江韶忍不住說:“要不,我給你叫個氣氛組來?她們那麽高興,咱也不能愁眉苦臉的,對吧?不能比下去……”

他話沒說完,陸執打斷了他。

“去告訴王經理,虞音的消費記在我名下。”

江韶愣了愣:“哥,這都離了,你還念念不忘幹啥?你看人家虞音,多拿得起放得下,咱還在這但舔狗幹啥?”

陸執輕飄飄看他一眼。

江韶立即噤聲,認命道:“行行行,我去,我這就去。順便看看她們包廂有沒有帥哥。”

“那你愣著幹嘛,還不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