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之後,虞音才發現,她有很長時間沒有做過陸執的副駕駛了,確切地來說,她和陸執很久沒有單獨出行了。

無論是有什麽活動或者要去聚餐,總是有一個司機或者秘書陪伴。

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夠緩解兩人無話可說的尷尬。

陸執很嫻熟地給上了安全帶,春日的夜風從車窗蔓延進來,已經有了些許繾綣的曖昧。

虞音默了好久,才開口:“話劇的事情,為什麽要瞞著我?”

其實話問出口的一瞬間,虞音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她還是偏過頭,看向陸執。

陸執笑笑:“之前你喜歡一個作家的書,我已經簽下來準備籌備劇本了。但上次和你說,你並不同意。我不想因為你和我鬧脾氣而錯過自己喜歡的東西,所以這次才沒和你說。”

虞音沒再說話。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是回春庭佳苑的路。

陸執很有耐心,沒有再逼問她任何關於複合的事情,他隻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時刻提醒著他的不放棄。

她突兀地問:“為什麽婚後,你對我的態度突然急轉直下?”

陸執神情一頓,突然不知道自己怎麽說。

因為他覺著誤會就是對感情最大的背叛,而他從一開始就誤會了虞音對他的喜歡。

這簡直是罪該萬死。

沉默間,虞音又開口,語氣低緩而沉悶:“是不是你們男人都這樣,追到手了就沒有了新鮮感?還是說,和我結婚也隻是你一時酒精上頭,事後就後悔了?”

她的神情很冷靜,沒有偏執和憤怒,好像隻是為了要一個答案。

陸執將車停在路邊,雙手卻緊緊攥著方向盤:“無論是什麽原因,但絕對都不會是我不愛你。”

“那又是因為什麽?”

話語如釘,死死地砸進陸執的心裏。

陸執偏過頭,終究是深吸一口氣,神情複雜地道:“虞音,在結婚前我去找過你,聽見了你和劉娜的對話。她說你和我結婚,為的就是嫁入豪門。雖然我現在知道那隻是玩笑話,但是我真的很介意那句話。所以婚後我才以為你隻喜歡我的錢……”

“所以每年紀念日,你隻送我奢侈品?”虞音打斷了他的話。

陸執一時間看不懂她的態度,隻是懇求地攥緊虞音的手。

“你和劉娜是那麽好的朋友,我肯定得相信你們之間的話。阿音,你知道,我很可憐的。從小到大所有人都是喜歡我的錢,我好不容易愛上一個人,我.....我才會覺著不平衡。”

很可憐?

虞音笑了:“陸執,你最近還學會賣慘了?”

“……”陸執見虞音沒有怪罪他的意思,這才放心下來,也不嫌尷尬,隻能低咳一聲:“網友教的。”

虞音當然知道陸執的顧慮。

氣憤有餘,生氣有餘,但氣和失望都在離婚的這半年內平息下來,她才能夠心平氣和地和陸執坐在一輛車裏,好好地審視這段已經離開卻從未遠去的婚姻。

“那你既然這樣覺著,為什麽不離婚?離婚之後又後悔了?我記得那個時候,你還沒有偷聽我和劉娜打電話吧?”

說到這裏,虞音心中腹誹,陸執堂堂一個大總裁,竟然這麽喜歡偷聽別人說話?

陸執摸了摸鼻子,認錯態度十分良好:“後來我覺著,有錢也未必是個缺點,反正是憑我自己的能力賺的。你喜歡我的錢,四舍五入就等於欣賞我的能力。所以,其實一直執拗的是我,是我覺著你不夠愛我,是我在麵對你的時候……”

他語氣忽而沉寂下來。

“怎麽?”虞音好奇。

陸執下定決心:“是我在麵對你的時候,自卑地以為,隻有自己的錢能夠拿出去手,讓你喜歡。”

“.....”

虞音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像陸執這樣的人,也會自卑。

可陸執的神情不像說謊,他也從來沒說過慌,甚至是不屑說謊。

“你,還會自卑?”她訝然。

陸執笑了笑:“在愛人麵前,人人都會自卑。你那麽優秀,那麽努力,憑借著自己的能力,成為一名偉大的藝術家,我隻不過是個利欲熏心的商人。和你站在一起,我當然會自卑。”

他發動車子,像是自嘲:“所以虞音,我從來沒有不愛你。”

那輛黑色的邁巴赫在夜色裏,寂寂無聲地往前走。

虞音回過來神,她偏過頭,能夠看見陸執緊抿的唇瓣,還有緊握在方向盤上的手。

他在緊張,即便他故作從容。

虞音心裏那口憋了三年的氣,像是忽然開了閘,在這繾綣的夜風中,飄飄****無影無蹤。

她知道,陸執在等待她的回答。

虞音深吸一口氣,冷靜道:“短時間內,我是不會和你複婚的。但是.....也許我們可以先從男女朋友做起,磨合一段時間。”

話音剛落,一個漂移加刹車,差點將虞音甩了出去。

她被嚇了一跳:“你幹嘛!突然刹車做什麽——”

後麵的話被她咽在喉嚨裏,路燈下,陸執眼眶發紅,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像是確認一樣。

再然後,他二話不說就吻在了虞音那張緋紅的唇瓣上。

唇齒相碰,虞音才回過神來,輕輕地回應了陸執這個略帶侵略感的吻。

她想,就再給他一次機會,最後一次。

……

雖說是複合,但虞音是真的沒有那麽多時間談戀愛。

她和陸執至多也就是出去吃個飯,其他時候她還要去忙巡演。

巡演的好處就是,可以一遍又一遍磨練她的演技。

可能是這話劇太出圈了,幾個同類型的話劇組,也在物色虞音,相繼拋出來幾個橄欖枝。

《長夜將明》這部戲也挺倒黴,剛拍完,還沒來得及剪輯,主角卻進了局子。

好在陸氏財大氣粗,所幸重拍,虞音抽空又去補了幾個鏡頭。

忙忙碌碌下來,羅導的新電影也開始上映了。

首映那天,陸執仍舊是雷打不動地坐在最前麵。

當天晚上網上#陸先生今天當舔狗了嗎#的熱搜,又衝上前十,全是陸執那眼巴巴盯著虞音的不值錢樣子。

一眾網友就調侃:虞音每場演出和活動陸總都去,是不是去當愛情保鏢了?他們是複合了嗎?

對此,陸執抽空發了個微博,同樣是賣慘:虞音目前隻同意做我的女朋友。

於是網友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都去虞音微博底下刷:快答應做他老婆!

虞音是哭笑不得,心裏卻有些猶豫。

複婚,她是真的沒準備好。

首映結束後,陸執倒是放下了架子,客客氣氣地邀請虞音的演員朋友出去聚餐,說是要感謝劇組對虞音的照顧。

大家都趕忙擺手:“陸總客氣了,應該的應該的。”

隻有羅導那個直性子,才沒有眼力見地說:“好,好!小陸就是懂事。”

一眾人隻好跟著蹭吃蹭喝的,包廂裏麵,葉嵐特地點了幾瓶最貴的酒,皮笑肉不笑地敬陸執。

“來,陸總,咱倆喝一個,你不會不給我麵子吧?說好要感謝我對虞音的照顧的。”

陸執笑意涼薄:“那當然不會。”

兩人半斤八兩,酒量都不行,卻還要硬撐著死喝。

虞音勸了兩句勸不動,隻能放任為之,她也和同劇組的人小酌兩杯,沒想到那酒精度數太高,三杯下去,是真的頭腦發暈。

喝了半截之後,她和陸執兩人都有些醉意,場上的人也就打著圓場,讓兩人先離開了。

陸執還算清醒,虞音卻已經爛醉如泥,身上軟得不像話,全借著陸執的力才能站住。

看這情況,陸執也便開了個房。

服務員問:“要兩間嗎?”

陸執酒壯慫人膽,咬咬牙:“一間!”

總統套房裏。

陸執原本想給虞音洗個澡,但深醉的虞音和淺醉不一樣,她歪在浴缸裏,好幾次一頭栽進去。

“阿音,你聽話,先洗個熱水澡。”

水霧裏,虞音昂著一雙迷蒙的眼,笑容卻帶著幾分微不可察惡意:“陸執,你到底行不行?”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陸執,最後一把扯住陸執的領帶,將他拽到自己眼前。

她睫毛上的水忽閃忽閃,陸執一下走了神,虞音卻徑直吻上了他的唇。

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再做什麽,仿佛是遵從著本能,調戲逗弄著他。

“陸執,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嘛。”

語氣嬌軟,眼波流轉,嬌媚如水。

陸執被搞得火大,再三警告無果,隻能將虞音丟在大**,欺身而下。

黑暗中,他嗓音低沉:“阿音,這是你自找的。”

一夜浮沉。

.......

刺眼的陽光從落地窗內射進來,虞音頭痛欲裂,可身上更是酸痛難忍。

她閉著眼,正在思考著自己是不是喝大了被人打了的時候,卻忽而在被窩裏摸到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這是……”

她猛地坐起來,目光落在陸執身上,卻鬆了口氣。

昨天要不是陸執在,她也不敢喝那麽多。

可是.....現在.....她擰著眉,昨晚的記憶蜂擁而上。

完了。

虞音,你怎麽那麽沒出息。

她一個頭兩個大,餘光瞥了一眼還在睡夢中的陸執,二話不說就想跑。

剛穿好衣服,背後就傳來一道低沉嘶啞的聲音。

“睡完我,你不負責?”

“........”